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壬壬的視角看過去，大殿之上，血流成河。

    主角周朝生一路從屍體上踩過去，眼神森冷，周身散發出肅殺氣息。

    他腳邊是老皇帝的屍體，看樣子是被擰斷了脖子。加上殺兄、殺妻、殺子、殺友，主角周朝生成功拿下五殺，登上帝位。

    一聲令下，餘下人包括夏壬壬所穿的身體在內，齊聲高呼萬歲。

    ……

    這草屋四處漏風，夏壬壬攏緊自己的衣領。在他腳邊是一個蜷縮在牆腳的身影，衣不蔽體，骨瘦如柴，正斜著眼睛看他。

    他和那瑟瑟發抖的少年對視一眼，被少年怯懦防備的眼神驚訝到。

    “這就是主角小時候？”他難以置信地問係統。

    腦子裏有個冷冷的機械音回答說：“是的，離大結局還有六年，加油。”

    夏壬壬點頭，暗歎沒有存在感的路人也挺不錯的，好歹可以和主角一起活到大結局。

    這個世界的主角逆襲之前，命運坎坷。因為母親是個犯了罪的宮女，即便懷著身孕，也沒有得到皇帝的任何憐惜，直接被罰到這關押宮中罪奴的掖庭。

    周朝生十五歲之前，就沒走出過這掖庭。人人知道他是皇帝的種，但是被拋棄的種，聽起來就更可笑。

    他當了不到兩年的皇子，就趁著邊境開戰，把自己丟上了戰場去操練。戰功赫赫地帶著軍隊從戰場回來之後，褪盡了最後一點怯懦和善良，把朝局攪成一灘渾水。

    “並非皇帝所生”這個秘密被人捅破之後，直接舉兵攻進了皇宮，誰不服氣就殺誰，殺到眾人俯首稱臣。

    這還不夠，最後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開始屠城，屠得繁華皇都變成死城，之後幹脆果斷地給了自己一刀，了結生命。

    總之，這就是一個因為童年遭受創傷而有些神經質的主角。

    夏壬壬來找他的時候，正碰上兩個剛被送來掖庭的罪奴，在圍著周朝生指指點點，發出譏笑聲。

    “這就是那個皇子？過得還不如咱們啊。”

    “什麽皇子，被皇上扔掉的，那就是垃圾啊。”

    “就像那種打入冷宮的嬪妃？”

    “算了吧，他母親是個粗使宮女，生前哪怕給冷宮的娘娘們擦腳，也不配啊。”

    ……

    換成原主，即便在路上碰到周朝生，也隻會旁若無人地走過去。夏壬壬不一樣，他是特意趕到掖庭，找主角刷臉來的。

    他的係統是個“路人”係統，任務就是進入不同世界，成為在原劇情中屬於路人的角色，然後拚命給自己刷存在感，存在感刷得越高，任務值漲得越快。

    係統給他的新手指導是：跟在每個世界的主視角後麵走。主視角，也就是和主角緊密相連的一切。

    所以現在，故意找麻煩拉仇恨也好，獻愛心刷好感也好，凡是可以給主角留下印象的，夏壬壬都打算來一遍。

    在夏壬壬冷漠地注視下，周朝生更加努力地把自己縮成一團，躲進角落裏。

    周朝生直直地打量他，眼神裏的防備隻增不減。

    生來矜貴的容王爺，怎麽能允許掖庭裏一個小小的賤奴如此打量？夏壬壬當場臉上就浮現出一層薄怒之色，一腳揣在周朝生的肩膀上。

    周朝生原本蜷縮起來的身子，被踹了肩膀之後，歪倒在地上，緊蹙眉頭。

    地麵冷硬，他顫抖得厲害。也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被嚇的。

    “敢這樣直視本王的奴才，你還是第一個。”夏壬壬冷冷地說。忍住了後麵那句“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周朝生從出生就在掖庭這種關押罪奴的地方，隻知道弱肉強食，卻不知道貴族們之間的種種講究和規矩。

    他艱難地爬起來，爬到夏壬壬腳下。

    夏壬壬以為他要下跪謝罪，等來的卻是一隻髒兮兮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衣擺。

    “放肆！”矜貴的王爺又是一腳踹過去。

    這回沒有踹完就算，而是順勢踩在了周朝生的小腹上。隔著厚厚的鞋底，夏壬壬都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瘦得凸起的骨頭。

    他腳上並沒有施加力道，周朝生卻是躺地不起，拿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注視著他，眼裏閃爍著奇異的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夏壬壬的長相的確是漂亮的，帶著貴氣的那種漂亮，像隻貴重卻不禁摔的瓷器花瓶。

