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氏見範氏自己提起了阿霞，便示意張老爺問個究竟。張老爺憋在肚子裏的一大堆問題終於可以吐出，臉色頓時煥發光芒，但還是翁氏搶了先。

    “好媳婦，你老實跟我們說，阿霞現在怎麽樣了？他跟著九殿下王延政去了福州城都這麽長時間了，怎麽就一點消息都沒有呢？為什麽她都不回來看看呀？她是不是出事了？”

    “娘，你別急，阿霞在福州城很好，她住在閩王宮，是不能隨意進出的。您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問我，我慢慢跟你們說。”

    “好媳婦，你說，我們啥也不問，也不插嘴，你就給我們說說阿霞過得好嗎？”

    於是，範氏把阿霞認識王延政，然後移情別戀，拋棄張暉的過程訴說給張老爺和夫人翁氏聽。

    “事情就是這樣的，阿霞不回來真的和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隻能是怪你們的寶貝兒子魅力不及那個王延政。”

    翁氏聽了，這才曉得阿霞遇上了心上人，打心裏為她高興，又覺得自己生的兒子還真是心眼小，也不把這事和她們老兩口說說，害她們白白擔心一場，暉兒已經都是有妻室的人了，得失心還這麽重，阿霞是個好姑娘，可是也不能強求她留在張家呀！

    “對了，那個叫王延政的公子是真心喜歡我們家阿霞吧？”

    翁氏的這個問題倒是問住了範氏，她隻好學習張暉含糊其詞地答著應該是吧！

    幸好公公婆婆沒有繼續追問，範氏在她們的臉上看到了祥和，心想自己給的dá àn她們應該是滿意的吧，張暉要是知道她偷偷把這些事告訴兩位老人，總不至於跟她生氣吧！不管了，不管了，說都說了。

    而此時，張暉正在茶廠和德叔交流造茶技術，以及他這次出門的所見所聞呢！

    張暉離開吉苑裏的這段時間，德叔把蠟麵茶的工藝摸索得更加成熟了，而且還帶了好幾個徒弟。張暉熱衷於搭建營銷網絡，而對這些工藝技術不是很有興趣，德叔是看得透的。

    因此，德叔當初才拍板允許並鼓勵張暉到外麵的世界去，至於這些造茶的工藝技術，吉苑裏有的是埋頭苦幹的後備人才。

    德叔已經做好了準備，把吉苑裏的茶業交給張暉，而這些後備力量都是信得過的鄉裏人，終究是可以任張暉所用的，張暉自己懂不懂又有多大關係呢！

    “暉暉，轉眼你離開吉苑裏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跟你德叔好好聊聊外麵的世界吧。”

    “叔公，我這次回來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我準備和鄉親們大幹一番事業！”

    “噢！這是好事呀！隻要你出賣我們這片茶園，無論你想幹什麽事業，叔公都支持你!”

    “瞧您說的，我還能把祖宗的基業給出賣了？叔公，我不僅不會出賣茶園，我還想擴大我們的茶園，我要把我們生產的茶葉賣到閩都福州城去，甚至賣到北方，賣到海外去。”

    “暉暉呀，你還是老毛病，不夠踏實！”

    “叔公，你放心，我這次不是隨便想想的，我的心中有一個詳細的計劃，每一步都踏踏實實。”

    “那好，那你跟叔公說說，這第一步怎麽走？”

    “第一步就是要爭取把我們的吉苑裏升格為場，名稱我都想好了，就叫茶場。”

    “茶場？”

    “沒錯，溪的那一邊不是有一個專門生產銅礦的銅場嘛，我們這裏就叫茶場，專門生產茶葉。隻要升為場之後，就可以吸引周邊鄉裏的人口，一起共同來發展茶業。”

    原來，閩地的地方行政級別分為州縣兩級，場是後備縣，而有些交通咽喉地區設為鎮。

    聽張暉這麽一說，德叔的思緒陷入了幾十年前的兩段回憶中。

    當年，他接任吉苑裏裏正一職的時候，也想像張暉這樣和鄉親們大幹一場，遺憾的是這番大事業還沒有開始，黃巢之亂就波及到了閩地，緊接著他的獨子張天被黃巢殺害。

    德叔辭去了裏正一職，一心撲在了茶葉的工藝技術上。後來接任裏正的他那侄子，也就是張老爺，竟然也想幹大事業，最終被他給否決了。

    如今，年紀輕輕的張暉也有了這樣的想法。此時此刻，德叔雖然沒有什麽意見，但他也不便答應張暉什麽，畢竟張暉他爹才是現在的吉苑裏裏正。

    “這事情可不是我們能說得算的，你應該去跟你爹好好談談，然後，你爹還得跟鄉裏鄉親們好好談，興許呀，這事情還得去縣裏，去城裏找更多的官員談。”

    “叔公，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爹他那個脾氣，哪裏會願意聽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所以我隻能來找你了。”

    “這樣吧，先不管你爹會有什麽反應，你都先去跟你爹說起一下，要是你爹真的冥頑不靈，你再來找我。”

    “有了叔公這句話，我這就大膽地找我爹說去！”

    拿到了德叔的令箭，張暉像是喝了一碗的壯膽酒。

    雖然他也清楚，德叔現在隻是負責造茶的工藝技術，在吉苑裏隻有威望而沒有權力，但作為自家人，德叔算得上是張家最有資格的長輩了。

    有了德叔的支持，張暉徑直找到了他爹張老爺，開口便說道：

    “爹，你想不想升官？”

    “升官？我就是一個裏正，大夥鄉親們選出來的，能升個屁官啊！”

    “當然能升了，隻要把我們的吉苑裏升格為茶場，那您不就由裏正升級為場長了嘛！”

    “你小子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你自己胡鬧我管不了，你要是敢打茶園的主意，老子扒了你的皮！”

    “老爺子，您別著急呀！你生這麽大的火做什麽呀！我是認真地跟你聊事情呢！”

    “你少來！你要是再提什麽茶場，老子剛才說的，也一定跟你來真的！”

    “為什麽呀！把吉苑裏升格為茶場，這有什麽不好的呀！”

    “有什麽不好？如果都好，那麽大家幹脆都去升格，也別升格什麽場了，直接升格為縣，以後全天下除了州就是縣，多好呀！是不是？”

    “那也不是想升就能升的，要有那個人口和稅收的。”

    “老子要你教呀！這可是戰亂年代，咱們隻求安穩，你呀就不要折騰了。多花點心思跟德叔學學，你要是能把祖宗留下的這點基業保存下去，我就謝天謝地咯！”

    “我剛從叔公那兒回來的，人家叔公可沒你這麽保守。”

    “你說什麽！你是說，你跟德叔談過茶場的這個事情，而且德叔還同意了？”

    “雖然沒有讚成，但是也沒有明確反對，算是默許吧！”

    “默許？”

    張老爺看得出來，張暉並沒有撒謊，也就是說德叔確實沒有反對擴大茶園這件事情。這怎麽可能？張老爺腦海中的一個個疑問不由自主地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