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他的決定

字數:5027   加入書籤

A+A-




    莫羨還不到上學的年齡,鎮上的幼兒園有一搭無一搭的上,白阿姨那邊給她請了單獨的老師,莫羨開始大一些的時候她就請來了老師,還把她帶到小鎮外的大城市去住。

    隻是後來她才知道那並不是他們口中的北城,白阿姨隻是為了兩個孩子相處,才在一個陌生城市買了棟房子,寒暑假的時候給兩個孩子各自安排了老師,並不怎麽限製他們的學習時間,莫羨又是愛玩的年紀,更多的時候就纏在小沈白身邊,看他一本正經的上課,她托著腮看著,也不搗亂,就是看著看著他的臉就紅了。

    阿羨,你不要這麽盯著我看。”下課後,他無奈。

    為什麽呀?你從前盯著我看我也沒有不同意,你還說結了婚的人都要那樣,哼,我問過了人家了,小白哥哥你騙人,結了婚的人才不是那樣呢。”

    小沈白被她說得輕咳一聲掩了尷尬,但麵上還是一本正經的,他說,“你問的是誰?”

    是韓老師啊。”

    韓老師就是白阿姨給她找的家庭教室。

    小沈白一聽,搖了下頭,“她說的不作數。”看著莫羨大眼裏的疑惑,他解釋,“韓老師未婚,所以她的話不算數,再說我們跟別人不一樣。”

    小莫羨眨眨眼,“那既然這樣,也不能隻允許你看我,不允許我看你。”

    阿羨,我在上課的時候你那麽看我,我會走神。”

    為什麽?”

    小沈白卻是語塞了一瞬,他耳尖悄悄紅了下,頓了幾秒,“你長大就知道了。”

    莫羨撇撇嘴,眼珠子一轉,歪著頭沒說話,轉了身卻是捂著嘴偷偷笑,他不說她也知道,她喜歡看他是因為喜歡他,小白哥哥愛盯著她瞧,一定是喜歡極了她!

    哼哼,還不承認呢。

    白阿姨早就跟她說過了,她說小白哥哥這是……

    她用了個什麽詞來著?

    對了,悶騷!

    莫羨那時對這個詞的理解還不大真切,但這個詞是安在沈白身上的,她就覺得是個極好的詞了。

    那之後她還是喜歡待在沈白書房裏,老師說的話她聽不太懂,有時候玩自己的,有時候做韓老師留的作業,還有時候就是盯著沈白瞧。

    白阿姨來見她的越發頻繁,但她母親臉上的愁容卻是越來越多,她隱約聽到過她們的對話,從白阿姨嘴裏,她第一次聽到了關於她父親的詞……

    她說,“你真想好了?雖然他是羨羨的父親,但他現在結婚了,那個渣男!我真想打醒你,他到底有什麽好的!當初你跟他交往的時候我就不讚成,覺得那人虛偽得很,但拗不過你喜歡,現在好了,鬧得你在北城待不下去來了這種地方不說,人轉身又騙了個富家姑娘結婚了,你怕是不知道吧,姓趙的現在可不是當年的落魄窮小子了,人家嶽父直接給了家公司,據說那姑娘愛他愛得不得了,嗬!你們這樣的傻姑娘,還真是……”

    你不要說了……”莫羨躺在床上,隔著一層簾子,她聽到母親壓低了聲音,她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知道自己沒出息,當初帶著羨羨走的時候我就下決心跟他一刀兩斷,可是……每次聽到別人罵我們羨羨是父不詳的孩子,我就……”

    低低的啜泣聲傳來,母親的聲音越發的低,“可憐了羨羨,我以為我能給她雙倍的疼愛,可現實不是這樣,我再怎麽,都彌補不了羨羨沒有父親的缺失,她那麽懂事,這幾年從來沒跟我提過,你知道嗎白棠,前幾年她被鎮上的孩子欺負,在外麵受了委屈從來也不說,要不是那一次我撞見……”

    她母親擦擦眼淚,語氣沉沉的疼,“我在胡同對街口看見她一個一瘸一拐的從胡同裏出來,腿上還青了一塊,還有之前跑出來的那群孩子,我當下就知道怎麽了,可她在我麵前,跟我說是自己摔倒磕碰到的,你不知道我當時多難受,恨不得殺了我自己,我當初就不該……不該從北城出來,再怎麽難,也能給羨羨一個完整的家啊……”

    白棠卻是打斷了她,她聲音也壓低,但發冷,“你這話就錯了,我知道你心疼羨羨,我也心疼,但別用這話道德綁架羨羨,就算你還跟姓趙的過著,維持一個完整家庭的假象,你覺得羨羨長大了懂事會怎麽想,姓趙的那德行,你沒錢了他會要你?結婚了又怎麽樣,出軌養小三,你覺得他做不出來?羨羨要是知道自己媽媽因為自己的原因,忍氣吞聲委屈這麽多年,到時候她不光心疼你,她還愧疚,還得恨自己父親。”

