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不是幻覺

    我掰著手臂一看，我的衣袖給刮出了一個口子，宛如一張嘴巴，空蕩蕩地對著我。我拉開了袖子，看到手臂上有一道筆直的傷口，仿佛被刀子割過。

    這還真是奇怪了，我撞到的是沙發，而且還是很柔軟的那一種。就算是受傷，我也不應該會有這樣的傷口啊。

    我試著碰了一下流血的地方，觸碰到之後，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與此同時，我感到一陣眩暈，再睜開眼時，我的麵前飛過了一隻蜜蜂。

    那隻蜜蜂飛得很快，快到我還以為我是出現了幻覺。透過蜜蜂透明的翅膀，我還看到了別的東西。

    那是極其細小的一角，像是一朵招搖的海棠花。紅豔豔的一點，落在眼中，讓我難以忘懷。

    這是怎麽回事？我又出現幻覺了嗎？

    再看向那邊時，我已看不到蜜蜂和花朵的身影了，但那倉促的一瞥是如此的熟悉，令我耿耿於懷，不斷地想著是在哪裏看到過的場景。

    這麽想著，我的手指無意中從手臂上劃過，沒來得及修剪的指甲刮到了我的傷口，引得我又是一疼。

    這次的疼痛，我的麵前再次出現了一點異樣的景象。我看到了花盆的一角，四周還撒著遺漏的泥土。我縮回手來，猛地發現我的傷口上也有零星的碎土。

    我依稀記起，燕太太的家和湯玉家的布置風格雖然不一樣，但是有一點是雷同的，那就是她們的陽台。湯玉在路上跟我說過，她和燕太太誌趣相投，大家都喜歡養花，平常也經常來往，交流養花心得。

    在進入燕太太家裏時，我曾經瞥過她家的陽台，那裏種了不少漂亮的花，有牽牛花，有薄荷，也有一盆開得正豔的海棠花。在海棠花的邊上是一個低矮的架子，上麵擺著噴壺等工具，其中一個，就是園藝用的不鏽鋼花鏟。

    那鏟子剛被燕太太用過，上麵還沾了些泥土。我也不知道為何會回想起這微不足道的一眼，但我覺得，那鏟子邊緣和我的傷口形狀很吻合。

    但我們不是靈魂出竅了麽？我又怎麽可能會在燕太太家裏？

    等等，該不會是遇到鬼遮眼了吧？

    道行高的鬼可以用鬼術來蒙蔽人，就像我之前看到的那一場虛假的車禍一樣，都是幻象。我看了前方一眼，湯玉還在和燕太太扭打，而燕小六高舉著手中的刀子，笑著看她們失態的模樣。

    這就對了，燕小六現在是被鬼附身了，它大部分的力量都用來保護自己，不讓自己的靈魂被燕小六的身體排斥出去，它又怎麽會有那麽高深的鬼術，能讓我們全部人都靈魂出竅？而且，如果我是靈魂，我為什麽會受傷，還會流血？這一切，都很不符合常理。

    我幹脆就假裝我摔得暈了過去，悄悄咬破自己的中指，用血液在地麵上畫著玄清破陣符。這道符是專門對付鬼遮眼的，不過平常用的材料不是中指血，而是朱砂。這道符經過我的陽氣充盈，威力更甚，定能一下子破除它的把戲。

    畫好了符，我口中念著咒語，將帶血的中指狠狠戳中自己的額頭，低喝：“破！”

    然而，地麵上的血符沒有反應，換做平常，它早就會迸發出一道金光，將鬼遮眼破除了。

    我皺著眉，不解地看向燕小六。湯玉一拳打倒了燕太太，得意洋洋地走向她，準備拿下刀子。誰知燕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在湯玉抬腳的那一刻，她抬起上身，用力抱住了湯玉的腿，將湯玉拖下來，摔了個狗啃泥。

    “快點啊，你們都沒有吃飯嗎，打了半天都打不贏。”燕小六催促道。

    我盯著燕小六，仔細地回想著我見到她之後的每一個細節。對了，燕小六的確碰過我們所有人，那麽，會不會是在別的地方做了手腳？

    我碰到燕小六的時候，是從她手中接過了娃娃。再回想時，我忽然記得，我當時是碰到了她的手，手指有點兒癢癢的感覺，我以為是娃娃的布料蹭到的感受，就沒有在意。可如果往一個大膽的方麵想，那就很合理了。

    也許燕小六真的沒有被鬼附體，她也沒有讓我們的靈魂離開自己的身體，她隻不過是給我們下了蠱，讓我們進入幻象。實際上，我們還是在燕太太的家裏，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所以我才會受傷，那是因為我真的摔倒在燕太太家的陽台裏，碰到了那把用過的小鏟子。

