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三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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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叔被她問得一愣,接著埋在她的頭發裏笑了起來,“安安?”
    “嗯?”小叔的懷裏太溫暖太有安全感,待一會兒就舒服得想睡覺了。
    “剛才太急了,沒嚐出來。”小叔把這條軟綿綿的小鹹魚又往懷裏摟了摟,聲音低低啞啞帶著灼人的熱度,“我再嚐嚐。”
    周小安被他揉得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咯咯笑著躲他炙熱的吻,“正宗千山島鹹魚,不鹹不要錢~”
    家裏安靜了十天,終於又有了溫度和歡笑,小虎和小熊都興奮得去抓小叔的褲腿,一大一小兩隻肉球在地上滾來滾去地也要加入進來。
    這些天小叔隻要休息就會回家,一天要打掃兩遍衛生,家裏幹淨得一根貓毛都看不見,可就是冷冷清清沒有一點鮮活氣,兩隻小肥貓都覺得貓生無聊度日如年了!
    兩人兩貓正鬧得高興,敲門聲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小叔非常難得地孩子氣了一把,抱住周小安不撒手,“不要管它。”
    周小安摟著他的脖子咯咯笑,調皮地眨眨眼睛,“找你匯報重要工作呢!”
    小叔親親她的頭發,“今天我放假。”
    敲門聲還在繼續,輕輕地一下一下,頓了一下又遲疑地敲一下,一聽就是膽小的女人或者小孩子。
    周小安趴在小叔懷裏揪著他的扣子無理取鬧,“我和工作你選哪個?”
    “你。”
    “我和-黨-國-你選哪個?”
    “你。”
    “我和你媳婦你選哪個?”
    “我媳婦。”
    “嗷!”周小安眼睛瞪得圓溜溜,凶巴巴地扯住小叔的衣領,“那你還不快點娶我?!”
    小叔沒控製住,朗聲大笑起來。
    門外的敲門聲一頓,再沒響起,也沒有離開的腳步聲。
    周小安趴在小叔懷裏悶笑,幸災樂禍地裝無辜。
    小叔重重親一口這個小壞蛋,摸摸鼻子去開門,門打開的瞬間已經換上一副麵無表情的棺材板臉,讓人完全看不出來剛才這人裝作不在家不肯開門還自己笑露餡兒了!
    門外站著的是紅蘭媽,這個女人隻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瘦得形銷骨立,枯槁得像一棵完全失去水分的幹樹枝。
    要不是家裏還有幾個小孩子需要照顧,可能她早已經放棄活下去的信念了。
    看到小叔,紅蘭媽羞愧地低頭,“對,對不起,我,我找小安,找小安……”
    她自懂事就沒抬起頭做過人,多年的歧視和生活的艱難讓她永遠是一副吞吞吐吐畏畏縮縮的樣子,自從紅蘭能代替她和丈夫處理人情來往,她就更少自己出來辦事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登周小安的門,雖然她對這個女孩子感激得恨不得給她立個長生牌位每天為她祈福。
    周小安把小叔拉到一邊,熱情地請紅蘭媽進門,“我還想著休息一下去看看紅玉,從海邊給她帶了一些貝殼玩兒,還有千山島那邊的特產。”
    周小安接過小叔倒得熱水端給紅蘭媽,主動跟她說話,“嫂子,你不來我也得去找你,要入冬了,你也知道我針線活不行,正想著今年的棉衣得麻煩你呢。”
    說到讓她幹活,紅蘭媽才有了點精神,“行,我給你做,我沒別的能拿得出手的,隻要你不嫌棄,你們家以後的針線活我都包了!”
    這真不是客氣,她是那種髒地方出身,很多人連她碰過的東西都嫌髒,她就是有心給周小安幫忙也不敢主動說的。
    周小安很高興,“那太好了!不過嫂子咱們可得說好了,你得收我手工費,要不我就交給別人做了。就是別人不知根不知底的,哪有你給我們做得細心呐!他們幾個人的棉衣和毛衣都交給你做,該多少錢就多少,我的我就不給你錢了,冬天了你再給我織一條紅圍巾吧!我要那種大粗棒針的!”
    這麽連哄帶騙的,紅蘭媽隻能答應了收錢。
    小叔一看紅蘭媽來就是有事,他主動去走廊給周小安燒洗澡水,紅蘭媽看看緊閉的房門,猛地抓住了周小安手。
    周小安這才發現,她的手冰水裏泡過一樣冰冷。
    “小安,我,我跟你說個事兒,王瘸子,秀娟沒瘋,王瘸子不是她爹,他,他可能是邢家大少爺!”
    邢家大少爺,當年被全家槍決的造紙王邢家。
    紅蘭媽的嘴唇一片慘白,嚇得全身發抖,“邢家大少爺我熟,他以前在我們軟紅摟裏常年包著一個房間,我,我伺候過他很長時間,那時候我還沒……就是幫著給客人洗腳……”
    在一個小姑娘麵前說這些,紅蘭媽羞愧得幾乎要把自己縮到地縫裏去,可這件事她又不能不說,也不敢找別人說,隻能過來找周小安。
    紅蘭媽解放前在妓院的花名叫九月,一開始做粗活,後來接待最下等的客人,她最熟悉的就是邢家大少爺的腳。
    “他小腳趾頭少了一節,腳底板有個大痦子,今天他讓秀娟把鞋打掉了我看得真真兒的,肯定錯不了!”
    而且還有很多她以前就覺得不對勁兒的地方,比如王瘸子被火燒傷之後鞋碼就小了兩號,王瘸子從一個木訥老實的漢子一下變得目光陰測測地讓人心驚,而紅蕊也變得對丈夫異常溫順照顧,再不像以前一提起來就一臉嫌棄恨不得他早死的樣子。
    原來這不是因為王瘸子受傷致殘,而是王瘸子換成了邢家大少爺,而紅蕊則是一直心裏裝得隻有這位大少爺。
    “還有他生氣的時候轉手指頭,他以前也是這樣,那時候他那根手指頭上一直套著個綠玉扳指,從來沒見他摘下來過。”
    真要往這個方向想,即使是被燒得麵目全非手腳殘疾,其實還是有不少蛛絲馬跡的。
    一個人多年形成的習慣,隻要活著就刻在骨子裏,自己是看不見改不掉的。
    隻是誰都沒想到那個被槍決的邢家大少爺會活著回來,也想不到他能對自己下得了這麽重的手!
    這個情況太過緊急,特別還涉及到王家大兒子和王秀蘭的事,周小安趕緊把小叔叫了進來。
    紅蘭媽一看見小叔就嚇得話都說不囫圇,全靠周小安複述,她隻臉色慘白地在旁邊點頭。
    小叔聽完並沒有多著急,而是安撫他們,“這些情況我都知道了,我會妥善處理,你們以後絕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出了這個門就當完全沒這件事。”
    這當然是對紅蘭媽說的。
    給紅蘭媽拿了給紅玉的禮物和一些千山島特產,安撫一番送走了她,還讓她順便帶走了幾斤毛線,這樣也有個她過來這裏的借口。
    小叔抱住周小安,心疼地輕輕拍著她細瘦的背,“今天就搬去尚家花園住吧,懂鶴軒被隔離了,你們廠裏也要亂一陣子了。”
    而且有些問題,誰都解決不了,隻能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