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這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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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想見他。
想看他的樣子,把他的眉眼刻進眼裏,想牽他的手,想抱一抱他,想聽他的心跳聲,想……
見到他。
她要告訴他那些遺失的記憶找回來了,要告訴他她肚子裏有了他的孩子,想告訴他……
對不起。
也想告訴他……
她好想他。
她維持著臉上的表情,心裏卻全部充盈了他的名字。
沈白……沈白……
等到她終於吃下了一些東西,終於手腳有了些力氣,她被小護工扶著到了沈白的房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她才抬腳一個走了進去。
到底氣力不足,她走得很慢,手邊有東西扶的時候邊扶著,沒有的時候就慢慢挪動,她小心翼翼的控製著自己,卻還是在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淚流滿麵。
他瘦了。
比之前清瘦了。
眼窩下有淡淡的青黑,嘴邊有青色的胡茬,這並不是他慣常有的樣子。
莫羨抬手顫巍巍去握他的手,給他把被子再蓋好一些,她輕輕碰了下他的臉頰,那種失而複得的恍惚感,在那把刀子落下時的絕望和二十年錯過了的時間裏,她無法控製了自己。
隻有這樣真實的觸碰能填補她心底失落的那一塊,在差一點就見不到他的絕望後,她才終於明白這個人對自己有多……重要。
她眼淚掉得沒有聲音,像身體自動的反應,她從模糊的視線裏盯著他的臉,記憶裏他小時候的模樣已經不那麽清晰了,可她記得自己跟在他身後叫著小白哥哥的樣子,那時年幼,隻知道誰對她好她就跟誰玩,沈白對她的好,更像是愛護,他心思早熟,又本來比她大,一定對她喜愛的遊戲不感興趣,可每次卻都耐心陪著她玩,還替她出頭打架,當年欺負她的小孩子,背地裏被他教訓過不止一次,她是後來聽人說起才知道的,他在她麵前從不主動說那些……
仿佛為她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也仿佛那些都是輕而易舉……
就像現在,就像這場她帶著仇恨踏進來的婚姻,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到底還做了多少……
越想眼淚越是收不住,看著他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她隻恨自己沒能早點想起來。
房間裏沒人來打擾,她就這麽握著他的手,把臉貼在他的手背,眼淚漸漸的止住,隻剩了氤氳的情緒在心底醞釀……
直到她的手被反握了一下。
一個些微的動作,她在片刻的愣怔後,被電到似的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入眼便是他深黑的眸子。
她怔住。
萬千的話也說不出,想開口又怕隻是場夢,何遇明明說過他得至少睡五六個小時,現在才過去不到一半時間,怎麽會……
可他反握著她的手那麽真實,他深黑的眸子仿佛將她吸進去一般讓她心悸,她張張嘴,竟有些慌張,“你……你醒了……我、我去叫何遇過來……”
說著她起身就要走,她腦子裏亂七八糟,隻記得他這麽快醒來時不正常的,她得叫何遇來看看……
但身子隻轉過一半,手腕被一下攥住,“別走。”
他微啞的聲音傳來,她像是被定在原地,突然動彈不得。
“我身上沒大有力,轉過來,讓我看看你。”他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似的,她緩緩轉過了身。
“坐下來。”他深黑的眸子盯著她,那些疲意已經幾不可察,他眼睛一眨不眨,近乎貪婪的盯著她。
鬼使神差的,他說什麽她就做了什麽,但身子剛坐在凳子上,眼前光影閃動,他的頭顱已經壓了過來……
半撐著身子,他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快而準確的吻上了她的唇。
來勢洶洶。
明知道她身子弱,明知可能回……嚇著她,但他沒忍住。
那些多年來習慣的克製,在他睜開眼看到她臉頰軟軟的貼在他的手背,眼淚掛在睫毛上,甚至側頭輕輕親了他的時候,他再也無法克製了。
輕碾慢吮。
感受著她不穩的呼吸,他終於開始了溫柔。不知何時全然坐起了身子,她另隻手小心的攬住她,她閉著眼,長長的睫毛還掛著淚珠,隨著一顫一顫像晨間的露,露珠一掉,落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他隻覺也打在自己心頭,無法言喻,仿佛隻有這個吻才能表達幾分,他攬著她,良久良久。
終於鬆開的時候,莫羨呼吸急促,胸腔起伏得厲害,她微張著唇,略顯蒼白的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紅,這份紅在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時,驀地加深了來。
“什麽時候醒的?”他把她的羞澀看在眼裏,主動開口,語氣自然而然,但攬著的手始終沒放開。
莫羨聲音低低,“也才……剛醒來不久,聽他們說……說你在這裏,我……就來看看……”
聽到她那句剛醒,他心頭莫名一股愉悅,所以她是一醒來就來看他?
