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屍水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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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屍水化骨
飛哥彎腰抓住他的兩手,整個人朝後一仰,才將阿立拖到了岸上。當他觸碰到地麵的時候,我竟聽到了“刺啦”的聲音,像是冷水潑在燒紅的鐵板上所發出的呐喊。
“你沒事吧?”王子等人也有驚無險地抵達了,王子摸出他的shǒu jī,用手電筒照向阿立。
一眼看去,我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阿立像隻受到驚嚇的刺蝟,蜷縮著躺在地上,臉上滿是汗水。他的左邊小腿處的褲子已經腐蝕掉了,而原本的皮肉也都不見,隻剩下一根白花花的骨頭。至於腳掌,也沒有留下半點肉末。
他的骨頭是如此的幹淨,以至於一點血液都沒有,讓人聯想到了亞馬遜的食人魚。可阿立卻說,他敢肯定咬他的是人,而不是魚,因為對方有堅硬的牙齒。
“他娘的,我倒要看看下麵到底有什麽!”飛哥朝河水唾了一口,推了推王子的手,讓手電筒的光芒照到河麵。
亮如白晝的光打在河麵上,水麵卻依舊黑沉沉的,仿佛把光也吸收了進去。上麵漂浮著指頭大小的碎肉,十來個人頭像魚兒般來回轉悠,一口吞下嘴邊的肉末。
那些估計都是阿立小腿的肉,而人頭們個個都隻有頭顱,頭發撇向兩邊,活像加長的魚鰭。他們的臉泡得發白腫脹,兩隻眼珠子凸了出來,嘴唇已經不複存在了,四周的皮肉潰爛,露出裏麵完整的牙齒。
它們用黃黃的牙齒追著皮肉咬,撞破不少水麵上的透明泡泡。泡泡“噗”的一聲破開,濺在人頭臉上,隨即腐蝕出了芝麻大小的洞。密密麻麻的洞口如遷移的蟻群般聚集在一起,看得人頭皮發麻。
但它們一點都不覺得痛,隻顧著搶食快要融化的肉末。似乎它們每吃多一口,臉上的肉也會新增一點,連泡泡帶來的傷口也一並痊愈了。
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阿立更是忘記了叫喚。濃黑如硯台的河水上,一個個人頭魚爭食,甚至還會攻擊吃得多的同伴。吃到最後,它們再也沒有可以吃的食物了,竟齊刷刷轉過頭來,貪婪地看著我們!
我別過頭去,冷不丁看到門口出現了三道身影,忙大喊:“快走!她們追來了!”
王子趕緊攙扶著阿立,但他一個人不夠支撐,還想喊飛哥來搭把手的時候,對方早就溜遠了。
“真沒義氣。”小k罵了幾句,幫忙扶起阿立。
臨走前,我還不忘一腳踹掉河上架著的木板。那些人頭魚還以為又有得吃了,紛紛圍在一起,牙齒啃著木板,“哢哢哢”地啃掉了一大半。
等那三個měi nǚ模特過來,她們隻能淌著河水來追我們。這些人頭魚那麽彪悍,她們有得忙了。
我本來是最後一個走的,可沒想到他們就在不遠處等我。我見他們都不動,說:“不用等我了,快走啊。”
陳曉梅“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沒有路可以走了,我們死定了!”
“什麽?”我吃了一驚,不相信地打量起每個角落。
等我看完,我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確無路可走了。這兒唯一的出口就是我們進來的路,可是我踹掉了木板,我們過不去。還有那三個shā rén的měi nǚ模特在靠近,想想都覺得頭疼。
我隻能祈禱人頭魚已經把她們仨解決了,這樣我們還可能有一線生機。
“你們別慌,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當wǔ qì的,先拿著,我去看看情況。”我打了幾個手勢,讓他們盡快武裝起自己來,然後躡手躡腳地貼著石壁走到洞口,向外麵看去。
河邊的燈又亮了起來,三個měi nǚ模特浸泡在河水裏,一步又一步地向岸邊靠近。她們仍高舉著dāo jù,河水與肌膚接觸,“滋滋滋”地冒著白煙。很快,她們的肉都爛了,流出huáng sè的膿液,膠水般凝固在身上。
即便如此,她們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前進速度,笑容愈發陰森。她們看向洞口,其中一個似乎還跟我有短暫的視線接觸,針一般的目光刺得我顫了一顫。
她們把dāo jù放下,人頭魚居然順從地遊了過來,用嘴巴叼住刀,不讓它們下沉。它們就這樣仰著頭,看著měi nǚ模特,仿佛很是喜歡她們。
她們鞠起一捧水,愜意地澆在頭頂上,像是在拍攝一出洗發水的廣告。然後她們以手àn mó著頭頂,秀發成堆掉落,最終隻剩下光禿禿的腦殼。
měi nǚ模特的身體全是膿液,皮膚也像一層擀得十分透薄的水晶餃子皮,裏頭的“餡料”若隱若現,無論是血管還是內髒全都一覽無遺。
