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莫悲兮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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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浪隨心一骨碌坐了起來,叫聲:“芳菲!”隨後注意到林芳菲竟隻穿了件薄薄的紗衣,酥胸半露,隱隱可見裏麵蔥綠色的抹胸,黑暗之,愈顯娉婷嫋娜。林芳菲重新掩好房門,走到床前,在他身旁坐下,臉上滿是激動的笑意,也不說話,隻含情凝睇,定定的望著他。

    浪隨心如醉如癡,握住她纖纖玉,欣慰的笑道:“我這不是在做夢吧?龍行雲怎會讓你來見我?”林芳菲伸出蔥指,貼在他唇上,道:“噓,龍行雲當然不會讓我見你,是我聽說你來了,趁看守我的丫環不備,打暈了她,偷偷跑來的。”浪隨心大笑道:“你便不怕給人知道了,以為你深夜找我tōu qíng?”林芳菲靠在他懷裏,吃吃笑道:“那又如何?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我隻喜歡你一個,豈不更好?”一邊說著,一邊伸出葇荑,向上摩挲他的臉頰。

    軟玉在懷,陣陣發香肆無忌憚的鑽入鼻孔,將浪隨心撩撥得心猿意馬,忍不住低下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林芳菲非但不拒,反而勾住他脖頸,在他唇上、臉上瘋狂親吻。她的熱情立刻讓浪隨心難以把持,一時酒勁上湧,將她緊緊抱住,翻倒在床上。不知何時,兩個人已脫得一絲不掛,竟在這龍潭虎穴之,共赴巫山**。

    忽然門外一聲低歎,浪隨心醉得暈暈乎乎,又正值酣暢淋漓之際,完全沒有聽到,但他心裏卻有一種奇特的感應,猛的抬起頭來,隻見一條黑影從門前閃過,不由得大吃一驚,放下簾帳。

    林芳菲擁著他,嬌/喘籲籲的道:“怎麽啦?”浪隨心驚魂甫定,擦著冷汗道:“門外有人經過。”林芳菲“哦”一聲,居然也沒有嬌羞之態,隻是翻動自己的衣衫,找出一樣物事,塞進浪隨心,道:“從此以後,我便是你的女人了,再不分你我。這東西留在我身上沒什麽用處,還須提心吊膽,送給你吧,或許以後用得著,也當是我們愛這一場的憑證。”說罷匆匆穿好衣衫,逃也似的去了。

    浪隨心不明所以,攤開掌心,垂頭一看,隻見那是一把玄匙,不由啞然失笑,“我們之間,還需要什麽憑證嗎?這東西原本就是我的,她卻趁這會還了給我,還說是送給我的,當真有趣之極。”馨香嫋嫋,餘溫尚存,浪隨心臉上蕩漾著歡快的笑容,沉沉睡去。

    早上醒來,浪隨心仍渾渾噩噩,但夜裏那一場歡會卻清晰在目,回味起來,仍不免**蝕骨。他穿戴整齊,又坐了一會,定了定神,想起門外那條黑影,心道:“定是龍行雲派人監視著我,他若知道我跟芳菲木已成舟,一定氣死了,哈哈。”轉念又想,“我跟芳菲尚未成親,這事傳了出去,叫她一個姑娘家如何見人?卻也奇怪,芳菲向來潔身自好,對我雖愛意極深,卻謹守分寸,昨夜怎麽突然變了個人似的?看上去,她好像比我更不在乎自己的名節。是了,她定是有意為之,好教龍行雲知道她**於我,那時龍行雲自不會再要她,或是大發雷霆,一並殺了,但顧忌到她父親是南唐大將軍,最終的結果,多半是放我們離開。”覺得林芳菲這辦法雖然有效,但付出的代價卻異乎尋常,心又是痛惜,又是懸慮。

    便在這時,陡聽得腳步咚咚,房門被生生撞開,隻見林芳菲大步流星的闖了進來。因有昨夜之事,浪隨心這時見到她,頗覺尷尬,幹笑道:“芳菲……”旋即發現她橫眉立目,臉色難看至極,吃驚道,“你……你怎麽了?”

