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家神護宅

    不管盅裏頭燉的是什麽，都一定不是我們所想的肉類。那般刺鼻甚至難聞的氣味，類似於焚燒塑料垃圾才會產生的味道。而阿紮的表情也告訴我們，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屋內的老太也聞到了那臭味，急匆匆地走出來，闖進了廚房。阿紮的頭顱來不及回來，隻好躲進柴火堆裏，用頭發擋住臉。幸好老太一門心思都在爐灶上，沒有猜到這裏還有一顆人頭在窺視著她。

    燉盅讓阿紮及時地恢複了原狀，老太掀開蓋子後，震怒地發出了午夜野貓般的尖叫。

    “豈有此理！”她一把劈爛了木製鍋蓋，惱怒地衝出來，罵道：“你居然玩我！出來！”

    我們嚇了一跳，還以為老太發現了我們的小動作。可她目不斜視地走進了屋子裏，翻箱倒櫃地找著什麽，像是要把惡作劇的家夥給揪出來。

    阿紮的頭顱得以脫身，歸位時還不忘捎帶那個燉盅過來，讓我們看個究竟。

    盅很燙手，冒著熱氣，裏頭漂著一個塑料洋娃娃。經過高溫的蒸煮，娃娃開始融化，畫著妝容的臉蛋塌下來，宛如一根燃燒中的蠟燭。它不是完整的形態，四肢給剁爛了，雖然沒有血，但看著很惡心。

    “這是什麽意思？”蘇為康盯著變形的娃娃，說。

    “有沒有這麽一種可能。”我覺得我的推測很荒誕，但還是說出來了：“老太想抓的是一個小孩，但不知道為什麽，她抓到的是洋娃娃。”

    “她看起來還不瞎吧，怎麽會連娃娃和真人都分不清？”傅斯連倒是不讚同我的話。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啊。”虞非白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調，給我撐腰。

    燉盅裏的殘破娃娃令老太暴躁如雷，她將整間屋子翻來覆去地找，連極小的牙簽筒都打開來晃了晃。

    當她打開了衣櫃，丟出一件件衣服，尋找著裏麵可能躲藏的人時，她沒有看到背後走出來了兩個小孩子。

    一個小女孩約五六歲左右，穿著小花裙子，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嬰兒。她盯著老太的背影，小心翼翼地穿過房間，走了出去。

    女孩左顧右盼，發覺四周沒有什麽適合躲藏的好地方。正在猶豫不決時，老太重重摔上衣櫃門，嚇了她一跳。

    她以為老太要出來了，慌不擇路地跑進了廚房。那裏堆放著很多用來燒火的木柴，她的身形瘦小，恰好可以躲藏進去。

    但樹枝根本不能完全遮擋住她們，進去時，有枝條戳到了她懷裏的嬰兒，嬰兒從睡夢中醒來，張大嘴巴準備發出哭聲。

    她慌忙捂住嬰兒的嘴，一秒後又趕緊放開，拿出脖子上戴著的一條鵝毛項鏈，在嬰兒麵前晃悠。

    嬰兒立刻就讓這新鮮事物吸引了注意力，也就不哭不鬧了，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羽毛看。

    女孩鬆了一口氣，小身子往裏縮了縮，希望能躲得更隱秘些。

    老頭出來了，下一步直奔廚房。她第一眼就看向了堆得小山般高的柴火，看得十分認真仔細。她的人一動不動，眼睛則細致地觀察著每一處，不放過任何一個能藏人的存在。

    即使是從我們這裏，也能清楚地看到小女孩躲藏得有多糟糕。她的裙擺有藍色的花邊，此刻就露了好大一角出來，在枯葉之中格外顯眼。她一雙害怕的眼睛透過稀疏的樹枝看向外麵，隱隱透著淚光。

    我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這麽明顯的人，老太不可能找不到。

    結果事情讓我們大跌眼鏡，她還真的看不到小女孩躲在哪裏。哪怕她有好幾次就在女孩的麵前停頓，呼出來的氣體都快碰到女孩的睫毛了，她也還是沒有看到。

    小女孩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手裏拿著的鵝毛項鏈也忘了動，讓嬰兒的小手一把抓住，把玩著柔軟的毛。

    老太放棄了尋找，從廚房離開，轉而去看水井。我忽然間看到小女孩的身邊居然還有另外一個人，仔細看去，那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用類似於擁抱的姿勢摟著女孩。可我看不到他的五官，也看不到他是什麽穿著打扮。

    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那個黑影又不見了，快得像是我的錯覺。

    我轉過頭來，正要和他們說這個事，猛然間看到我的旁邊就站著那道影子。

    “救命啊。”

    影子簡直就是一道黑色的煙霧，隻有人類的基本輪廓，卻看不到五官。

    我吃了一驚，“你是誰？”

    聽到我的詢問，大夥兒都掉轉頭來看我。除了蘇為康和阿紮外，其他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黑影上。

    “我是這家人的家神，小孩的父親外出了，這老太婆闖了進來，花言巧語騙了孩子，轉頭就要對她們下手。”黑影衝著我們比手畫腳地描述了事情的經過，“我的能力太弱了，打不過她，隻好使了個障眼法，讓她以為抓到的洋娃娃就是活生生的孩子。”

