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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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慕玄立在窗邊,靜靜望著星空。
今晚天上沒有月亮,星星卻比以往更明亮。
明亮的星空廣闊而深邃,越發襯出人類的無知和渺小。
楊慕玄孤身在這間小小的房間,卻似天地之間隻餘他與這無垠的天宇。
一種無言的孤獨充盈在身,孤獨難言,卻有千般思緒湧上心頭。
我是誰?
我從哪裏來?
要到哪裏去?
他忽然想起哲學上的這三大終極命題,他在獨處的時候,常會思考一些問題。因為隻有一個人時,心會更清,更靜,思索問題更透徹。
沒有哪一刻會比眼下更清靜了,可他依舊沒有dá àn。楊慕玄望著璀璨的星空,忽然覺得塵世間一切都索然無味。他總有些看不清自己了,正如他已經看不清這個世界。這個中的世界總讓他感到不真實。
雖然他這幾天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更是和其中不少人成為朋友,盡管他也知道這些人物都是有血有肉,可他內心深處覺得這終究隻是一場夢,一場無比真實的夢,說不定什麽時候夢就醒了。
所以他行事的肆意,即便穿越之初就存在的身份和青龍會的請帖,也沒有讓他驚訝半分,完全是隨性而為之的去參與了劇情。
因為他是迷茫的,對整個世界都是迷茫的。可如今,在無垠星空環繞下,他的內心無比清醒,他開始思索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或者說以後的道路,他想在這個世界做些什麽。
在他思索期間,外麵卻是廝殺聲,女子小孩哭喊聲不覺於耳。他未曾理會,隻是腦中越想越亂,最後簡直成了一團亂麻。
他越想越多,到最後簡直不知他到底是誰了,這個世界於他是真還是假,抑或是他於這個世界是真是假,以至於如何驗證真假他都不得而知。最後隻能得出一個佛道上的dá àn,萬事因緣際會,怎會有這麽多的道理可講?
其實他也是犯了知見障,終歸是在這個世界時日太短的緣故,心中未有寄托,是以對世界充滿疏離。
不過這份疏離也慢慢變淡,因為他在這個世界已不是孤身一人,他還有朋友,白玉京 。
這也是他對於白玉京的dá àn,他本不該來,卻為了朋友而來。
想通此處,他忽然笑道:“因為恐懼,所以思索。用到我身上倒也貼切。”
此時外麵喊殺聲已停歇,一時間客棧萬籟俱寂。不過通讀全作的楊慕玄深知,此時已接近尾聲,一時的寂靜無聲隻是前奏,後麵隨之而來的是更為凶險的廝殺。念及此處,他念頭一動,推門負手而出。
出門下樓,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裏一棚紫翅花下,養著金魚的魚缸已經粉碎,殘渣碎片之中還有斑斑血跡。
楊慕玄麵無表情,繼續走向客棧大堂。
燈已燃起。十盞燈。照的大堂十分明亮。
燈光雖明亮,但每個人的臉色卻還是全都難看得很。
楊慕玄進來,打量四周。
大堂的地麵上躺著四個人,站著八個人。
毫無疑問,躺著的都已經死了,本來是死人的公孫靜喉嚨裏還滲著鮮血,這下是真的死了,他的老婆和“孩子”躺在他不遠處。方龍香的鐵鉤上沾著他的鮮血,他的手邊長生劍靜靜地躺在地上,與陳舊的劍鞘分離,露出銳利的鋒芒。
方龍香也死了,卻不是死在長生劍下,而是死在自己手裏,死在了心中的貪念之下。
死人與活人的界線是那麽分明。
楊慕玄歎了口氣。
白玉京也歎了口氣,他雖然站著,還不如躺著。
方龍香的背叛讓他麵如死灰,此時看到楊慕玄,他苦笑一聲:“你不該來。”
楊慕玄沒有看他,他的目光被桌子上的事物吸引了。
桌子上擺放著是一鬥明珠,一疊金葉子,一箱白銀,和一張嶄新的銀票。
明珠和白銀體積太大,他沒動,而是將金葉子和那張銀票收入懷中。
金葉子是苗燒天的,銀票是金大少,金葉子雖薄,可片數不少。銀票隻有一張,可上麵的金額很可觀。可它們的主人沒有動作,而是任由楊慕玄將它們拿走。他們緊張的臉色也隨著楊慕玄的動作舒緩下來。
楊慕玄道:“我不是為你而來。”
白玉京嘴張了幾張,最終沒有說話,又重重的歎了一聲。
朱大少這時道:"楊公子在這裏不知道還打算逗留多久"楊慕玄道:"我天亮就要走的。"朱大少展顏笑道:"那就好極了。"
“是啊,好極了,你們隨意吧。”楊慕玄擺擺手,上前將長生劍撿起,撿了一張幹淨的座位坐了下來。
朱大少臉上又一變,道:“公子這是何意?若是還缺少路費,我還略有薄資,想必苗幫主,趙當家也不吝解囊。”
楊慕玄道:“我沒有別的意思,諸位不要誤會。諸位請繼續。”
“好。”趙一刀看了楊慕玄一眼,忽然亮出了刀。
好亮的刀!