莫羨微垂眼,她唇瓣晶亮微腫,一看就知道是為什麽而來,她本來有許多的話要說,卻好似都被他這個吻攪亂了似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感,但這份慌亂卻讓人甘之如飴。
她睫毛輕顫,還記得何遇的囑咐,說:“你……你別怪他們,他們說你五天沒合眼,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他們也是為你好,就是我醒著我也得這麽辦……”
沈白卻是還沒想到這一層,平日裏精明如他,這會眼裏心裏都被占滿,莫羨斷斷續續的說了一會他才明白過來,一下就知道何遇寧缺在打什麽主意,他們大概怕他生氣,他也以為自己會生氣,沒能守到她醒來的那一刻,但此刻這麽抱著她,聽著她低低軟軟的聲音,他什麽氣都沒有了。
隻要她醒過來了,隻要她好好的,隻要她……還在他身邊……
莫羨能感覺到他眼神裏的異樣,那是種無法遮掩的灼熱,她見了許多他麵無表情的樣子,這樣的他,突然有些讓她無法招架,不知怎麽的,她說著說著就話題一轉,抬眼,“還有件事我沒跟你說……”
“嗯?”
低沉的嗓音,上挑的尾音,他隻是一個音節就讓她心裏跟著跳動了下。
她用自己沒受傷的那隻胳膊輕輕抬起回抱住他,說:“我都想起來。”
眼睛定定的看著他,仿佛世界上隻剩了她與他兩人,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放緩了似的,她說:“白阿姨,我媽媽,有青石板路的小鎮子,被趙宏山從孤兒院帶走的那一天,還有,你。”
“我,什麽。”
他也不知怎的就這麽問了出來,像是沙漠裏瀕死的人看到一汪清泉,狂喜,卻害怕是海市蜃樓。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樣子。你穿著襯衣和小皮鞋,像縮小版的現在,白阿姨跟我說,你是我的……”喉嚨裏癢了一瞬,像是被片羽毛掃過了似的,她還是拐了個彎,“阿姨讓我叫你小白哥哥,我說的對嗎?”
說到小白哥哥幾個字的時候,她嘴角不由勾了下,眼裏難得一抹歡快的促狹,是了,他這個高冷總裁的樣子,哪裏跟人畜無害的小白哥哥幾個字配?
但很快的,這抹歡快就成了濃重的酸澀,她不敢想,曾經那樣溫潤如玉的一個人,怎麽就變成了……
霎時間又想起之前調查他的時候聽來的話,說他從前不是這樣,隻是後來沈家出了事,才性格大變。
沈家出了事。
短短的五個字,就把他受的苦概括了。
不同於方才肆意的眼淚,這股酸澀就卡在她喉嚨裏,她除了用力抱他,竟是說不出其他的話。
他看懂了她在想什麽,輕輕低頭在她額頭吻了下,聲音淡淡如呼吸,他說:“想起來了就好,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跟我說,我也是,可我這會大概藥力沒過,你陪我休息一會好不好?”
他聲音低沉,帶著安撫和誘哄似的,她一下子想起何遇辦的事,趕緊點頭。
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沈白身子往另一側挪過去,拍拍身側的位子,“上來。”
她身上有傷,他留下了足夠的位子,自己隻側躺著,深黑的眸子裏細微的紅血絲,看得莫羨心裏又是狠狠一酸,她猶豫了下,“我在這裏你怎麽躺得舒服,要不我就坐在這裏……”
“不抱著你我睡不安心。”他的話直接而坦白。
莫羨心底的酸澀裏又異樣叢生,終是聽話乖乖的躺了上去。
被子還有淡淡的他的體溫,一下子將她包裹其中,她手傷的胳膊正好在外麵一側,他側躺著,手臂自然的攬住她,卻也避開了她的傷口。
床不大,她挨他那麽近,近到能聽到他的心疼和呼吸,眼神微動,便看到他正直直看著她的臉。
“你、不是要休息?何遇說了你需要休息,你都五天沒睡了……”她耳尖微熱了下,聲音裏七分擔心,剩下三分竟是不自覺的淡淡撒嬌意味。
他唇角微勾,攬著她的力道微微的大,“好,聽你的,現在就睡。”
說著真的就閉上了眼,他這一閉眼,莫羨的目光就肆無忌憚的落在他臉上,胸腔裏空了那一塊突然就被填滿了似的,從未有過的慶幸和滿足感,她那麽多的話沒說,但他卻全然明白了似的,她的小白哥哥,終於……找到了。
“你剛才……怎麽醒來了?”她看著他微動的眼珠,聲音低低的問。
“心裏記著事,吃了藥也睡不安。”
“那現在呢?”
“現在安心了。”他沒睜開眼,唇角的弧度卻勾起,“乖,等我醒來,給你講興許你忘了的一段。”
“嗯?”
“我不光是你的小白哥哥……”
他話隻說了一半,但她卻一下明白,他不隻是曾經的小白哥哥,他還是白阿姨口中的,她的……
小相公。
她已經全都想起,他定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她些許的扭捏和臉紅,慣常高冷的疏離的人,也會這麽故意的撩她?
這感覺像極了當年……
他長得好,穿得好,舉止裏又極有教養,骨子裏帶的矜貴。當年的小沈白一出現在那個小鎮,幾乎所有的孩子都想跟他玩,可他對人極有禮貌,這禮貌卻透著疏離,那時他已經能夠遊刃有餘的拒絕旁人,給自己劃一個不容靠近的圈,這個圈以內的位子,他隻讓她靠近……
就像現在,他這個樣子,旁人誰還能看到嗎?
有甜絲絲的味道突然彌漫在胸腔,那些失而複得的欣喜已經足夠衝散了酸澀,她抬眼去看他,抬起另一隻完好的胳膊摸索到他的手,跟他十指緊扣了,感受著他的回握,她閉了眼,嘴角也抑製不住的勾起來。
真好。
這樣,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