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愛卿來的正是時候，朕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還想請兩位愛卿解惑。”

    姬桓從龍椅上走下來，走近他們，托著腮幫子，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

    哪裏敢被帝君請教，薑晏和裴霜燁連道“不敢”。

    “今日聞得兩位府上千金聰慧有佳，又十分友善，且‘嫉惡如仇’，深得朕心！想必是兩位教女有方啊！”姬桓特別強調“嫉惡如仇”幾個字，聽得他倆雲裏霧裏的。

    這帝君今日唱的是哪一出啊？怎麽無端評價起我倆的女兒來？薑晏不知帝君何意，無法直接回應，而裴霜燁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怎麽？兩位沒明白朕的意思？”姬桓見他倆沒什麽反應，倒很意外，心想難不成這倆人從沒想過讓自己的女兒進宮？要說裴霜燁不明所以還能理解，這薑晏也跟著裝糊塗嗎？

    薑晏和裴霜燁麵麵相覷，很難為情地搖搖頭。

    姬桓見狀也無法言明，扭頭朝範舉使了個眼色，範舉會意，走到兩位大人身側，輕聲說道：“帝君的意思是，兩位大人的千金溫婉聰慧，適宜伴在君側……”

    都這麽說了，薑晏和裴霜燁豈會不明白，齊刷刷跪在地上。隻不過，二人的反應大相徑庭，裴霜燁是受寵若驚，薑晏則是驚嚇過度。

    “嗯……既然兩位已知曉朕心意，那裴尚書，你該知道接下來怎麽做吧！”姬桓其實愣了一下，因為薑晏的反應是在有違常人。

    “下臣謝帝君隆恩！不知小女是和品級？下臣好依禮製準備！”裴霜燁千恩萬謝，眼淚都快出來了，對他來說，這真是上天的恩賜，帝君何時見過小女？竟得到青睞！

    “嗯……也對……令嬡蕙質蘭心，柔情似水，冊封為嬪，賜封號‘嫻’，六月初一入宮。”

    當然，裴尚書官居二品，其女封為三品九嬪都可以。而姬桓並不想給這麽高的品級，但隨便封個貴人、美人之類的也是不妥，就給了五品銜的嬪位。

    裴霜燁哪敢計較品級大小，能嫁入皇家就很不容易了，練練謝恩，磕的腦門都腫了。

    “別光磕頭，想著擬旨！”姬桓擺擺手，說道。

    “下臣叩謝帝君厚愛！不知帝後的旨意是否一同擬定？下臣也好準備封後大典的禮儀。”裴霜燁倒也沒磕糊塗，隨口問了一句。

    “封後？封什麽後？”姬桓眉頭緊皺，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

    裴霜燁聞此竟不知如何回答了，可轉念一想剛才帝君不是說了也要冊封薑丞相的千金嗎？

    薑晏微微一愣，卻又不敢多言，他竟有一絲希望帝君不提此事。

    “哦……對……還有薑xiǎo jiě！”姬桓側身走到薑晏身邊，感念這老頭怎麽麵不改色心不跳的，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丞相，聽聞令嬡的母親是西域人？”

    姬桓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薑晏倒是沒想到，他看著姬桓，頓了頓，生硬地點點頭。

    “拙荊來自西域巫鹹國。”

    “嗯……好地方！素聞巫鹹國出měi nǚ，夫人定是絕色佳人。”

    帝君這是何意？薑晏眉頭微皺，卻不敢明言，連道“不敢”。

    “丞相自謙，敢問令嬡是何時生辰？”

    姬桓這麽問，薑晏更詫異了，他女兒的生辰八字宮中早有記載，為何還要問？

    “啊……康德二年一月十八申時三刻……”

    “生於何地？”

    薑晏他沒跟旁人提起過這段往事，也從未有人在意過，不知帝君為何問這個？

    “西王母國望瑤村……”薑晏照實說了。

    “哦？這倒奇了……”姬桓嘴角上揚，一副好奇的神情，緩緩說道，“令嬡怎會生在他國？”

    薑晏見姬桓是打破砂鍋問到底，隻覺他是好奇，也沒多想，就將十六年前的事情娓娓道來。

    姬桓聽著，確與章天逸的奏折如出一轍。隻是他不明白，薑晏再說那農戶的女兒被抱走時，顯露的是惋惜之情，並非痛惜。如果是自己的女兒被抱走，他竟沒有任何反應，也是不正常。除非他對此事毫不知情，要不就是心機太重，可以隱瞞。奏折中言明那戶的農婦隨薑夫人回朝，難不成……

    “屬國蠻地，竟然如此……真是苦了那家……這麽說，薑夫人將那戶的農婦帶回都城，以報生產之恩？”

    薑晏點頭道：“是這樣。帝君怎會對下臣家事如此感興趣？”

    “無事。”姬桓笑笑，背手走到禦書房門口。

    此時月朗星稀，風輕雲淡，可謂良辰。隻是禦書房內是另一番景象。薑晏不解姬桓之意，姬桓疑惑尚未解開，眾人一時間無話，竟愣了半柱香的時間。

    “薑丞相，朕有個想法說與你聽。”姬桓轉身，看了一眼薑晏，徑直走到案後，坐回龍椅上。

    “朕剛才想，母妃遺願便是讓朕冊立中宮，如今，朕已想好，決定迎娶薑xiǎo jiě，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薑晏心想這帝君今日是怎麽了，不但納了裴xiǎo jiě為妃，竟對念卿心生興趣？

    “愛卿？”姬桓見薑晏自顧自發呆，不曉他是何意，喚了幾聲，將他的思緒拉回來。

    “啊……既然是帝君旨意，下臣自當遵從……下臣謝……”

    “愛卿別著急謝恩，朕還沒說完。”姬桓打斷薑晏，繼續說道，“身為大周帝後，除了秀外慧中，德藝雙修外，在外應行為得體，受萬民敬仰，在內應公正謙和，受嬪妃尊重。雖有母妃指婚，但朕不曾知曉薑xiǎo jiě品行，所以……”姬桓頓了頓，說道，“朕希望先將薑xiǎo jiě納入後宮，給與妃嬪品級，待他日時機成熟，擇期冊封，丞相意下如何？”

    帝君這是何意？納娶念卿卻又不給中宮之位……薑晏著實捉摸不透姬桓心思，卻不敢反駁，隻好先應下。

    “如此甚好……至於品級嘛……”姬桓托腮想了想，“既然是對薑xiǎo jiě的試煉，品級不宜過高……‘貴人’……如何？”

    “什麽！”薑晏聽聞，驚慌失措，竟然失禮脫口而出，隨後深覺不妥，慌忙下跪，“帝君恕罪，下臣無意冒犯！一切……一切聽帝君吩咐，下臣謝恩！”

    “丞相無需驚慌，朕的一番苦心還望丞相明了……既然是試煉，朕也不會虧待薑xiǎo jiě。‘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1，卿本非常，英氣滿天下，中宮無蕭牆。特賜封號‘英’，希望朕的英貴人不會讓朕失望！”

    1  出自李延年 《北方有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