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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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知道引發異變的原因,就在所有人手足無措之際,那塊降落下來的黑色幕布之上出現了一個黑洞漩渦,從漩渦中伸出了一隻巨手,轉眼便摧毀了大片山壁,旋即又伸向附近的魔修。

    繚繞的凶戾煞氣化作沉重的鎖鏈,將附近的修士捆綁住拉扯至巨手掌心,隨著巨手虛虛一握,那些人便化作了一團血霧。

    魔修們驚慌失措,奮力抵抗,可惜毫無反手之力。

    那隻巨手被籠罩在一片濃鬱的黑霧中,隻影影綽綽能窺探到它的具體形貌,上麵似乎附著了堅硬的鱗甲,比起人手,更像是獸爪,但偏偏沒人認得那是哪種異獸的獸爪。

    勾沉淵的血腥氣越來越重,巨手在肆虐屠殺中越來越亢奮,無殤魔尊和十數位元嬰魔君聯手才將那隻巨手逼退回去,但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傷亡。

    漩渦最終消失,但那塊垂下的幕布卻是無論如何都收不回去了,它就這般連接了天和地,填充著整片勾沉淵,凡是靠近者,都會被周圍凜冽肅殺的魔氣絞碎。

    兩百年來,魔宮一直順風順水,這樁事給他們敲醒了警鍾,連忙聚到一起商議對策。

    有元嬰魔君聯想到了一件事,神情莫測道:“最近中土流行著一則傳言,說勾沉淵就是西方魔界的入口,當它開啟之日便是魔族大舉入侵、此界毀滅之時。”

    一眾人麵麵相覷。

    這種說法他們也都有所耳聞,據說還是兩百年前祭天的那位傳揚出來的。

    鬼知道那個人為何沒死,還一躍成了元嬰真君,反正道門之人輕易便信了她的說辭,還出麵與魔宮交涉,但他們卻從來沒當回事。

    可自從親眼見到了那隻巨手,眾人心裏的想法頓時就有些不一樣了。

    “莫不是真的有魔界?那麽那隻手……”

    “危言聳聽!”坐在上首的無殤魔尊冷聲嗬斥,輕易便打斷了開口之人,淩厲的目光四下轉了一圈,不屑哼道:“無稽之談,你們也信?”

    眾人不由垂眸,不曾出言頂撞,卻是有個聲音乍然響起,幽幽問道:“那宮主又該如何解釋那番異象?”

    嬌軟的聲音酥媚入骨,聞之便讓人心神一晃。

    開口的是合歡堂的尋歡,兩百年來魔域不斷有魔修晉升,曾經的尋歡魔君,如今卻要稱一聲尋歡魔尊了,她是當之無愧的魔宮第二人,也隻有她,有膽子在這個時候出言忤逆。

    “天現異象,本身便是一則預警,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理,宮主這般輕易否決,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無殤魔尊眯了眯眼,旁人不由給尋歡捏了把汗。

    眾所周知的,無殤魔尊一點都不喜歡別人反抗。

    果然下一刻,便有一道充滿殺機的掌風打去,尋歡避之不及,隻來得及祭出法寶抵擋,但饒是如此,她的身體也在刹那倒飛而出。

    “本尊說什麽就是什麽,別真把自己當回事!”

    尋歡胸口劇痛,嘔出幾口血,抬眸間似乎看到他眼中有紅芒一閃而過,但還沒來得及細想便暈厥了過去。

    沒有一個人上前攙扶,隻是在心中腹誹,魔尊的脾氣真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於是,麵對著無殤魔尊的鐵血手腕,西方魔界之事被強行忽略,和道門的這場戰役,也就順理成章地打了起來。

    道魔雙方交戰地如火如荼之際,無殤魔尊卻在洞府中閉門不出,自然也就沒有人看到,此刻的他渾身魔氣繚繞,身體時而膨脹時而幹癟,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出現了一道道詭異的紋路,看著便像是覆了一層細密的鱗片。

    驀然睜眼之際,一雙眼瞳盡是血紅,鮮豔得隨時都要滴出血來。

    無獨有偶,當年魔界降臨之前,曾有高階魔族尋覓合適之人播撒魔種,企圖裏應外合,而今多年過去,曆史重演,它們依舊如法炮製,找到了目標。

    隻是如今的無殤魔尊可沒有王公大乘期的修為,在魔種入體之後還能夠維持清醒,他已然失去了理智,唯一的認知便是不能給任何人留有破壞的機會。

    ……

    穆長寧直接由望穿撕裂空間到了雪嶺部落,甫一落地,望穿臉色便是一白,身體不由自主晃了晃。

    “怎麽了?”穆長寧出聲問道。

    望穿搖搖頭,“看到了一點畫麵,太快了,梳理不清。”