    林芳菲緊咬朱唇,一言不發的瞪視著他,從她眼,浪隨心看到了憤怒,失望,及悲哀,卻唯獨再也找不到一點點愛意。浪隨心愈驚,眼看她咬破自己的嘴唇,鮮血一滴滴流下來,急忙伸去捏她下頜,一麵說道:“你這是幹什麽?到底出什麽事了?”林芳菲猛一甩頭,躲開他的,眼淚奪眶而出,泣不成聲道:“龍行雲說……你……你在碧海重樓……那兩個月,夜……夜夜有……měi nǚ相伴,我兀自……不信,現在我……我終於明白了,天下的男……男人……沒一個不是貪/淫……好色,包括你……浪隨心!”

    浪隨心萬沒想到她是因為這個而生氣,失聲道:“你……你是說昨天夜裏……”心想,“芳菲這是怎麽了,那不是兩廂情願的嗎?她為何突然怪起我來?”

    林芳菲掩住耳朵,拚命搖頭道:“休提你夜裏的醜事,我……我不想聽!”浪隨心覺得她終歸是個女孩子,這種男女之事,人家一旦怪罪起來,永遠都是男人的錯,何況對自己心愛的姑娘,讓著她又何妨。當下連連賠罪,“都怪我貪杯喝醉了酒,唉,這個……那個……都是我不好。”林芳菲泣道:“不,不,不是你的錯,是我瞎了眼……”說著跪了下去,“爹……娘,女兒錯了,原本以為找到了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為了他,不惜……跟二老反目,嗚……”她愈說愈覺悲哀,雙掩麵,額頭觸到地上,痛哭失聲。

    浪隨心心神大亂,這時也顧不得去想林芳菲為何一覺醒來,突然找自己算這筆帳?隻是不停地向她賠禮,好話說盡,求她原諒。林芳菲似乎傷透了心,也不抬頭瞧他一眼,一邊繼續伏地痛哭,一邊斷斷續續說道:“你不但脾氣……脾氣在變,對我的愛……也在變,那怪症竟真的……真的蒙蔽了你的心嗎?”她霍然起身,從懷掏出那隻裝有靈心寶石的錦囊,摔在浪隨心身上,道,“浪隨心,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你的東西還給你,我的鏡子也還給我,從此以後,我們一刀兩斷!”

    浪隨心驚魂出竅,托著那錦囊,收也不是,拒也不是,見她臉上淚痕斑斑,卻充滿了不容回旋的堅毅。霎時間,他的心便如被揉碎了一般,淒苦的道:“芳菲,隻為了這個,你竟要與我……與我一刀兩斷?”林芳菲道:“這個事情還小嗎?你便一刀殺了我,也不如做出這等禽獸之事讓我傷心!我現在家都沒有了,一切都給了你,可你……你卻是這樣對我,你太讓我失望了!”

    浪隨心為之語塞,一個姑娘家的清白,自然不能算小事,可兩個人不是相愛的嗎?這種事無非遲早之間,怎麽在她看來,竟嚴重到此等地步?他實在不明白,當時他也是情之所致,並沒有用強,林芳菲若不願意,他絕不敢褻瀆於她,可林芳菲偏偏沒有一點拒絕的意思,反而主動投懷送抱,難道她要用這個方法試探自己是否老實?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他愁腸百轉,心忽然生了一個讓自己不能接受的想法,“莫非她移情別戀,這麽做,隻是為了讓我離開她?”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旋即他便暗罵自己,“我這麽想,當真是禽獸不如了!芳菲對我死心塌地,父母尚且可以不要,卻不想失去我,我怎能懷疑她對我的感情?”但究竟何以至此,他心如亂麻,也理不清個頭緒。

    這時林芳菲伸到他麵前,又道:“我的鏡子呢?不是送給哪個風騷的女人了吧?”浪隨心忙道:“沒……沒有……”掏出那麵小巧精致的菱花鏡,林芳菲一把搶了過去,恨恨的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說罷轉身就跑,經過房門時,許是怨氣無處發泄,飛起一腳,將門板踹個稀爛。

    浪隨心痛不欲生,呆呆的望著她倩影在門外消失,幾如脫力一般,撲通坐到地上。“芳菲,芳菲。”他想喊,卻喉嚨嘶啞,發不出聲音,轉瞬之間,他仿佛從天上跌到了地獄,辨不清方向,也看不到未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變了?”他心一片茫然,但覺此生經曆苦難無數,包括家破人亡,包括湖底逃生,也包括被囚山洞,卻都遠沒有此刻這般摧人心肺。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運氣極佳,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窮書生,變成身懷絕技的武林高,而且幾次番大難不死,直到失去林芳菲這一刻,他才發覺自己其實一無所有,林芳菲才是他生命的全部。

    “哦嗬!他這是咋個老?”

