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水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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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水猴子
薛老太喊了阿紮的名字,立刻有一個黑黑瘦瘦的人站了出來。他像一條黑不溜秋的魚,看上去平平無奇,然而一雙眼睛閃閃發光,絕非俗人。
“阿紮是個可靠的人,你們可以放心。”薛老太說道。
“這位阿紮該不會也是。傅斯連的話說到了最後,卻也沒有要說完的意思。”
我們都清楚薛家人的身份,有些話點到為止,不必說得太清楚直白。
“嗯,不過他的身世很特殊,有一半血脈是我們族的。”薛老太也不跟我們拐彎抹角了,“你們幾位看上去身手不錯,但阿紮熟悉地形,身懷奇術,關鍵時刻也能為你們tí gòng不少幫助,希望你們能順利完成自己的目的。”
“謝謝薛老太了。”我們幾人喜不自勝,齊聲向她道謝。
阿紮可是屍頭蠻,唾液能致幻,頭顱能自由分離,那頭發也是神秘的天蟲。有他加入,我們簡直就等於開掛了。
薛老太點點頭,叫了阿紮到身邊,細聲囑咐些事情。那阿紮看起來沉默寡言,隻是不斷地點頭,偶爾發出一兩個單音節。
吃過飯後,薛老太用紙巾擦了擦嘴巴,抬手說道:“來,讓我們為族中早逝的薛婷婷哀悼。”
有人去捧了薛婷婷的骨灰來,骨灰裝在了一個木盒子裏,表麵雕花精致,還有陣陣幽香。打開一看,剩餘的碎骨竟然都磨平了。
薛家幾位長輩及跟薛婷婷關係親近的人都坐在了一桌上,彼此手拉著手,對放置在桌子中央的骨灰念著神秘咒語。那咒語如怨如訴,像淒厲的蕭聲哭訴早逝的後代,像寂寥的二胡拉出一江秋水,聽得人悲從心來,想起了不少從前的傷心事。
我更是心神恍惚,腦海裏掠過種種往事,就連早就釋懷的事情都突然翻騰起來,心中五味陳雜。
最後,薛家人口中發出了鳥嘯般的叫聲,所有人的頭顱都從身上分離,飛起來在空中轉了三圈,再安安穩穩地落回原位。
我們在一邊旁觀,多少都覺得有些震撼。當看到薛老太命人將骨灰平均分好,給每個人的杯子都添了一勺的時候,更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木盒子裏還留下了兩等份的骨灰,是要留給薛婷婷雙親的。薛老太用筷子在杯中攪拌,將骨灰與茶水混合均勻,率先舉起杯來,萬般愁緒盡在眸中。
他們接連舉杯,沉痛地看向手中的杯子,爾後仰頭一飲而盡。茶水進肚,他們一躍而起,將杯子擲在地上,歡呼起來。
薛老太帶著笑意,說:“婷婷已經得到了永生,我們可以放心了。阿紮,帶客人回房休息吧。”
阿紮朝門外做了個禮讓的手勢,帶我們回房。
“你們那是什麽習俗啊?我還是頭一次見。”蘇為康的筆記本寫了滿滿一頁,嘴巴張成了o型。
“這是我們族的慣例,將骨灰喝進肚子裏代表為死者消除今生孽障,她的靈魂得到淨化,可以登上極樂,享受永恒的安寧。”阿紮的聲音很溫柔,像春天裏的柳葉。
“有趣,有趣。”蘇為康繼續奮筆疾書。
送到房門後,阿紮說:“請各位早點休息,進山的東西我會為你們備好,明日早上六點出發。”
“我們自己也有買了一些東西,就是吃食等物品不方便提前采買。”傅斯連翻出物品清單,交給了他核對。“那就麻煩你了,上麵有的東西你可以不用額外準備,你帶好自己需要的東西就行。”
“我不需要帶多少東西,大山就是我的家。”阿紮看了看上麵的字體,說:“我知道了,你們休息吧。”
“我不需要休息,你要準備什麽,我來幫你吧。”虞非白站在自己的房門前,一動不動地說道。
“好,有你幫忙,我會快很多。”阿紮欣然答應。
我看了虞非白一眼,他則不動聲色地跟著阿紮走了。我明白他這麽做的原因,阿紮雖然是薛老太派來協助的人,但他天生就狐狸般多疑,總得親自跟著確認阿紮有沒有在東西裏做手腳。
我倒是沒什麽好顧慮的,洗了個熱水澡後就睡覺了。想到進山後可能有好幾天都沒辦法舒舒服服地洗澡睡覺,我不由裹緊了被子,好好珍惜現在的時刻。
早上,我們各自帶上自己的東西,一起在樓下集合。之前采買的裝備我們都按照人頭分了,裝得背包鼓鼓囊囊的,隨時都有裂開的危險。還好阿紮弄了一輛車來,我們的東西暫時都能放在車上,減輕不少負擔。
我們以采摘野生百合的名義進山,所以還帶了點累贅的東西wěi zhuāng一下。上車後,阿紮給我們開車,我們則觀賞沿途風景,順便看看風水。
對於風水,我是完全不懂的,但虞非白十分精通此道,傅斯連更是小有涉獵。進山的途中我和蘇為康就像是真正的遊客般看風景,他們倆則捧著羅盤什麽的東西皺著眉看風水。