    扶搖身體裏的碎片帶給望穿的能力是預知,或者說,這能力本來就是望穿所擁有的,隻不過是扶搖融合了那塊碎片,才繼承了這項能力。

    之所以直接來到雪嶺部落,也是因為望穿預見到了巫風魔君。

    在所有魔修恨不得紮根在勾沉淵的時候,巫風魔君竟常年待在了這塊偏僻的區域。

    穆長寧不知道這算什麽意思,更懶得多想,她在雪嶺部落也待過兩年,對這裏算是熟門熟路了。

    正在打坐的巫風魔君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波動,猛然側身避開,便見原來的位置處,憑空刺過來一把通體鮮紅的長劍,凜凜劍氣道道帶著殺意,仿佛生了眼睛一般朝她襲去,交織成一張劍網,將之網縛在內,而後一個碧衣身影於虛空之中信步走來。

    對於莫名出現在自己洞府中的人,巫風魔君雖然有些驚訝,但也不是特別意外,甚至在看到來人時,還生出一種果然如此之感。

    當年她既然能夠在無聲無息間將宮無憂帶走,那麽如今無聲無息來尋她算賬也是早晚的事了。

    “真是你啊。”巫風魔君身上的護體魔氣被劍氣切割得七零八落,身上還有細碎的傷口,卻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對著她嗬嗬笑起來,滿臉的褶子擰成一團。

    “前些日子便聽說蒼桐派廣寧真君安然回歸,老身本來還不信……看你這架勢,是來給少主出頭了?”

    穆長寧冷笑一聲,“巫婆婆還記得我,可真是廣寧之幸。”

    巫風魔君垂著的眸子晦暗不明,似乎是扯了扯嘴角,下一瞬她身上的劍網便被一股巨力掙斷,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頭頂的屋頂刹那爆開,塵煙滾滾,碎石亂飛,灰蒙之中有一道烏光破空而去。

    穆長寧看也不看,隻將手中長劍擲出,伴隨著一陣嘹亮的鳳鳴清啼,流光乍現,迷霧退散,一瞬恢複清明。

    洞府已經被毀,隻剩下一堆殘垣斷壁,巫風魔君不見蹤影,不遠處卻能聽見打鬥的聲響。

    穆長寧勾唇譏笑,狡兔有三窟,她既是有備而來,又怎麽會給人溜走的機會。

    半空中,巫風魔君正和望穿交著手。

    全盛時期的望穿,絕不是一個元後修士能夠匹敵的,任由巫風魔君將手中長鞭舞得虎虎生風,鞭影交錯眼花繚亂,實則每一鞭都落了空。望穿冷眼旁觀,甚至自始至終都沒有出手。

    穆長寧飛身而上,淡淡道:“她交給我。”

    望穿頓了頓,默默移開位置,巫風魔君看著眼前的人,已經隱隱感到了威脅。

    歲月無情,當年的小丫頭,如今也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

    巫風魔君笑了聲,揚袖一揮,幾隻碩大無比的蠍子被放了出來,扭動著身體朝她撲過來,鋒利的前螯泛著幽幽冷光,穆長寧隻消一眼,便知道這是幾隻蠱王。

    她提劍就朝著離得最近的巨蠍劈去,劍氣如虹,崩鳴陣陣,蠍子被一劈兩半,卻有無數小蠍子從裏麵爆出,鋪天蓋地落下。

    早年常養蠱蟲,這種場景於她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穆長寧麵不改色,周身架起重重火刃壁,那些蠍子還未靠近便已經被熊熊烈火燒為灰燼。

    她長劍輕揮,天空中頓時落下大片流星火雨。

    蟲蠱這種東西本就畏火,更遑論是天地奇火,任憑巫風魔君灑下醍醐香,吹奏蟲笛,也激不起幾隻蠱王的半分戰意,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們被劍氣切成碎片。

    巫風魔君暗暗心驚,皮笑肉不笑道:“廣寧真君好本事!”

    她環顧四周,還是熟悉的環境,可明明打了這麽些功夫,動靜鬧得這麽大,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來!

    “別找了,這裏沒有別人。”穆長寧揚聲打斷她心中的最後一點僥幸。

    這裏是輪回台的世界,從巫風魔君踏出洞府的那一刻起,便已經進來了。

    既然進來了,她就別想出去!

