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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麗君》（長篇小說）上卷《天才少女》張寶同 2017.6.20

    鄧樞一邊在93樂隊裏擔任胡琴演奏和伴奏，又在街口辦了家小餐館，家庭生活才總算安穩下來，而且，還能送孩子們上學。可是，好景不長，很快軍隊又開始進行大幅度地裁軍，而且這次裁軍的規模比以往更大。根據從內部傳來的消息，說陸軍將要由66萬人精減到23萬人，主要是裁減一般的步兵人員，充實和加強機械代兵種。甚至有些從國防部下來的人還說國軍將要重新編成23個步兵師，包括12個步兵師，2個機械代步兵師，9個預備師，還有6個獨立裝甲旅，4個裝甲坦克旅，2個空降旅，20個獨立炮兵營，6個高炮導彈營，6個陸軍航空兵大隊和“反共救國軍”等，除此之外，其他步兵人員全部退役。

    這個消息在軍隊裏引起了很大的震動和恐慌，因為從大陸退到台灣的軍人絕大多數都屬於陸軍的步兵人員，而裁軍的對象剛好就是他們。這事看起來跟鄧樞無關，因為鄧樞早在前兩三年就已經從部隊裏下來了。但因為鄧樞所在的93樂隊卻是一支為軍人演奏的樂隊，如果軍人們都被裁走了，那麽他們還能為誰去演出？

    果不其然，裁軍計劃很快就開始實施了，機場高炮部隊的軍人被裁去了一大半，過去的那些戲迷和夥計們紛紛地離開了部隊，有的到外地去謀生，也有許多人依然還居住在機場旁邊的眷村裏，可是，他們的收入卻減去了許多，隻能依靠那點退役金生活。一時間93樂隊的戲迷和觀眾就減去了大半。

    雖然觀眾們減去了許多，但93樂隊的演出卻並沒有減少。他們開始將樂隊的成員劃分成一些小組，來到那些被裁減的軍人們常去的小飯館和小酒吧，繼續為他們演出。因為這些軍人因為退役之後，收入微薄，不能再去軍人俱樂部休閑了，隻能躲在這些廉價的小飯館和小酒吧裏打發時光。因為敗退台灣，遠離家鄉和親人，又被裁員退役，收入大幅下降，這些退役的軍人們的脾氣一個比一個大，怨氣一個比一個多。他們整天聚集在飯館和酒吧裏，發脾氣，講怪話，怒氣衝衝，怨聲載道。所以，那些附近的小飯館和小酒吧裏一到晚間，就充滿著怒吼、爭吵、謾罵和詛咒，常常搞得人悲觀憂傷，心緒煩躁。

    工作量比過去大多了，而收入卻比過去少多了。每天晚上再老是呆在這種地方，鄧樞的悲觀情緒也開始慢慢地開始加重了。他雖然不能像別人那樣隨便地在飯館裏和酒吧裏謾罵怒吼和大吵大鬧，但他就回到家裏對著妻子和孩子無端地發火和暴躁，而且每次惱怒和煩躁時，都少不了要說那句，“老子賠錢養活你們。”因為心情煩躁，他常常在演出之後，也要喝上一些酒，然後醉熏熏地回到家中，再發上一頓火，所以，搞得妻子和孩子都對他有些害怕了，所以，每當他喝過酒回到家裏，大家都裝著沒有看到，而且無論他怎樣發火和怒吼，都不會有人搭腔理示他，因為這樣很容易引火燒身。

    為了貼補家裏的生活，為了不想見到父親那副憎惡的嘴臉，16歲的長子鄧長安初中畢業後，連高中都沒有上，在跟父親大吵了一架之後，便跑到當地報館當了補習記者。這時，老二長順也已經14歲了，初中還沒上完，就不想再繼續上了，跟著一位同學去了基隆當了一名水手。

    大哥和二哥離家後，鄧麗筠有很長時間都感覺很難過。可她還小，對爸爸的種種行為，感到非常地困惑和不解，但她也知道家中真正的承受者和受害者則是媽媽。為了安撫孩子們不被傷害，媽媽總是迎麵去承受所有的屈辱和不快。她也常常心情不好，但她卻能麵帶微笑，逆來順受卑恭謙和接受命運給她帶來的這一些。她總是在深更半夜起床，打開大門，迎接醉酒的父親，並為送父親回家的人連連表示感謝。父親回到家裏，要是朝著她發脾氣說怪話，她就不聲不響地為父親端茶醒酒，扶他上床。如果父親要是對著某個孩子發火，母親就極力地為孩子們辯護，並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為了排泄心中的苦悶和煩惱，媽媽常常躺在床上，吹滅了油燈，對著黑暗之中的窗外，輕聲低調地唱起著一段段民歌小曲。這時，鄧麗筠也沒有了睡意，就跟著媽媽一起輕聲低低地哼唱著那些民歌小曲。這些民歌小曲聽起來都有些低沉婉轉和淡淡的憂傷，就跟她們心中的那種感覺一模一樣。

    那天晚上，媽媽教鄧麗筠唱一支剛學會的印尼民歌《搖籃曲》。這支歌非常好聽，是母親跟著收音機學會的。母親一連唱了好兩三遍，她先是聽著，接著就跟著媽媽一起唱，然後，就對媽媽說，“媽媽，我也會唱了，你聽我唱。”

    寶貝你爸爸正在過著動蕩的生活

    他參加遊擊隊打擊敵人呐我的寶貝

    他參加遊擊隊打擊敵人呐我的寶貝

    寶貝別難過別傷心呐親愛的寶貝

    你媽媽和你一起等待著他的消息

    你媽媽和你一起等待著他的消息

    寶貝咱們的隊伍一定能夠得勝利

    你爸爸一定會平安回來呀我的寶貝

    你爸爸一定會平安回來呀我的寶貝

    睡吧我的好寶貝

    我的寶貝我的寶貝

    睡吧我的好寶貝

    我的寶貝我的寶貝寶貝

    等她把這支歌一連唱了好幾遍，這時才聽到有人在外門使勁在敲門。媽媽知道是爸爸回來了，就披上衣服，點著油燈，拖著鞋下床給爸爸開門。爸爸又喝醉了酒，醉熏熏地被李伯伯攙扶著進到了屋裏。李伯伯叫李成清，是93樂隊的指揮，能送爸爸回家，這讓母親感到很是難為情。

    他把爸爸放在床上，就對著坐在床上燈前的鄧麗筠說，“剛才那歌是你唱的？”

    鄧麗筠說，“是的，是我媽媽教我的。”

    李伯伯又問，“這叫啥歌？”

    鄧麗筠說，“媽媽說是印尼民歌《搖籃曲》”

    李伯伯說，“你再唱一遍讓我聽聽。”

    鄧麗筠就把《搖籃曲》又唱了一遍。

    李伯伯聽著，眉頭緊皺了好一會，半天才對鄧麗筠說，“你唱得真好。”因為天已經很晚了，李伯伯也不便多留，便要離開。母親一直把李伯伯送到門外，連聲說了好幾句感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