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如，我們先回去，你這樣的狀態不利於現在的調查。也有可能我們走進了一個誤區，或者有人誤導我們走進陷阱。所以，我們先不要調查這一邊了，從別的地方入手，可能會找到其他破案的線索。

    聞如點點頭，其實她也有一種感覺，今天的調查異常的順利，不像是以往調查那樣，碰不少軟釘子，吃不少閉門羹。如果說，不是有人在操縱這一切，也有可能是他們先把結果臆想出來了，所以覺得每個證據，每條線索都是為了證明他們設想的那個結果。

    但是這個想法是很偏激的，也是一種錯誤的想法。在一個事件麵前，結果和真相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而是需要經過時間，線索和證據的一一驗證，真相才會在最後的審判中產生。就像是成王敗寇，不是他從出身就注定是王侯將相，而是經過他的努力，才會名垂千古。

    可能她一直以為真相會在審判中產生，但是順序錯了，在審判中產生的才是真相。即使這個真相可能是錯誤的真相，但是更多的人還是願意相信那是真相。所以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把真正的真相產生於審判中。

    師父，如果在審判中產生的才是真相，那麽我們堅守的初心又是由什麽支撐的？沈臨軒知道聞如現在較真的原因是什麽，是因為熱情和激情。這是剛出社會的新鮮人都會經曆的階段。

    對自己的工作有著無限的熱情和激情，但是這份熱情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消磨殆盡。這也就是為什麽老人開始偷懶，私相授受，中飽私囊的原因。激情不再，剩下的就有些人經受不住欲望的you惑。

    信念！沈臨軒隻回答了聞如兩個字，他相信她一定懂自己的意思。

    沒錯，是信念支撐著所有數十年如一日的律師們堅守在自己的崗位。相信自己也許不能把崩壞的世界扭轉過來，但是可以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尋求到公平正義的一天。這是進旭光那天，她回答的內容。

    師父，我知道了。我會回去好好想想今天的案子的。沈臨軒是個挑剔的人，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如此。他當初會收下聞如，絕對不是因為看在張儲的麵子上，而是他在聞如的身上，看到了難得一見的執著和純粹。

    今天的調查結果，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他沒有去製止聞如走彎路，因為他知道有些路，有些經曆僅僅靠別人的忠告，是很難成長的。沒有痛過的人生，隻能養出溫室裏的花朵，而不是鏗鏘玫瑰。

    她一步步摸索，跌倒再爬起來，才能讓她更快的獨當一麵，找到屬於自己的路。他不會去替她安排什麽，也不會去用自己的經驗指導她該怎麽做，隻會在她的背後，引導她走向康莊大道。

    他不介意聞如用一倍，兩倍甚至十倍的時間來處理這個案子，但是前提是他要看到聞如的努力與進步。他看過聞如的檔案，她是以訴訟法榜首的成績進的a大，現在也可以看出她的優秀，但是在校經曆卻是零。

    他不想去深究聞如的過去，但是既然她現在是他的徒弟，他就會做好培養她，造就她的一切準備。

    聞如回到家裏，還是一直在考慮沈臨軒說的話。看到的，聽到的可能都會騙你，她這段時間以來，似乎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也堅信自己的預感。這樣是很危險的行為，她無法保證這樣盲目的行為，會不會給更多的人帶來傷害。

    她是個律師，要比一般的人更冷靜自持，理性的分析，冷靜的處理問題才是她該做的。可是今天她偏信了舒太太的一麵之詞，從一開始就是抱著懷疑劉大全的太太的念頭去調查的，這在律師界可是大忌。

    這個案子從頭到尾都是疑點，犯罪嫌疑人殺人動機不足，第一現場出血量不足，家屬的證詞存在漏洞。從施工現場到案發現場處處都透著詭異的氣息，就像是一張無形的大網包圍著整個事件。

    那麽這場殺人案的背後到底有誰在操縱這一切，又是誰如此縝密的的設下了這所有的局，引他們上鉤，按照他所準備好的結局發展。如果不是沈律師及時拉住她，她很可能就這樣一條道走到黑了。