    寂靜的夜裏,白棠的聲音冷靜極了,“到時候比現在更難受,你們娘倆抱頭痛哭互相心疼,還不如現在這樣過得清淨。”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

    沒什麽可是,你不要亂想,羨羨現在這樣就很好,她哪裏像單親家庭的孩子了,你一個人疼她不說,我也把她當自己女兒,你看到小白那孩子了吧,他隨我,一根筋的性子,你看我跟他說了羨羨將來跟他結婚,哇,他對羨羨比對自己都上心,將來就算他們沒發展起來,反正羨羨是我幹女兒,那混小子怎麽都得罩自己妹妹,不然我拄著拐棍也得敲他腦袋!”

    莫羨母親一下被她逗笑,那些低沉的氣氛緩緩就散了去,兩閨蜜壓低了聲音聊著,後麵的話莫羨就有些聽不清楚了,她迷迷糊糊的還以為在夢裏,腦中想著父親這兩個字,不知什麽時候就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她想起這事,想了想還是跟沈白說了,末了認真的說:“小白哥哥,小孩子就一定要有爸爸的嗎?如果我爸爸不是好爸爸,他不要媽媽,還讓媽媽哭了的話,我能不要他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腦補出一個高大的男人的身影,卻想不出長相,不知為什麽鼻頭微酸。

    沈白抬手摸摸她的腦袋,“可以。”

    真的?”

    真的。如果是讓你難過的人,你當然這麽可以選擇,別人不能這麽做,是因為沒有資格,但你不一樣,你可以的。”

    小小的沈白已經有了少年的影子,他黑亮的眼睛極是認真,想到爺爺把他叫進書房的話,他一直以來受到的教育都是偏溫和的,可爺爺的意思卻是不太滿意他這樣的狀態,爺爺說身處高位最大好處就是可以獲得最大程度的自由,如果他甘心受他人桎梏左右,甚至決定他以後的路,那他可以不去爭那個位子。

    最大程度的自由……

    不知為何,沈白是在這一刻突然開始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如果他現在有能力,他就可以真正為阿羨做些什麽,比如找到她的父親,看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問他為何拋棄阿羨和莫阿姨,如果他可以確定那真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或許現在就可以給他的阿羨更多的回答……

    第一次,他痛恨自己的年紀尚小。

    第一次,沈家長房長孫的孩子,開始察覺到了無力感。

    他暗自下了決心,沒有父親的阿羨還有他,他要給她想要的任何東西,在此之前,他要更加努力的成長……

    但他還來得及將這些兌現,所有的事情似乎在那一個月裏崩塌。

    他在母親房間看到的陌生男人,她母親那樣可怖的死相,便在那之後相隔不到半月,莫阿姨失去的聯係。

    沈白從那之後的近二十年,再沒有見到他的阿羨,他的……小小妻子。

    他母親死後,爺爺將他帶回沈園,他們封鎖了所有的消息,不讓他向外透露半句,就連母親的東西都一夜之間消失不見,沈園裏誰都不提,大人們以為他會哭鬧會崩潰,但他把自己關在房中一夜之後,去敲了爺爺的房門,眼神冷鷙而堅定,他說,我決定了。

    決定了去爭那個位子。

    受夠了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用繁重的工作壓抑逼迫自己,在近乎自虐的訓練裏找尋到片刻的平衡,等他終於做到那個位子,終於找到她的下落,卻發現她身邊另有他人。

    不止一次的,他開車到她經常出沒的地方,一個人坐在車裏等,有時候能等到,更多時候等不到,等到的時候他就看她,眼睛不眨近乎貪婪的看,她不出現的時候他就點根煙,尼古丁的味道在車裏彌漫,熏得他眼睛發疼。

    他調查了她的所有,將那些缺失二十年的記憶一下子補全似的,可越查下去,他才發現,他的小姑娘,他的已經長大的小姑娘,每一步都踩在炙熱的岩漿,她的痛覺被封閉,什麽時候恢複知覺,什麽時候萬劫不複。

    再也忍不住了。

    他掐了手裏的煙,看著她陌生又熟悉的側臉,像當年決定爭那個位置的時候一樣,嗯,他要把她搶回來。

    &26412;&25991;&26469;&33258;&29916;&23376;&23567;&35828;&32593;&32;&119;&119;&119;&46;&71;&122;&98;&112;&105;&46;&99;&111;&109;&32;&26356;&26032;&51;&26356;&24555;&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