    浪隨心有如槁木死灰,竟沒有注意侯青青和郭縱幾時到了麵前。二人見他坐在地上,神情呆滯,還道是商青羊所說的那個怪症發作了,郭縱急忙將他抱起來,侯青青則拍打他胸口。浪隨心奮力掙脫,厲聲道:“滾開!”

    二人吃了一驚,侯青青道:“你說啥子?”浪隨心登覺失言,不由得想起林芳菲那句“你不但脾氣在變”,足頓時一陣冰涼。他用力敲了敲腦袋,心想:“我這是怎麽了?我的脾氣真的變壞了?難不成……是那怪症在作祟?侯兄和老郭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子,平時大家雖也嬉笑怒罵,但我對他們卻是從心往外的敬重,即便心情再糟,也斷不該出言不敬。”正如商青羊所說,這是一種潛移默化,很難察覺,隻因姑娘家特有的敏感,林芳菲又對他格外用心,因此浪隨心自己都沒有發現的變化,卻被她捕捉到了。

    浪隨心口氣一緩,道:“沒什麽,我們走吧。”“走?”侯青青道,“姓林的女娃喃?”浪隨心自然不好向他們解釋清楚,垂頭喪氣的道:“我惹她生氣了,她暫時不想見我,我們先離開這裏,過段日子待她消氣再說。”郭縱看出事情絕沒這麽簡單,侯青青卻是一根筋,急道:“你咋個惹她了嘛,小qíng rén莫求不鬧嘴的,衝像得她打幾巴掌是老,要麽老子得你們做個合事佬,切勸勸她哇?”說著轉身便要出門。

    浪隨心一把將他扯住,哀求道:“侯兄,我和芳菲的事你就不要插了,她正在氣頭兒上,什麽也聽不進去,我勸了半天都不管用,你便勸得了嗎?”侯青青一想也是,自己既不如浪隨心能說會道,更不比浪隨心在她心的地位,定要插,隻怕這水愈攪愈渾。浪隨心又道,“女孩子正是這樣,我躲她幾日,自然便好了,走吧。”挽著二人,往樓外走去。

    到得大門前,恰好龍行雲迎麵走來,問道:“位這是要去哪裏?”浪隨心沒心情理他,隻道:“我們有急事,告辭。”龍行雲望著他的背影,臉上現出一絲陰冷的笑容。

    因與不老翁事先說定,離開潤州,人便趕往衢州清虛觀。一路上浪隨心愁眉苦臉,對林芳菲的思念日甚一日,郭縱和侯青青知道兩人相愛至深,絲毫不以為怪,隻殷殷勸說。浪隨心自然聽不進去,愈發覺得林芳菲的舉動匪夷所思,便像是她精心設計好的一般,但仍不相信她會移情於龍行雲,或許她另有苦衷,也未可知。不管怎樣,此事對浪隨心無疑是個沉痛的打擊,他發現自己的脾氣愈來愈壞,每當他看到雙臂及大腿的新皮膚,便不寒而栗,他也想全力克製,但由於心情的緣故,又難以做到。

    便這麽在善惡掙紮,來到了清虛觀,鶴衝霄歡天喜地的將他們迎進去。不老翁已到了兩日,在鶴衝霄和王兆一的精心照料下,傷情還算穩定。聽說浪隨心和林芳菲暫時分開,隻道小qíng rén鬧別扭,再正常不過,也不以為意。

    鶴衝霄得知浪隨心那怪症,便向他講授道家經典,教他修身養性。浪隨心每日聆聽清妙法,受益匪淺,他最喜歡其的“天人合一”之說。“天人合一”的真實含義是合一於至誠、至善,達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的最高境界。但他也有自己的迷惘,天道與人道合一的目的,就是要將天性與人性合一,天性是至善、至誠、至仁、至真的,那人性也應該是至善、至誠、至仁、至真的,可這世上為何還有那麽多的紛擾?無論在朝在野,還是在江湖,都充斥著爭鬥、殺戮及血腥,難道所謂的“天人合一”,隻是人們的一種向往,一種美好的寄托?