    那麽，燕小六手裏的刀就是真的刀子，不管誰搶到了，她將要犯下的都是shā rén的罪行！

    不行，我必須阻止她們！

    我站起身來，再度撲向了她們。兩人的爭鬥剛進入白熱化的階段，我猛地加入，讓她們都嚇了一跳。

    我抓住湯玉的手，說：“你醒醒！要不是這個人挑唆小六，小六會殺了你的女兒嗎？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這個人！”

    然後，我又對燕太太說：“這個人占著你女兒的身體，挑唆你去殺你的朋友，你就不覺得奇怪嗎？那到底是你女兒啊！”

    我的話讓兩個女人同時停了下來，我見有效，說：“我們人多勢眾，就算我們現在是真的靈魂出竅了，那她也是個鬼啊。大家都是鬼，和大家都是人的時候又有什麽區別？我們人數多，隻要一起上，定可以把她殺掉。一來可以報仇，二來也可以救下小六！”

    她們深以為然，燕先生也被我說動了，三個人站成一排，對燕小六怒目而視。

    “對啊，就是你害得我的女兒死了，還想讓我也死掉，做夢！”湯玉吼道。

    “還我女兒！你這個妖怪！”燕太太是極其愛自己女兒的，我的話讓她醍醐灌頂，勢要趕走這個占據燕小六身體的家夥，讓自己的女兒平安回來。

    “你，你們！”燕小六慌了，那些沙發什麽的的確都是幻象，所以才會傷害不了她。可要是我們碰到她，她一定會受傷。

    我趁亂跑了，盡管眼前看到的都是白蒙蒙的牆壁，但我按照之前對燕太太家中布局的印象，衝進了燕小六的房間。我看著如雪地般白淨的腳下，狠心去掐我的傷口。一陣疼痛刺得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但這個舉動很管用，我看到我的腳下是燕太太家中的木質地板，邊上就是我的背包。

    果然，我的痛覺可以影響這幻覺的效力。我大喜之下，撈起我的背包，又繼續掐著自己，用右手拉開拉鏈，尋找我要的東西。

    我找出了一個小玻璃瓶子，裏頭裝的是白格給我配置的藥粉。我拔開瓶塞，將瓶口湊在我的傷口邊上，左手再用力一擠，便有血液緩緩流入了瓶子裏。

    我大概裝了十來滴血液，隨後，我拿開瓶子，不顧火辣辣疼痛的傷口，將塞子堵上，快速搖動瓶身，讓我的血液和藥粉均勻混合。

    混合後，微黃的藥粉結成了暗紅色的塊狀物，我抓著背包和瓶子跑回去，大喊：“推倒她！”

    湯玉等三人一憤怒起來，那力量還真不是蓋得。他們聽到我的叫喊，沒來得及多想，就把燕小六給推倒了。我立刻將瓶子砸在地上，玻璃破碎四濺，粉末塗了一地，燕小六倒下來後，後背正好塗滿了那些藥粉。當然，她也不可避免的紮到了很多玻璃渣子。

    這正是我要的效果，玻璃渣造成的傷口會幫助藥粉的滲入，讓粉末盡快發揮效果。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須速戰速決。

    “啊！”燕小六打著滾，對我大吼：“你都做了什麽！”

    我盤著手，說：“你說呢？我還當你真是什麽厲害的鬼呢，原來你用的隻是低劣的蠱術而已！”

    “你，你怎麽知道的？”燕小六徹底地驚訝了。

    什麽娃娃都是個幌子，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蠱蟲，但我知道它的功能就是讓人產生幻覺。所以，我們在莫文敏家裏驅邪過了，莫文敏還是遇到鬼魂侵擾，最後跳樓。害死她的，根本不是什麽小女鬼，那是她中的蠱蟲！

    我恨我醒悟得太晚了，我早就失去了對蠱術的記憶，所以對蠱蟲也不再敏感。她給這些人下的蠱讓我毫無察覺，實在是高。

    燕小六的七竅都流出了黑色的血，那張稚嫩的臉因此而變得更加恐怖。望著那張臉，燕太太崩潰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攔住他們，讓他們不要靠近，隻需要旁觀即可。當黑血流了滿地之後，燕小六轉而開始了嘔吐。初始是幾聲幹嘔，漸漸地，就從嘴巴裏吐出了一條蟲子。

    那蟲子的體型可真不得了，都快有半個手掌那麽寬了。看到蟲子，幾個人大驚失色，露出了惡心想吐的神情。

    蟲子出來後，我們幾人的幻覺也消失了。我猜得沒錯，我們都是在燕太太的家裏，此刻就都站在客廳，地麵上一片狼藉，全都是湯玉和燕太太打鬥導致的。

    我看到茶幾上有一罐話梅，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我迅速拿過透明的罐子，將剩餘的話梅倒在茶幾上，然後用罐子罩住了那條蠱蟲。

    蠱蟲在小小的罐子裏感到很難受，不住地用身軀拍打著罐子，扁扁的嘴唇張開，發出和燕小六一模一樣的尖叫。

    “你要做什麽！”

    我也呆住了，我沒聽錯吧，蠱蟲還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