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做好的。”說著話，黑影轉身向草房外飄去。

    “就這樣走嗎？以後還會再見到嗎？”周吉平急忙對黑影追問道。

    黑影在‘門’口停了下來，轉回身來——是黃皮虎！他的樣子，一如生前。看到黃皮虎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周吉平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隻有此刻他才覺得自己有權利不忌諱什麽，可以任眼淚肆意奔湧。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周吉平對黃皮虎道歉道。當初若不是他找出一大堆理由苦留黃皮虎，黃皮虎也不會因為得罪了背後的勢力而喪命。

    “不怪你，是我自願留下來這樣做的。其實，我覺得這半年才是我這一生過得最有意義的一段，因為我又找到了當初在戰場上那種與戰友並肩戰鬥，為了一個理想並同拚搏的感覺。”黃皮虎微微的笑了笑又道：“放心吧，以後有機會還會再見的。”接著，他又若有所思的對周吉平道：“你知道嗎？你的弱點和優點是同一件事情。”

    “是什麽？”周吉平茫然不解的問道。

    “太過心軟！”黃皮虎答道：“因為心軟，你可以賣上大學的名額隻為換你父親幾年的生命，可代價是你一生的光明前景；因為心軟，你拚著讓自己受傷也不讓戰友受傷，結果斷送了自己的軍旅生涯；還是因為心軟，你的修車鋪起火時，你先去救人，然後才去救火，結果讓你的全部家當化為了灰燼。”

    “可是……可是，當時我好像隻能這麽做啊？”周吉平出言辯解道。

    “嗬嗬，其實不論你怎麽做，都有自己的道理。隻是你一定要知道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過猶不及的就好，換句話說就是有意求全，反致損傷……”說著話，黃皮虎的身影化為一團虛幻的影子向外飄去，駭得周吉平伸手去抓，卻落得個滿手空空。

    “老黃——”周吉平驚呼了一聲，一下子從地鋪上爬了起來——哪有什麽黃皮虎的身影，原來不過是南柯一夢。

    夢是虛幻的，但情感和淚水卻是真真切切的。即便是在黑暗之中，周吉平也可以感覺到淚水洇濕了自己的麵頰，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無聲的哭泣。

    “大酋長……”古迪裏的聲音怯生生的從黑暗中傳來。在這樣悶熱的季節裏，人民軍當然不會宿在憋氣的帳篷或者草房裏，大家完全是‘露’天席地而臥。但周吉平剛剛從夢境中醒來，思維意識還留在剛才的夢境裏，還以為自己身處在一間草房裏。

    “什麽事？”周吉平嘶啞著嗓子問道。

    “派出去偵察的人回來了，已經發現了敵人的蹤跡。”古迪裏和周吉平的距離不遠不近，周吉平隻能借著月光看到幾米遠處一個模糊黑‘色’的剪影在向自己講話。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不早報告？”周吉平佯做不滿的問道。從古迪裏的聲音裏，周吉平猜出他一定聽到了自己剛剛醒來時的呼喊聲。但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尷尬，古迪裏既沒有說明，也沒有靠近自己。

    “他們剛剛回來，正在吃東西呢。我看大酋長正在睡著，想讓他們吃完再來。而且敵人離咱們不遠，應該來得及吧。”古迪裏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副犯了錯的樣子。

    “讓他們來吧！”周吉平調整了一下情緒，吩咐道。古迪裏應了一聲，下去叫人去了。

    情況很快‘弄’清楚了，作‘亂’的‘亂’匪約有兩百人左右，再加上他們裹脅的一部分平民，總數大約在三百多人。現正這股‘亂’匪正在離此十幾公裏遠的一處鎮子上駐紮，看樣子天亮以後就會轉移。人民軍的偵察兵是在遇到受害的平民後，才根據平民的指引找到這些人的。

    據偵察兵報告，這些匪兵的構成比較複雜，既有前北方軍的散兵，也有流竄於當地的土匪。這些人手裏的武器也參差不齊，有常見ak係列，也有m製武器，還有一些一戰時的古董步槍。不過，特別的是，這些‘亂’匪們卻配備了四輛汽車，其中兩輛改裝過的軍用小卡車，兩輛中型軍車。而且有資格登上這幾輛車的‘亂’匪，手中的武器也都是比較齊整的，身份明顯與其他人不同。顯然這是一夥有組織，有骨幹的匪徒。

    雖然這夥人良莠不齊，但宿營時的警惕‘性’還是比較高的。在宿營的鎮子外圍，這些人派出了至少四組明暗哨，控製了鎮子外圍的一些製高點。如果人民軍采取偷襲的作戰方式，很難一下子全部清除這幾個哨位，而不被這夥匪徒發現。然而，如果鎮子外麵一發出預警，那些匪徒的主力很可能就會在很短的時間裏集結起來，然後逃走。

    “如果隻清除一兩組敵人的哨位，你們覺得有把握嗎？”周吉平聽完了幾名野戰連偵察兵結合用土堆成的簡易沙盤的講解過後，出聲問道。

    “應該沒什麽問題。”幾名野戰連的戰士互相看了看，點頭確認。

    “那就好！”周吉平有主意了。

    半夜一點左右，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手看守輜重外，兩個半連的人民軍戰士在各自軍官的輕聲呼喚下起身。隨後，戰士們在完全靜默的狀態下集合，檢查身上的裝備，每個戰士也都分到了一份野戰口糧。然後在幾名已經熟知地形的偵察兵帶領下，徒步向十幾公裏外的匪徒宿營地出發了。

    雖然有足夠的車輛可用，但為了不驚動這些狡猾的匪徒，周吉平做出了徒步行動圍殲殘匪的決定。月光下，三百多條漢子像一隊幽靈，除了腳下輕微的沙沙聲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其他的什麽聲音。這就是平時注意嚴格訓練的結果了，再加上人民軍裏有大量的來自草原的戰士，天生的敏感讓他們像是天生的殺手，隱匿潛行無疑是他們看家的本領。這些戰士之間，彼此相處最短的也有半年之久，這樣長的時間，足夠他們互相影響互相學習了。

    夜‘色’如水。今晚的月牙雖然不夠亮，但這點月光對習慣了漆黑一團的人民軍戰士們來說，已經足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