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斷頭紮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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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斷頭紮根

    “你們的屍體在哪裏?”我按住崔思煙的手,不讓她再亂動,免得傷勢繼續擴大。

    “就在你們挖螺的地方啊。”

    鬼魂們的話,讓我一陣戰栗。

    如果那裏埋著這些人的屍體,那我那天吃的三碗螺湯做底的麵條,豈不是。

    我不願再想下去了。

    上午十一點,我們三人提著工具到海邊,假裝是來挖螺的。經過幾次潮起潮湧,海水已經把那些坑再度用沙子填平了。

    我們挖了很久,大概挖出一個半米的坑後,鏟子碰到了某樣東西。

    低頭一看,我們選擇了報警。

    警方的速度很快,馬上就有人來處理了。海邊的遊客好奇地圍了上來,看著他們在挖沙子。

    沒過多久,坑裏就挖出了第一具屍體。屍體滿是泥沙,衣服和皮肉混在一起,隻能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起出來後,腐臭的氣息熏得在場眾人都捂住了鼻子。

    “找下有沒有可以確認身份的東西。”有個人指揮道。

    他們擴大搜索範圍,查找任何物品。其中一個jǐng chá在樹叢裏撿起一個泡得發爛的錢包,形狀很是眼熟。

    我想起來了,上次來這邊找崔思煙的時候,一條金毛狗曾從海裏叼了這個回來。再然後,它就開始對著那邊狂吠了。

    這時,負責挖掘的jǐng chá們出現了騷動。好幾個人圍在坑邊竊竊私語,神情眼熟,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你有沒有發現,那具屍體沒有頭。”虞非白湊在我耳邊說話,吐出來的氣息是冰涼的。

    的確,我們三個因為是報案的人,在他們挖掘時被安排從旁接受問話,所以站的位置比其他圍觀群眾要好點,能看到他們遮擋住的地方。那具屍體挖出來後一直是倒過來放置的,肩膀以上沒有任何東西,但不知是什麽原因,他們遲遲沒把屍體給徹底搬出來。

    一個男法醫戴著手套認真看了半天,皺眉說了句什麽。我觀察他的嘴唇,他好像在說:“直接弄斷。”

    接著,有人去弄了把鋸子來,男法醫輕按住屍體,用鋸子在肩膀處割著什麽。少傾,他放下鋸子,指揮大家把屍體給搬出來。

    我看到地上的鋸子沾滿了鮮血,可那屍體都腐爛成了這樣,怎麽還會流血?

    接下來,他們一連挖出了四具屍體,還有其他零散的東西。每具屍體都要由男法醫來切割,等到最後一具的時候,我總算看到了那東西。

    那無頭屍體的脖子處有纖細的事物,看起來很像是樹根,男法醫吃力地割著,當它斷裂後,就流出了鮮血。

    在埋葬屍體的旁邊,那幾棵樹長得特別茂盛,也是最高的。可等到屍體都挖掘出來後,它們竟然在短短的半小時內枯萎了。

    男法醫拿起一根手指長的樹根,在陽光下用放大鏡看了一會兒。他看不出什麽問題,便放進了證物袋裏。

    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

    那些人死後,樹根不知為何竟循著斷頭處鑽了進去,在身體裏紮根。他們的體內是否還有更多的樹根,吸取著剩餘的養分?難怪它們長勢那麽好,那可都是用人來施肥的啊。

    問題是,那些人是怎麽死的,是否有人蓄意謀殺了他們,來造就這一片樹林的繁華?海灘還有很長的距離,那些樹林底下,又是不是鋪滿了這樣的屍體。

    這件事接連上了三天報紙頭條,無數媒體都在報道這件慘無人道的案子。警方沒有透露任何細節,也封鎖了這片海域。

    我本想詢問那些冤魂,可自打屍體挖出來後,崔思煙身上的傷就消失了,它們也不再出現過。大概是因為它們的執念已消,在屍體見光的那時,就都去了地府。

    經過這些事,崔思煙下定了決心,毅然離開了對她不好的父子倆。我肩上的靈魂烙印也消失了,一切回到了該有的軌道。

    照理說,我該很開心才是,然而我總是覺得事情還沒完。可惜我們和警方的人不熟,沒法套出消息,就算我認為這不是簡單的shā rén案件,也沒辦法繼續深究。

    虞非白和我一樣關注此事,他決定自己著手去調查,好讓我們心安。草草休息了半天,他就開始在外奔波,並囑咐我玩自己的,不用操心了。

    有他出手,我也就放下心來,等著他的召喚便是。

    閑下來後,我給家中進行了一番打掃。開學後就是大四了,我們沒有課程,這一年留給我們去實習,或者為事業做其他的準備。我打算先學好驅邪師的本事,等到下半學期再去實習三個月,掙點學分。

