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走失2.野外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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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失(短篇小說)張寶同
天色越來越暗,眼前的溪水和亂石變得模糊起來。突然,陳怡一腳沒有踩穩,被石上的綠苔一滑,跌在了水裏。她忍著疼痛從水裏爬了起來,身上的衣裙已被溪水浸透了,嘩嘩地往下淌水,摔破的膝蓋流著鮮血。她咬著牙沒讓自己哭出來。因為她覺得他們走到這種境地都是她的過錯。如果不是她纏著他非要上玉女峰,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困境。
趙季平走了過來,把她的手從膝蓋上拿開,看著她膝上摔破了一大片,就蹲了下來,用舌頭在她的傷口上舔了好一會,然後掏出手帕按在上麵,在自己的襯衣下部撕下一塊布條,把傷口緊緊紮住。
陳怡心裏很是感動,把臉伏在他的肩上,連說了幾聲“謝謝,謝謝”。趙季平沒有說話,就把她拉在懷裏擁抱了一下,想讓她能好受一些。她被他用手拉著,心裏不住地回味著被他舔著傷口的感覺,就覺得有種被人珍重和憐愛的滋味。他的手寬厚而結實,有一種堅實的力度,被他牽著,就覺得沒有走不過的路。他身材瘦高,膚色黝黑,顴骨突出,頭發從前額垂下,目光深邃而冷峻,好像總是專注地凝視在一個物體上。他穿著一年很新的白色襯衣,襯衣的下擺被撕下了一個邊條。所以,看起來有些怪。牛仔褲的膝蓋處已經磨破,染著一片片斑斑點點的油彩。在這以前,她一直把他看成是一個嬉皮士式的人物,可現在,她卻能感覺到在他這堅實冷峻的生命中蘊藏著細膩而豐富的情感。
她是前幾天在一次散步時認識他的。她聽說他是本省的一位有名的年輕畫家,正在為創作一幅大型的夏日風景油畫在尋找素材。在這之前,她每天見他背著一個大畫夾早出晚歸,進山作畫,就對他的工作非常羨慕。有幾次她想跟著他一起進山,但又覺得這人太不討人喜歡。他的眼睛跟毛頭鷹似的,每次看人時總是把人當成了一種要捕獲的獵物。所以,她一連幾次在散步時都有意地躲著他。後來,她發現他的那種目光並沒有什麽惡意,隻是一種職業性的習慣或是對漂亮女人的傾慕與欣賞。於是,便開始對他逐漸地有了好感。而且,丈夫和同事們整天忙著打牌,對她幾乎是不管不問,讓她總覺得自己孤零零的好沒意思,很希望能找個說話和聊天的人,很希望能有個人帶著她一起上到對麵那座神秘的山頂。他和丈夫來這個森林度假酒店已經好幾天了,她曾幾次要丈夫帶她去那座山上,可是,丈夫很胖,一爬山就喘得厲害,所以對爬山不感興趣,而且整天熱衷於和同事們一起打牌。昨天,本來丈夫已經決定要帶她爬山了,可是,又被幾位同事強行地拉去打牌了。這讓她非常地生氣,覺得丈夫把打牌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因為沒有人陪她,她就隻好找著他說話,他們就是這樣地認識了。
在雲層中的最後一抹亮光消失之前,他們終於走出了山澗,上到了一片密林之中。在密林中他們找到了一條被青草覆蓋的小路。根據太陽落山的方向,他們判斷他們的住地應該在北邊。於是,他們便順著小路向北走去。
林中很暗,透不進月光,他們就摸著路朝山頂走去。上到山頂,他們看到路邊有一塊石碑。趙季平打亮打火機,照著石碑看著,上麵寫著:請保護這片淨土,佛坪國家級森林動物保護管理局。
“我們進到森林保護區了。”陳怡像是受到了鼓舞似的,不禁有些興奮,說,“這附近肯定有人。”
趙季平把打火機熄滅,很茫然地說,“這是原始森林,也許方圓幾十公裏都不會有人。”
陳怡一聽是原始森林,不禁有些害怕起來了。她朝著山間望去,隻見月光下林海濤濤,夜色茫茫,目光所及之處,幾十裏外看不到一絲的亮光。
“咱們回不去了?”她說著,就不住地歎起氣來。
“我們迷路了。”趙季平有些頹喪地說,“真不該把你帶到這裏來。”他想如果他在不到玉女峰的那個山上堅持往回返,也不會走到這種地步。
“不,是我太固執了,非要你帶著我來的。”她自責著,心裏難過得直想哭。
趙季平知道現在不是懊悔和泄氣的時候,就振作了一下,用恢諧的口氣學著她的腔調說,“不過,走失了才有意思呢。那會讓你遇到你所意想不到的經曆和景致。要不,整天行走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裏,看著沿街的霓虹彩燈,就是想嚐嚐走失的滋味都沒有機會。”
“哼,你在挖苦我。”陳怡做出生氣的樣子,用拳頭輕輕地朝著趙季平的肩上砸著。皎潔的月下,她的頭發隨風飄著,宛若天仙一般。看到趙季平在用直直的目光盯著她,便抬起了臉,用一種期待的柔媚迎望著他。他就用手捧著她的臉,滿懷深情地端詳著。她羞怯地閉著眼睛,就把臉伏在他的懷裏。
他們在山頂停歇了一會,看到山間已被深濃的夜幕所籠罩,趙季平說,“天黑了,我們得找個地方過夜。”
陳怡朝四周望了望,皺著眉頭說,“哪裏有過夜的地方?”
趙季平說,“找塊幹燥背風的地方就能過夜。”
於是,他們朝著背風的山邊走去。當他們走到山頭的崖邊時,一大群受了驚的大鳥發出著尖厲的叫聲,呼呼啦啦地從他們麵前不遠處驚恐飛散。他們嚇了一大跳,但馬上就鎮靜下來。趙季平用打火機的亮光照著洞巢說,“這個地方咋樣?”
陳怡看著這個隻有兩三米見方的洞穴,覺得還算是比較幹燥和背風,可這裏離山崖隻有兩三米遠,非常地危險,而且洞穴非常地低矮,隻能爬著進去,洞穴裏有一層沙土,沙土上滿是雜草、羽毛和鳥的爪印,還有許多的鳥糞,十分地難聞,她扯著嗓子說,“這裏也能住人?”
“這不是在度假酒店,而是在深山野外,”他用提醒和強調的口氣對她說,“能有這樣的地方就非常不錯了。”
陳怡也實在是累壞了,腳上也起泡了,所以,她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就一下子坐在了洞口,脫下鞋子,用手在按摩著腳底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