她們舉起右手的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胸口戳了好幾個洞。我聽到“噗噗”的聲音在洞裏回響,倒像是在紮破充滿氣的氣球。
從體內流出來的不是血液,而是更多濃黃腥臭的液體。人頭魚貪婪地跳起來,吞食著膿液,以至於個個都飽滿得快要炸開了。
吸完後,měi nǚ模特們一個個抓起人頭魚,狠狠地朝上一拋。人頭接二連三地撞在頂上的石壁,煙花般盛放,濺出無數熒光綠的液體,黏住了石頂。
隨著綠色的液體越來越多,終於,頂部的石頭出現了龜裂的紋路。先是細碎的石子掉落,再是大塊的石頭,模特們從河裏爬上來,隨後砸下的石頭迅速填平了河流。
當頭頂的石頭全都掉落後,我聽到了熟悉的鐵鏈聲。接著,先前在鬼屋裏看到的懸吊屍體全都掉了下來,靠鐵鏈倒掛在半空中。
與其說是屍體,倒不如說是骷髏,畢竟除了骨頭也真的什麽都不剩了。
三個měi nǚ模特鄭重地跪在地上,喉嚨深處回響著令人反胃的怪聲。她們手指輕勾,刮下體表的膿液,在地麵畫出奇奇怪怪的文字。回應她們的,是猛烈搖動的鐵鏈。
起初我還以為她們在召喚那些骷髏,但並不是。一道黑影攀爬著鐵鏈,再從石壁上爬了下來,身後比壁虎還要敏捷。我突然間想起,之前我似乎看過這個黑影。
隻是當時我以為是幻覺,才沒有多多注意。
黑影走路的姿勢很怪,不像是人,倒像是用四肢爬行的蜥蜴。它的手腳全是用人頭拚湊成的,腹部裹滿了頭發,而頭部則是一個巨大的嬰兒頭。
在爬下來之前,它還順便咬斷了一具骷髏的腳骨,含在嘴裏咀嚼。咬著咬著,或許是覺得索然無味,它“呸”的一下把骨頭吐出來,用人頭組成的四肢在地上來回打滾,爆發出可怕的嬰兒哭聲。
“嗚哇,嗚哇。”
měi nǚ模特們“唰”地站了起來,轉身看著洞口,說:“小主子餓了,我們這就給你找吃的!”
這個吃的,肯定就是我們。
在一連串的變故裏,我早就不知道恐懼為何物了,隻覺得手腳冰涼,完全憑著本能去行動。我躲在陰影裏,慢慢後退,可是我知道,不管怎麽退,我也沒有後路了。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洞外的一幕,個個都臉色發白,無助地看著我。
měi nǚ模特們的腳步聲在洞外響起,一聲一聲,帶著能摧毀人心智的力量走來。
當三道拉長的影子投在地上時,靠得最近的飛哥忽然掄起胳膊,靠著他的力氣將阿立甩了出去!
“兄弟,反正你也走不出去了,我會感激你的!”
因為失去了一條腿,阿立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的半昏迷狀態。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掉在了三個měi nǚ模特的懷裏。
“啊!不要啊!”阿立瘋狂地掙紮著,從她們手上掉在了地麵。
他立刻用完好的雙手和另一隻腳在地上爬動,想要回到我們的身邊。但其中一個模特將刀子捅進他的後背,並拉著刀子往她們麵前移動。
阿立就這樣給帶出了洞口,刀子貫穿他的肩膀,刻下一路深刻的痕跡。當他的身影消失時,我們還能聽到他淒厲的叫喊,還有對飛哥的詛咒。
“阿飛,你不得好死!下一個就是你!”
是啊,我們困在這裏,早就窮途末路了,與待宰的羔羊有什麽區別?就算阿立先死,也隻是一個開頭而已,接下來,就是我們所有人了。
死亡,不過是遲早而已。
不,我不能死在這裏。
我緊緊地握住手裏僅剩的黑曜石珠子,躲在洞口後麵觀察地形。
我們還有五個人,隻要齊心協力,一定可以衝出去的。
在狹窄的空間裏,我的視線也受到了限製。不管我看向哪裏,我都不可避免地會看到阿立。
měi nǚ模特拖著他甩到怪嬰麵前,阿立心知抵抗無用,早就放棄了掙紮,隻是一味地高聲詛咒飛哥。怪嬰皺了皺眉,抬起手臂狠狠一拍,扇得阿立登時連牙齒帶鮮血都吐了出來。
一個模特抓住阿立的兩邊肩膀,將他抬起。而另外一個則拿著刀子,在阿立的天靈蓋上一劃,手法熟練地剝下了一整張rén pí。
富含油脂的rén pí剝下後,剩下的就是血淋淋的、肉條般的人體。阿立像條離開水底的魚兒,無助地抽搐著,唯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還能轉動。
雪花般的刀刃從阿立的身軀拂過,他的腹部立刻翻開了一道口子,冒出騰騰熱氣。měi nǚ模特手中的刀跳舞般在指尖轉動,頃刻間就從阿立身上割下了零零碎碎的部件。
然後,第三個模特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一塊打磨成碗狀的顱骨,盛住割下來的東西,隨後遞到怪嬰嘴邊。
“小主人,我們給你做了美味的蛋糕。”畢恭畢敬的語氣裏,是沙啞的嗓音。像是一個卡住的車軲轆,又像是用砂紙打磨過的喉嚨所發出來的最難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