第二章 老劍客猿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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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斯洛王宮,宴客廳

    蠟燭微亮的光輕輕搖曳,窗外正下著飄撲大雨,天空中不時響起沉悶的雷鳴。而百人宴會的長條餐桌上,此刻隻坐著兩人更顯得氣氛冷清。

    但是座位中的兩人顯然並不這麽覺得,經過一天的透支訓練後此刻桌上本就極佳的飯菜更加顯得香甜味美,黃金脆皮鴨,柑橘檸檬炒海菌,海鮮大雜燴湯。。。

    猿飛吃了個八分飽後便停下了筷子,喝了口女仆xiǎo jiě準備的清茶,看著麵前主座上依舊在大快朵頤的少年,烏黑的中長發,清秀俊朗的麵容,燦若星辰的紫色眼眸。猿飛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他從和之國出來流浪已經過了近三十年,宣誓效忠安尼托烏斯家也已經二十五年。雖然看上去依舊精神飽滿,好似一個中年人,實際上已然是步入黃昏之齡。昔日豪氣直衝雲霄的劍豪,如今看著銀燭台上映襯的灰白發絲也不得不承認,“歲月不饒人”。

    “所以說,您真得和白胡子還有海賊王都交過手麽?”少年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此時問得是昨晚餐間未聊盡的話題。

    猿飛宗一郎從淡淡的愁緒中回過神來,聽著少年的問題,卻又仿佛要陷入另一段愁思,羅傑。。。麽?“是啊,但他們兩都是了不起的豪傑,我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尼祿有些無語地看著老師,即便作為學生來說,這麽說顯得有些違禮,但是,“宗一郎老師是個普通的老劍客,而海賊王和白胡子是新世界的王者”這種事情他也是理所當然得知道啊,他想問的是“那您覺得他們誰更強?”

    “難以評價”猿飛宗一郎想都沒想就回道,

    “我與羅傑交手時,他才初出茅廬,身邊隻有冥王雷利一人,他們兩人當時遇上海嘯,船隻被撞散架。已經一個月沒有吃東西了,想要搶奪我的食物,被我擊敗。那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老劍客有些緬懷得說道,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僵硬的麵容難得翹起了嘴角“他那時才17歲,被我擊敗後,果斷得跪下來,請求我起碼讓雷利上船離開。”

    “那您同意了麽?”尼祿追問,

    “嗯,最後我讓那兩個小鬼都上船了,他們在我的船上住了兩個月,整天幹著萊納xiǎo jiě現在的工作。”說道這裏,老劍客竟然罕見地開心笑了起來,”哈哈哈,真是難以想象,這樣的小鬼,三十七年後居然成了海賊王。”

    “是啊。”尼祿也跟著笑了起來,海賊王的氣度,少年心中這樣評價著。“那麽白胡子呢?”說到白胡子,老劍客的語氣不再像剛剛那般輕鬆,麵容又嚴肅了起來,右手摸著左袖空蕩蕩的地方。

    尼祿看著老師,突然明白過來,自他記事起老師就空蕩蕩的左臂究竟是丟在了什麽地方。。。

    “和愛德華紐蓋特的對決是在二十五年前,”老劍客頓了一頓,尼祿能感受到老師話語中的沉重,“當時,我為了追求劍道之極已經拋棄了船員,獨自在海上流浪尋找對手。。。直到在米德考普斯灣的死亡三角洲遇到白胡子海賊團。。。”

    尼祿能感受到老師說到這裏,整個人都好像矮陷到座位裏,氣質更加灰暗。

    “慘敗。”

    老劍客艱難地吐出了兩字,好似用盡了所有力氣,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此刻,尼祿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宗一郎老師,他難以理解老師話語中沉甸甸分量。為了追求劍道的極致,拋棄了跟不上自己腳步的船員,卻依然難以逃脫失敗的命運,慘敗於敵人刀下。

    九歲的少年還難以理解這其中的不甘與悔恨。

    宴客廳此時正流淌著難言的沉默。

    “我會親手解決白胡子!繼承您全部意誌的弟子,尼祿安托尼烏斯,會手刃白胡子,來洗刷老師當年所受的恥辱!”

    這樣的話語,不知怎麽的就從口中說了出來,尼祿從來都不是一個認不清現實的人,無論有著多麽遠大的夢想都要腳踏實地,這是他從小就明白的道理。

    但是此刻,隻是為了安慰傷感的老師,這麽無厘頭的話完全不經大腦的就脫口而出了。

    猿飛宗一郎聽見尼祿的話語,有些驚訝於從小早慧的弟子居然會說出這麽具有和之國草莽特色的話語。

    猿飛宗一郎抬起頭看著麵前說完大話後有些懵圈的少年,半響又一次笑了出來,這次是開懷大笑。“等你長大,他也如我一般是個不堪一用的老頭了,往事就讓他散了吧。”

    尼祿看著重新恢複精神的宗一郎老師,也跟著笑了起來。是啊,那麽久以後的事,誰又知道呢。

    這時,萊娜xiǎo jiě從偏廳走了進來,微微向主座鞠躬,對尼祿說道“陛下,該洗漱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為萊安娜王後的忌辰準備。”

    “。。。”聽到萊納xiǎo jiě的話,尼祿整個人才咧開得嘴角又合攏,低下了頭惓惓地說道“知道了,萊娜xiǎo jiě,我這就去。”

    …

    夜涼如水,晚飯時的暴風雨已經停歇,猿飛宗一郎獨自在房間裏擦拭著自己的愛刀,黑雪左禦前文。

    漆黑如墨的刀刃橫臥於膝上,猿飛宗一郎單手用油石仔細得打磨黑刀的每一個部位,仿佛在撫摸自己最心愛的qíng rén。

    黑血左禦前文,是一把刃長不過三尺的短刀,但在二十五年前,它的真身其實是一把七尺半長的太刀——大快刀二十一工,黑刀紫薇苑。

    在與白胡子一戰被折斷後,自己也失去了一條手臂,無法再使用過長的太刀。於是,黑雪左禦前文便被收留他的上代安托尼烏斯家主打造成了一把短刀。

    吾乃有罪之人,為劍而棄國,為劍而棄友,終被劍棄。天理難容之際,幸得主家收容,吾將從今侍奉,直至終焉。

    猿飛宗一郎伸出右手緊緊握住刀柄,左臂的幻痛這些年來沒有一刻不折磨著他。但,如今他已經是侍奉之人,連個人的榮辱都已經拋棄了,區區疼痛再難以扭曲他的心智。

    看著千年魚梁木雕刻的刀把上纏繞著鮮紅的緞帶,往昔的回憶曆曆在目。閱盡風浪後,如今侍奉少主的日子,閑適而又充滿期待。

    每一天都期待著這個孩子更長足的成長,即使自己已步入黃昏,內心卻又好像被一輪朝陽照耀。

    唯一要說遺憾的事,恐怕就是自己一生所學劍術無人得以傳承。

    尼祿本是最好的人選,可惜這孩子天生就不喜用劍,無人能強行改變其意誌。

    “唉。。。”猿飛宗一郎輕歎了口氣,收刀歸鞘。

    想起今天晚餐時,少年的熱血發言,“手刃白胡子麽?”猿飛宗一郎嘴角又露出了笑意。

    其實又有什麽關係呢?比起繼承劍術,繼承了吾之意誌的弟子不是更好麽?

    於劍一途,吾於二十年前戰敗之時就已走到盡頭。為師之道,卻依舊長路漫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