“阿紮你的車技真不錯,我挺容易暈車的,結果現在都沒什麽感覺。”我看阿紮一個人開車好像很無聊,就跟他搭起話來。
阿紮笑了笑,“也就隻能開這麽一段路了,這段山路應該是沒有墓的,要是再往深處進去,可就得步行了。”
我回頭看了看那占據小半個車廂的工具,歎了一口氣。
“我感覺我們帶的水不是很夠啊,這麽一進山少說也要三四天才完事。”蘇為康翻著背包,說。
“前麵的山我還挺熟悉的,有不少水源可以直接飲用,沒有大型野獸出沒,偶爾還能打個兔子什麽的嚐嚐野味。背包裏的東西就留著後麵應急吧,我們可以吃現成的。”阿紮做事果然有頭腦,連這都想到了。
沒錯,我們此去有太多的未知因素了,物資能省就省,不能太過揮霍。
我們開上山後,虞非白發現了一處地方,讓我們停下來。我看了看手表,這時快中午了,旁邊剛好有條溪流,索性就先休息一會兒,吃個午飯。
下車後,虞非白和傅斯連前去看地勢,我們幾個則去溪邊取水。阿紮看了一眼,說:“這條溪流的水可以飲用,它一直流到村子裏,我們村還圍了一口井。那井水味道特別,聽一個遊客說是什麽堿性水,對身體有好處的。”
“喲,堿性水啊。”蘇為康蹲下身來,說:“我記得有個牌子的礦泉水就是打著這樣的名頭來賣廣告的,嘿,我去上遊看看,千萬別有什麽小動物往水裏亂大小便啊。”
“那你可記得給它開個罰單啊。”我笑嘻嘻地說道。
阿紮可沒那麽多的顧忌,伸手掬起一捧水喝了幾口,餘下的則洗臉。
我見蘇為康去了半天都沒動靜,還以為他走丟了,剛要追上去,就看到他拿著水壺,慌慌張張地跑回來。
“怎麽了?有動物追你嗎?”我看向他的身後,可那兒什麽都沒有。
蘇為康的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說了半天話都不完整。“那,那邊,有,有měi nǚ在洗澡!”
“啊?”我嚇得差點沒掉進溪水裏去,“這種地方怎麽會有人?”
“我,我說錯了。”蘇為康休息了一下,說:“我看到一個女的在上遊洗腳,哎喲喂,洗得也太認真了點!”
洗腳?
我神色複雜地看向阿紮,就在不久前,他才喝了某人新鮮的洗腳水。
阿紮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無奈地說:“不可能吧,是不是你看錯了?”
但蘇為康麵紅耳赤,連看都不敢看那個方向,說:“我騙你們幹嘛,不信跟我去看啊。”
“走,去看。”身為男人,阿紮那可是一點顧忌都沒有。
我當然也不信這裏會有什麽měi nǚ在洗澡,不過我們走路還是盡量放輕了腳步,免得會驚動對方。
走了約兩百米後,蘇為康拉著我們躲到了幾棵低矮的灌木叢後。我們撥開葉子看向溪流,還真的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長發飄飄,幾乎擋住了整個身子,隻能看到她背對著我們,坐在一塊石頭上玩水。
蘇為康不敢仔細去看,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但阿紮卻不管這些,直勾勾地盯著對麵看。
我以為阿紮不知退避,正要提醒他,卻看到他的目光很是清澈,似乎隻是單純地想看清楚她的模樣。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女人好像穿著一身黑衣,連腳上也穿著黑色長褲,渾身都擋得嚴嚴實實。她用手撥弄著水,一會兒又把腳放進去搓洗。
洗著洗著,她突然頭一低,右手飛快地從水裏抓起了一條魚。那魚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體型不大,但這類魚行動敏捷,單手是很難能抓到的。
抓到魚兒後,她居然毫不猶豫地張開嘴巴,生生咬掉了魚頭。接著,她熟練地剖出魚的內髒,再把魚肉放進水裏衝洗一下,這才把魚給吃掉。
我看得目瞪口呆,隱隱覺得她的動作古怪,不像是正常的人。正那麽想著,她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朝我們這邊轉過頭來了。
我們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她的正麵,她的渾身都長滿了毛發,所謂的黑衣實際上是她的毛。她的四肢特別修長,但手指卻僅有四根指頭。她的頭頂是凹陷的,幅度不大,像是被什麽東西砸扁了一樣,顯得額頭上方很凸出。
她像一條狗般在空氣中聞了聞,目光頓時變得凶狠起來。刹那間,她站起身來,咧開嘴巴,對著我們發出了怪叫。
阿紮一驚,低聲說:“是水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