    這麽一想,我們可能還得在這房子裏住很久,該用心裝點下才是。

    我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一件事情。房間裏之所以如此沒有生氣,全是因為少了一樣東西——盆栽。

    最近的花市要十個公交站的距離,那裏是種類最多,商家也最多的市場。正好今天是陰天,適合出門,我抽了幾張xiàn jīn後就向花市出發。

    周一是上班的日子,花市生意慘淡,店主都在玩shǒu jī看電視。見我來逛,也隻抬起眼皮打量我一眼,認為我不是來做生意的,便都垂下睫毛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我倒樂得自在,沒有人在耳邊嘮叨,我能挑選自己喜歡的盆栽。

    我先買了一盆袖珍的小發財樹,打算放置在玄關的位置,在風水上能起到招財的作用。這都是虞非白跟我說的,驅邪師也算是生意人,擺這個倒也合適。

    其他的植物都平平無奇,我逛了好幾圈,都沒找到能特別吸引我的植物。

    我左手抱著一盆發財樹,右手是一盆綠油油的薄荷。逛到最後一排時,我發現了一家特別有格調的店鋪。

    那家店的植物不像其他人一樣隨意地擺在地上,並掛上手寫的價格牌。店裏有自己的木架子,上麵擺著小巧的仙人掌、君子蘭、多肉植物等盆栽。假山四周是開了花的桃樹盆栽、牡丹花、月季花等等。

    在店的深處,一張刻成雲朵形狀的木質茶幾掩在綠葉後麵,一個二十來歲的男生靠在椅子上,手捧一本書,桌上是新泡好的茶。

    綠茶的香味在鼻尖繚繞,還能聞到不同的淡淡花香。茶幾旁是電腦桌,兩個小巧的音箱播放著古典音樂。受到那音符的影響,男生在我眼中愈發像一個與世無爭的仙人,是那般的悠然自得。

    他拿起紫砂茶杯,抿了一口綠茶,像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請隨意看看,店裏的種類齊全,你想要的都會有。”

    見我已抱著兩個盆栽,他體貼地指向門邊,說:“這邊有空地,可以先寄放在這裏,也不用你抱得那麽辛苦。”

    “謝,謝謝。”不知怎的,麵對他的時候,我居然有點結巴。

    看到他的店鋪,我有種發現了新大陸的喜悅之感。

    假山邊,一個桃樹盆栽格外吸引我的注意。那盆栽高約半米,枝頭壓了滿滿的粉色桃花。花瓣柔軟,像是初生嬰兒的唇瓣。

    “現在的季節,桃花也會開麽?”我歎道。

    “xiǎo jiě是第一次來吧,實不相瞞,我是植物學家,這些盆栽都經過我親手培育,一年四季皆可開花,也可結果。”男生說話時,口齒還有茶葉的餘香。

    說話時,他信手從那海棠盆栽上取下兩顆紅色的果子,用礦泉水洗了洗,遞給我一個:“來,嚐嚐。”

    我咬了一口,果子酸甜可口,像是山楂的味道,但又不盡相同。那盆西府海棠就更美了,枝丫上不僅掛著幾顆果子,居然還開滿了豔紅的花朵。

    “通常海棠結果的時候便無花了,可我培育出來的海棠不一樣,更具有觀賞性。”男生的解釋很合時宜地在我耳邊響起。

    我蹲下身來,看那盆一米高的西府海棠,心中喜歡得不得了。

    “請問這個多少錢?”我問道。

    男生歉意地笑笑,“這個有客人預訂了,我正打算把果子都摘下來,修剪一下,等她來取走。”

    我不免失落起來,“就這一棵嗎?沒有別的了?”

    “有,在我家中,你可以明天過來買。”男生微笑,“為表歉意,我給你一個優惠價格吧,四十塊錢。”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個價格放在全花市都難找到更便宜的,更不用說還能種得那麽好看。

    想到以後家中可以少一點買水果的支出,我就覺得我的決定實在明智極了。

    我先支付了十塊錢定金,再喜滋滋地抱著東西回家。一整個晚上,我的腦海裏都是那盆西府海棠,連夢裏也開滿了芳香的花朵。

    第二天早上,我踩著點去到花市,準備抱我那盆西府海棠回家。其他的店鋪還在張羅,而男生已經收拾好,甚至還泡了一壺茶在等我。

    他帶給我的海棠花比昨日那盆枝葉更多,花蕾紅豔,宛如美人臉上輕撲的胭脂。花香更豔,比玫瑰濃烈,又比百合深刻。

    這時候,我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衛明軒,很儒雅的名字。

    “顧xiǎo jiě,你還滿意嗎?”見我不出聲,衛明軒問道。

    我這才回過神來,“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加我的微信。以後還有什麽需要盡管過來,我給你打八折。”他伸出手來,手指骨節分明,夾著一張印了落花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