    周朝生忍不住就多看了一會兒，很快引起了對方的又一波怒火，踩在他小腹上的腳開始施加力度，好像打算把他的肚子給踩穿似的。

    “說一句疼，本王今日便饒了你。”發現了周朝生的寡言，夏壬壬就想逼他說幾句話。

    周朝生算不清自己幾天沒吃過東西了，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隻是發出痛苦的悶哼聲，憤憤地瞪著這個居高臨下的男人。

    雖然他很漂亮，但是惡毒。周朝生默默地想著。

    不知道周朝生想法的夏壬壬，做這些事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像個變態。但是裝過的逼，就像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來的道理。周朝生不開口說“疼”，他也不好意思這麽快打自己臉直接放了他。

    他一邊祈禱周朝生快點服個軟，一邊腦洞大開地問係統：“我能直接幹死這個幼年體的主角取而代之嗎？總覺得我長這麽好看，不當主角可惜了！”

    沉迷看戲的係統忽然聽到這提問，默默地懷疑起它的宿主的智力水平。

    沒得到係統回應的夏壬壬，獲得了主角的回應x1。

    周朝生終於是忍不過他的踐踏，對這漂亮的壞人求饒：“求您饒了我……疼……”

    夏壬壬扯出一抹冷笑，傲然道：“早點服軟不就好了？本王豈是跟你這種奴才一般見識的人？”是的，他就是這種人。

    周朝生最後看了他一眼，決定把他的臉刻進心裏。夏壬壬很快就收到係統提示，說任務值漲了，這意味著他裝逼拉仇恨的刷臉方式起了效果。

    “想擺脫這種生活，再不被人肆意踐踏嗎？”夏壬壬俯身，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近處的這張臉，能輕易地蠱惑人心。周朝生瞬間就有些失神。不得不說，對麵的男人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夏壬壬勤勤懇懇地貫徹著自己的刷臉方案，裝完逼拉完仇恨，又開始企圖扮演一下主角的啟蒙導師，啟蒙主角去追求權利。

    他完全沒有想到，周朝生現在的注意力全被他這張過分好看的臉吸引過去——其實這也算是名副其實地刷臉了。

    他發現周朝生的表情有些呆怔，以為自己沒有說清楚，便繼續說道：“若有一天，你能成為上位者，所有欺你、辱你之人，都會成為任你踐踏的螻蟻。”

    周朝生發出微弱的聲音：“也包括你嗎？螻蟻？”

    夏壬壬瞳孔縮緊，心想好嘛，你這麽一反問，我前麵裝過的逼，全成鋪墊了。

    停頓了片刻，夏壬壬冷笑道：“這就要看你有沒有那樣的本事了。”

    周朝生又朝他爬過去，動作遲緩而僵硬。到他腳下的時候，又一次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擺。

    這一回夏壬壬沒有直接發火，他冷臉望著腳下的人，想看他到底想做什麽。

    “我很冷，還很餓……”周朝生緊緊抓著他的氅衣。

    夏壬壬更覺得好笑了，“你即便是死了，又跟本王有何關係？”

    周朝生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是想讓我做上位者嗎？把那些欺我、辱我之人，都踩在腳下……”

    夏壬壬：“……”

    下一秒他脫下自己的氅衣扔給周朝生。

    周朝生迅速將那帶著體溫的氅衣裹在自己身上，迅速地縮回牆角。像是害怕夏壬壬會把它搶回去一樣，渾身戒備起來。

    “丟人現眼。”夏壬壬哼了一聲。

    來時的路上，他在沿街的攤販那裏買了糕點，沒來得及吃就收進了懷裏。這時候又突然有了用途。

    他覺得按照計劃來進行的話，是時候開始獻愛心刷好感了。

    於是他走近周朝生。

    周朝生靠著牆退無可退。下意識地將他的氅衣裹得更緊，鼻尖縈繞的全是屬於夏壬壬身上的氣息，一時腦子裏有些恍惚，似乎連同心裏都是熱乎乎的。

    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夏壬壬望著他的目光，竟然變得有些溫柔。

    夏壬壬靠近他，取出還帶著餘溫的糕點，俯身遞給他。

    周朝生晃了晃頭，看到冷清的神色又回到夏壬壬臉上，才終於確認自己自己剛剛看到的所謂“溫柔”，隻是錯覺。

    “知道我為什麽來這裏找你嗎？”夏壬壬在他接過食物之後，輕聲問道。

    周朝生正在抱著食物狼吞虎咽，聞言，連一絲停頓都沒有，很直接地搖了搖頭。

    夏壬壬稍稍湊到他耳邊，壓下聲音說道：“因為你是皇帝的兒子。我需要你。”

    說完，他便整了整自己的外觀，轉身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