冰冷的刀鋒,一下子就已到白玉京咽喉上,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眨。
這一刀並沒有砍下去,刀鋒到了咽喉上,就突然停頓。
他沒有看白玉京,目光轉到楊慕玄身上,手上的刀又緊了緊。
“你看我幹什麽?”楊慕玄道,“我隻是個看客而已,我手上沒有你們要的東西。你用白玉京威脅的不該是我,而是別人。”
“這麽說,你知道那個東西?”趙一刀沉聲道。
楊慕玄道:“自然……”
趙一刀,朱大少等人臉上又緊張起來,楊慕玄續道:“不知。”
所有人的臉色又難看起來。苗燒天怒道:“姓楊的,消遣爺們好玩嗎?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白馬趙三眼中陰狠之色一閃,道:“楊公子雖說劍法高明,可在座的也都不是吃素的,真要諸位齊上你也討不了好。”
一旁青龍會三人齊道:“並肩子,做了他。”
楊慕玄歎了口氣,他發現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歎氣的次數與日增加。“蠢人太多,無奈也多,所以歎氣才多。”
朱大少道:“你說誰是蠢人?”
楊慕玄忽然想起了網文上的一個梗,他興趣上來,道:“我不是針對各位,我隻是想說,在座諸位都是垃圾,奧不,應該都是蠢人才對。”
他接著又道:“或許我說的太絕對,你們之中也許有一個半個不蠢的,比如他。”
楊慕玄手突然指向朱大少背後,眾人順著楊慕玄手指方向看去,是朱大少的那名黑衣保鏢。他仍舊緊貼在朱大少的影子裏,盡著屬於保鏢的職責。
他臉上雖然還是全無表情,但目中的悲哀之色卻更深邃。
他的雙拳已握緊,一字字道:"我家裏還有八個人要吃飯。"這雖然是很簡單的一句話,但其中卻帶著種說不出的沉痛之意。他的目光中已不見了嘲諷,而是帶著懇求。
“你在懇求什麽?”白玉京看到了黑衣人的眼相,心中帶著觸動。
黑衣人道:“我不想死。”
楊慕玄玩味道:“你怕死?”
“是的,因為我家裏還有八個人要吃飯。”他又重複著這句話。
苗燒天道:“他為什麽怕?”
朱大少道:“因為隻有他沒被說成是蠢人。”
“所以他怕我們殺了他?”
“是的。”
白馬趙三不耐煩道:“左右不過是一個三流都算不上的人物,有什麽說的,楊公子,如果你知道它的下落,還是說出來的好,不然,嘿嘿。”話雖沒說完,其中的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楊慕玄隻好又歎了口氣,道:“蠢人就是蠢人,我都說了,你不該找我。”
“那找誰?”白馬趙三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可熟知他的必然知道,他笑的時候比他生氣更可怕。
“找我。”
一個非常迷人的聲音,帶著笑從院子裏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