    殺一個人，會有很多種可能，也有很多種動機。仇殺，情殺，誤殺都是有可能發生的。凶手似乎有目的的把他們引到情殺這個可能性上，那麽很有可能這個案件和情殺沒有任何關係。

    誤殺分為很多種，自衛殺人和防衛過當，這兩種都是偏向於過失殺人，而不是失手殺人。失手殺人的話，案發現場的出血量不可能會不足，除非那裏並非第一現場，而是一種掩人耳目的手法。

    仇殺，似乎在一開始就被排除掉了。這是一種很冒險的做法，尤其是消息的來源並不是很可靠。也許，真正的仇人並不會明目張膽，他喜歡暗中操作。所以，仇殺這一塊兒她需要仔細調查清楚。

    死者家屬的證詞從一開始就存在問題，有些話甚至不符合邏輯。如果西瓜是物證，不論是誰，都會妥善保管，而不是在第一時間把物證扔了出去。她到底是無意還是被人挑唆呢，她無從得知。

    還有白天調查的態度，也存在疑點。按照一般邏輯而言。他們作為被告的辯護律師，是不可能會收到原告的溫情對待的。相反，得到白眼和謾罵才是正常的反應。今天這樣心平氣和的調查很有問題。

    他的回答也好像是預先就知道問題一般，行雲流水。這說明這次他們遇到的對手很強大，不是一般簡單的官司。那個人甚至很了解她，和沈律師，而他們今天好像就是兩個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跳梁小醜，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按照他的計劃行事。

    早點休息，足夠的睡眠才能讓你有充沛的精力，處理好舒祁宏的案子。聞如看著手機上某人傳來的短信，不禁的笑了出來，沈律師簡直可以當她的專屬物品一般，什麽都能猜得到，連她現在在失眠，胡思亂想都猜到了。

    真想把這樣的沈臨軒打包帶回家，不讓別人看到這樣的一幕。這樣的話，她也就隻敢在心裏想想罷了，付諸行動這種事，她還沒有那個膽子？意y和其他的，也就隻有薛夢這個女人有這個勇氣了。

    好，師父也早點休息。沈臨軒在家裏收到了聞如的回複，往自己的頭上套了個抱枕。他到底是怎樣鬼使神差般給她發了那樣的短信？明明他想好了，讓她自我發展的，不去插手她的想法。

    現在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嗎？連發短信關心她的睡眠問題這種事情都做了，他大概是瘋了，徹底瘋了。從頭到尾，從麵試聞如以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朝著一個偏離的方向進行。

    他最先欣賞她的純粹，透過22歲的聞如他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為了真相不顧一切，拚命的尋找他認為的真理。他想讓她受傷，讓她自我成長，但是卻在執行的時候，心軟了，心疼了。

    他維係了聞如的初心，想把她留在最美好的初衷下，可是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被她所改變。她可以使他在薛亦墨的麵前護短，也為她在工作生活上破了無數次的例。連張儲，也看到了他的變化。

    聞如，真是個讓人又氣又惱的女人。

    雖然頭天晚上沈臨軒在家裏胡思亂想了一個晚上，但是第二天他來上班的時候，又恢複了正常。不出意外的話，他看到了一大早就很沒有精神的聞如，一來就渾水摸魚，趴在座位上打瞌睡。

    看來，他昨天的話，一點效果都沒有。她在案件上麵的執著，遠遠超過他的預想。這樣的執著不是不好，但是有時候會引入誤區。就像是昨天白天的狀態，如果他沒有開口調整，她的想法隻會越來越偏離正軌。

    他是欣賞她的執著，但是她的愛鑽牛角尖的執著，還是令他有些擔憂。毋庸置疑她會是一個好律師，但是前提是這樣高強度，密集的工作，她可以堅持多少年。熱情是維持初心的良藥，但是卻不是以其他為代價的狗皮膏藥。

    他走到聞如的辦公桌前，敲了敲她的桌角，令她立馬從睡夢中驚醒。聞如揉了揉自己還有些酸澀的眼睛，她從昨天晚上就來了，在檔案室找了一晚上的類似案件卷宗，剛剛才睡著，本來想就睡一會會。

    結果，她就這樣被沈律師逮個正著。她有些心虛的馬上站起身，師父，早……早上好！

    沈臨軒看到了她座位上曆年的卷宗，也看到她眼角的暗青色，他不動聲色的裝作沒有看到什麽一樣，一如往常的說道:今天你跟我去個地方，舒祁宏的案子等到從那邊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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