    匆匆十數日,浪隨心得朋友們相伴,雖然仍念念不忘林芳菲,心情卻大有好轉。這天幾個人正在院閑話,侯青青忽然飛奔而來,邊跑邊叫:“遭生意了!幾哈幾哈,龍行雲來了唦!”眾人聞言俱是一驚,來不及細問,跟著他便往前麵跑去。不老翁已能行動自如,隻是因為商青羊的告誡,不敢使用內功罷了。

    清虛觀數百年基業,經過不斷擴建,規模極大,官殿與觀門之間,是一片開闊的空地,鋪滿了青磚。這時百餘名道士整整齊齊的立於殿前,每人背上一口長劍,目光俱都投在十幾丈外的龍行雲臉上。鶴衝霄站在階上,正說道:“……龍公子大概要無功而返了……”驀地瞥見眾人趕來,麵色一變,低聲道,“你們出來幹什麽?我剛剛說你們不在這裏!”

    龍行雲哈哈笑道:“鶴道長莫非欺我老眼昏花?這都是老相識了,我可不會認錯。”眾人看到隻有他一個,均覺奇怪,不知他又追到清虛觀來做什麽?隻見龍行雲笑容一斂,正色道:“浪隨心,林xiǎo jiě已將靈心寶石和玄匙還了給你,如今也該物歸原主了吧?”

    浪隨心哼一聲道:“便知道你是為此而來,芳菲呢?”龍行雲道:“她已與你一刀兩斷,便不勞你掛懷了,不過你放心,她在我身邊快樂極了,還說早知如此,悔不該當初跟著你,荒廢了大好光陰,哈哈哈。”浪隨心如遭悶棍,嘶聲叫道:“你胡說!”一顆心卻在刹那間沉到了穀底,周身血液仿佛也被凍住了,隻感到徹骨的寒冷。

    侯青青距他最近,見他麵紅似火,額頭青筋暴綻,暗叫一聲:“不好,這娃子莫不又要發病老?”忙道,“他在放臭你還麽兒相信?”他所料不差,浪隨心給龍行雲一激,性情確又暴躁起來。

    龍行雲道:“我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你是乖乖交出寶石和玄匙,還是讓我動?”浪隨心悲憤之下,哪還管他此言的真假,冷笑道:“你搶了我的芳菲,我便搶你祖宗的東西,也算禮尚往來,讓我還你,卻是休想。”眾人聽他這話,俱都心涼半截,暗道:“這可不該是從他口說出的話,看來他身體的異變,果真已經影響到了他的性情!唉,自從跟林芳菲分開,他的神經已極其脆弱,龍行雲偏還有意激他,如此下去,不瘋才怪。”

    忽聽龍行雲陰惻惻的道:“既然如此,我便要血洗清虛觀了。”說罷猱身疾進,直如虎入羊群,當者即死。眾道紛紛拔劍,將他團團圍住,怎奈武功相差懸殊,非但阻攔不得,反而一個接著一個的喪命在他裏。

    不老翁在階上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心不免悲怮欲絕:“本門祖師創派至今,從未遭逢今日這等大難,想來劫數如此,我便拚了一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徒子徒孫任他屠戮。”想到這身子一飄,宛如神仙天降,落在龍行雲麵前。龍行雲定睛瞧去,沉聲問道:“你的傷痊愈了?”

    不老翁哈哈一笑,“老家夥百餘年的功力,一點小傷算得了什麽?來,來,來,咱倆今日再決一死戰。”龍行雲聽他氣充沛,談吐自若,果然不像重傷在身的樣子,不由得心下暗凜:“我以‘真龍活現’傷了他,按說沒有一年半載,絕難痊可,莫非是那商青羊醫術通神,真有妙法?這可糟糕得緊,之前我並未將他考慮在內,才單槍匹馬來奪靈心寶石,看來今日不經過一場惡戰,是很難得了。”

    眾人見不老翁有意出,無不麵色大變,紛紛叫道:“老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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