    巫風魔君麵色大變,緊接著手指並刀劃破掌心,任由鮮血滴滴墜落,又拿起蟲笛嗚嗚吹奏起來。

    血氣彌漫,那些被切成無數片的蠍子接觸到血氣後,便化作一縷黑煙,絲絲縷縷的黑煙凝聚到一起,組成了一隻巨蠍虛影,張牙舞爪又朝穆長寧撲去。

    這虛影確實比那幾隻蠱王中用多了,穆長寧祭出五指山朝著虛影重重一拍,虛影便被重新打散成黑氣,但這黑氣卻如跗骨之蛆一樣沾在五指山上,穆長寧頃刻便感覺到自己和五指山之間的聯係似乎中斷了。

    沒了後繼靈力,五指山變回巴掌大小飛回掌心,觸手便有一股陰冷黏膩的潮濕之感揮之不去,而那被打散的黑氣居然又聚成了一隻蠍子。

    穆長寧眯了眯眼,眸光清湛,甩手一串菩提佛珠飛出,手指翻飛打出數道指訣,口中喝道:“起!”

    珠串猛然暴漲,佛光大綻,穩穩套住了蠍子。

    蠍子嘶嚎一聲,扭著身體不斷掙紮,珠串卻越收越緊,眼看著蠍子周身的黑氣都有些散了,一隻白羽黑腳的火鳳又衝天而起,尖嘯著撞了上去。

    響亮的爆鳴聲震耳欲聾,天地之間隻剩一片青白,什麽都看不真切。

    遭遇術法反噬的巫風魔君悶哼一聲,身體搖搖欲墜,穆長寧卻穿越了重重白光,將那把鮮紅的長劍刺入她的血肉。

    光芒退卻,眼前的景象也終於回籠,巫風魔君半跪在地,氣息奄奄。

    她抬起渾濁的雙眼看著麵前的人,忽然咧嘴笑開,嘶啞著道:“少主,老身也算把欠你的還清了……”

    穆長寧冷漠地看她,毫不猶豫地拔出長劍,同時帶出一串血花。

    巫風魔君的手垂落了下去,一隻元嬰跳了出來,還未等穆長寧動手,便被望穿一掌擊了粉碎。

    穆長寧立在原地,閉上雙眼,喃喃說道:“你還不清。”

    巫風魔君將無憂撫養長大,也將無憂培養地很出色,但那又如何,無憂信她敬她,奉她如師長,可到最後傷害她最深的,恰恰就是巫婆婆!

    不存在償不償還的問題,誰死都沒用,平複的不過是生者的一口氣,真正消隕天地的人,哪還知道那麽多呢?

    穆長寧將巫風魔君的屍身隨意丟在雪嶺部落,而後又馬不停蹄地與望穿去了魔域深處。

    近日勾沉淵又出了幾樁異事,守在附近的魔修無一生還,再也沒有人膽敢前往,昔日繁榮之地,短短數日便隻剩荒涼。

    關於西方魔界的傳聞,在魔修的心中其實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但在無殤魔尊的強權之下,再沒有人敢提出不同意見。已經化神的尋歡魔尊都被打成重傷了,其他魔修更隻能睜隻眼閉隻眼,夾起尾巴做人。

    和道門的架還是得打,心裏的惴惴不安也在與日俱增。

    穆長寧遠遠便看到那塊深黑色的幕布,和她在上古時代見過的魔界壁壘一樣,不同的是,她已經明顯感覺到了壁壘的鬆動,空氣中肆虐暴動的魔氣更讓她有些許承受不住。

    望穿怔怔盯著那個方向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穆長寧看著他,也是良久未語。

    好半晌才聽他說道:“寧寧,我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穆長寧揉了揉他的腦袋,望穿愣了片刻,接觸到她的目光,猛地搖頭,“你別誤會,我早就做好心理建設了,現在說的也不是這個……就是老感覺,會有什麽變數。”

    眼前一次性閃過了太多畫麵,唯一留下的印象是一片猩紅,紅得刺目壓抑。

    穆長寧眸光微閃,又看了看遠處的勾沉淵,抿緊了唇瓣。

    望穿想了片刻,提議道:“無殤魔尊不是那麽好對付的,等到道門和獸群都到了,我們再行動。”

    穆長寧點點頭,便進入空間養精蓄銳。

    直到這一日,大量的道修和妖獸大軍通過傳送陣依次湧向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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