    老太抓到了“孩子”，滿心歡喜地用菜刀剁碎了，抹上調味料，再放進燉盅裏上鍋蒸熟。可畢竟那不是真正的人，塑料娃娃融化的氣味讓老太發現了真相，她惱羞成怒，勢要抓出那孩子來吃掉。

    家神幫著孩子在廚房裏逃過一劫，可是它不敢在孩子麵前現身，怕嚇著孩子。因此，它也沒辦法帶孩子離開這裏，隻好求助於我們。

    事實證明，傅斯連的說法是對的，老太還真的是個貓容婆。

    “放心吧，這老太光天化日之下吃別人家的孩子，我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我承諾道。

    “那就拜托你們了。”家神點了點頭。

    “你，你們在跟誰說話？”蘇為康發怵地看著我。

    我一時起了抓弄他的心思，“我在和一個小孩子說話，她說那個老太殺了她，把她剁成肉泥，做成肉餅吃掉了。喏，她這不就在你旁邊嗎？”

    “啊？”蘇為康抖了一抖。

    “她在看著你說話呢。”虞非白一本正經地看著他，說：“她說，哥哥，你的肉好香啊。”

    “呸！”蘇為康總算反應過來了，“你們倆居然聯合起來耍我！”

    “哈哈哈，誰讓你沒有見鬼的能力嘛。”我得意洋洋地給他做了個鬼臉。

    “話說回來。”虞非白正色道，“我們要去救那兩個孩子，你來當誘餌吧。”

    “我？”蘇為康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忍心讓那個老太摧殘我的帥顏嗎？”

    “忍心。”虞非白點頭，“她愛吃的是孩子，我們這裏的人中唯獨你的心思是最純淨像孩童的，由你來當誘餌再好不過。”

    “你這可不像是在誇我。”蘇為康嘀咕道。

    換句話來說，大概就是指蘇為康胸無城府，容易上當，跟天真孩童一般吧。

    他還真答應了虞非白的要求，在虞非白給他施了術後，他小跑著衝向院子，捏著鼻子大喊：“我好怕怕呀！”

    老太聽到那稚嫩的嗓音，如電擊般跳了起來。她看向窗外，此刻在她眼中看到的蘇為康是個四歲小孩的模樣，她喜上眉梢，再也顧不上去找這家的孩子，奔向了新獵物。

    蘇為康停了下來，警惕地看著她：“你是誰？”

    老太左看看右望望，笑眯眯地和他套近乎：“小孩，你家在哪裏啊？怎麽一個人過來？”

    “我，我聽說山上有漂亮的花花，跑上來看呀。”蘇為康學起小孩子的神態惟妙惟肖，“可是我看到了蛇，好可怕喲。”

    “來，不用擔心，跟我進屋子裏吧，有糖吃。”老太二話不說，就將他哄騙進去。

    等蘇為康引開了老太，我們便悄悄進了廚房。那孩子一下子看到有那麽多人進來，都快嚇傻了。

    我小聲說：“孩子，我們是來救你的，別出聲，不用怕，出來吧。”

    小女孩遲疑了幾秒，大概被老太騙過一次後，本能地對陌生人有了戒心。

    “你爸爸不在家吧？不用擔心，我們會代你爸爸保護好你的。”我盡量柔和地笑著，想讓她信任我。

    她聽到爸爸兩字後神情就有了鬆動，從柴火後走出來，怯怯地打量我們。

    我和阿紮、傅斯連等人護著她走出去，帶她去外麵安全的地方等著。隔壁屋子裏，老太還在和蘇為康搭話，想降低他的戒心。

    我在外麵一看，那老太給了蘇為康幾顆糖果，他假裝津津有味地吃著，老太則繞到他的背後，伸出了手。

    她的指甲比手指還要長，戳下去保準出幾個血窟窿。蘇為康大概也察覺到了異樣，背部僵硬起來。

    “啊！屋裏好熱。”蘇為康閃到一邊，急匆匆地朝門口走去。

    老太可不能容許他就這麽走了，緊跟著追來。這時，虞非白端著一個鍋出現在門口，說：“蹲下！”

    蘇為康立馬蹲下來，用手護住頭。而虞非白兜頭潑了一鍋沸騰的熱水，將老太從頭潑到了腳。

    滾燙的水燙得老太起了血泡，她撕心裂肺地叫著，濕漉漉的頭發耷拉下來，露出頭頂兩個凸起的軟骨。那是一雙耳朵模樣的東西，像極了貓耳。

    老太忍著疼痛，雙手指甲刺向蘇為康的後心。虞非白用手一提，將蘇為康拎到背後，自己則擒住了她的手。

    白格走到老太的麵前，張開手掌一吹，吹了她一臉的白色粉末。

    粉末沾到老太的臉上，即刻冒出陣陣青煙。她的臉皮如加熱的蠟油般化開，露出血淋淋的肌肉。

    “啊！”

    老太狼狽地撞向他們，兩人側身一讓，她奪門而出，一路哀嚎著消失在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