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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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音裹挾著凜冽的殺氣,四周無端刮起一陣森冷陰風,意識仿佛陷入了一團黏稠腥膩的黑色濃霧裏,而琴音的出現則像是一把利刃,硬生生地劈開這團濃霧,直直劈向那扇緊閉的識海之門。

    識海之門牢固若金湯,內裏卻包裹著極脆弱的元神,而這把利刃,活活地在封閉的識海之門上劈開一條裂縫。

    黎梟腦中巨震,痛苦嘶嚎。

    一種足以令靈魂為之顫抖的劇痛席卷全身,有那麽一瞬間,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身體的每個器官都在叫囂,完全不聽他的使喚,凝聚在手心的吞天狼早已散去,而他則僵直著身體緩緩倒下。

    陰冷席卷而上,自從收服了混沌陰火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過冷的感覺了。

    他大概能猜到那道琴音的來源。

    能夠直接作用在元神上的法寶或是功法都很少見,而能夠這樣輕易直接劈開他識海之門的東西更是罕有,他暫時能夠想到的,隻有封奕那架靈器骨琴,弑魂。

    封奕就在這附近!

    黎梟本來就身中屍毒,與斷臂相鬥之時又激發了毒性的擴散,狀態急劇下跌,連封奕什麽時候來的,躲在了哪裏都沒察覺。

    又或許,這斷臂本來就是封奕放出來的。

    斷臂雖是出自血魃,卻沒有靈智,它的動作更多的還是仰仗於本能與自身攜帶的凶戾之氣,至少黎梟有把握,在他全盛之時,將這條斷臂收服不成問題。

    而對封奕來講,斷臂同樣構不成威脅,即便將它放走,封奕也能有本事將它重新捉回來,這一點無傷大雅。

    可斷臂能夠指引方向,帶他找到黎梟。

    魔修極少講道理,封奕更是個中翹楚,他修煉奪情,看中了什麽特別想要的,付出一點代價,直接搶了就是,他對穆長寧虎視眈眈已久,對他的混沌陰火又何嚐不是如此?

    隻是礙於身處魔宮,受教條所限無從下手罷了。

    可如今機會來了,他又怎會放過?

    即便回頭黎梟死了,他也能說那是黎梟屍毒發作,他察覺有異替天行道為民除害,誰都不會指摘他半分!

    高手之間的過招,往往一個眨眼的功夫,便會扭轉局勢。

    方才黎梟處於上風,可眼下被封奕這麽一打斷,斷臂得到了喘息的餘地。臂上附著的混沌陰火因為沒有魔力的維持很快熄滅,斷臂在原地頓了頓,手指屈伸數次,又猛地竄到黎梟身邊,朝他麵上抓撓過去,五指指甲暴漲,漆黑如墨。

    眼前恢複了一點光亮,黎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五根尖利的指甲。

    身體幾乎全部僵硬,他的意識也混混沌沌被絞成一團漿糊,提不起辦分力氣。那一刻,他想,大約是逃不掉了。

    黎梟並不怕死,從屍山血海、狼窩蛇窟裏爬出來的人,早就有了這方麵的覺悟,但他說什麽也不願意便宜了封奕!

    斷臂停在黎梟麵前一寸,五指一通亂舞,卻怎麽也夠不到它鍾愛的血肉。

    黎梟順勢看去,隻見斷臂被十數根絲線牢牢牽扯住,再不得寸進,而絲線的另一端,正握在石斛魔君的手裏,而封奕也從暗處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石斛魔君眼中隱含得意之色,“阿梟,事到如今,你還堅持什麽?隻要你告訴為師,那個絕毒之體的下落,為師立馬將這隻斷臂收回去!”

    黎梟眸中閃過一抹譏誚,不為所動。

    這二人有備而來,即便收回斷臂又有什麽意思?

    石斛魔君惱道:“黎梟,血魃的凶殘你是知道的,現在隻要我放手,這隻斷臂就能把你大卸八塊!”

    黎梟譏笑出聲,難道他還要感謝石斛魔君給他留個全屍不成?

    他撇開目光,看到封奕閑閑立在一旁,仿佛對一切都已成竹在胸,眸中不由自主劃過一道陰鷙。

    他的東西,就算是喂了狗,也不可能讓封奕撿了漏!

    麵前的斷臂被石斛魔君束縛,可依然狂性不減,對著他張牙舞爪,那枚儲物戒指還穩穩地套在食指之上。

    除非把斷臂毀去,否則這枚戒指是拿不下來的,可若是毀去斷臂,那麽尋找血魃的線索就會被切斷,他們倆擔不起這個責任。

    這戒指裏麵,還有那塊穆長寧一直要找的頭骨。

    骨琴在封奕手中,頭骨又在儲物戒指裏,她想要的一副魔骨湊齊了,若是穆長寧在這,定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的。

    穆長寧……她當初既能悄無聲息從魔宮回到中土,那現在,是不是也能從中土來到這裏。

    黎梟幾乎是用了丹田中僅剩的魔力,強行觸發他與穆長寧之間因精血相連而產生的心神聯係。

    而此時的穆長寧,剛剛見證了經緯真人的隕落。

    即便是被安置在冰室裏,每日灌入楊枝甘露,每日用佛光洗禮,可經緯真人最後還是屍化了,在他徹底陷入癲狂之前,文武真人親手了結了他。

    天空下著陰冷的黑雨,原本被綠植覆蓋的山林此刻光禿禿一片,已然寸草不生。

    這場屍瘟,對於修真界來講,幾乎稱得上是毀滅性的災難,未來還會發展成什麽樣,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穆長寧神色難掩疲憊,站在屋簷下沉默地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廣袖被風吹得飄飄揚起。

    “廣寧。”

    陶遠站在遠處瞧見那個碧衣身影,禁不住喚了聲,走到她身側,低聲歎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別灰心。”

    穆長寧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微抿著薄唇緩緩點頭。

    陶遠又道:“方才淩霄殿來信了,有一批佛修跟隨佛子一道來講經論道,足有數十人,聽聞屍瘟橫行,特來度化往生,如今已經朝這處趕來了。”

    佛子?

    穆長寧微愣,“付文軒?”

    “正是付兄。”陶遠歎道:“來得太是時候了,真是場及時雨。”

    聽到這個消息,穆長寧也是一喜,付文軒既是佛子,跟隨他的定然都是些得道高僧,迦業寺佛法精湛,可不是她這一串菩提佛珠能比的,但願能有轉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