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中篇小說）張寶同

    我在婚姻方麵是個倒黴蛋，在仕途方麵也非常地不幸。來區委辦當秘書的人除過要有一些文字功夫，最重要的是要有領導推薦。所以，是能進到區委辦當秘書的人多少都有一些背景關係。

    那天，區委辦的秘書小沈給我打來電話，要我馬上來區委辦一趟。我問他有什麽事，他說你過來就知道了。於是，我騎車子來到了區委辦。小沈讓我坐在旁邊那個辦公桌旁，自己有事出去了。一會，區委辦席主任抱著一些材料進來了。我趕忙從辦公桌旁起身，跟席主任打招呼。可是，席主任把懷裏的那些材料往桌上一丟，朝我招著手，說別起來了，這就是你的位子。我覺得有些納悶，這怎麽會是我的座位。我正疑惑時，席主任把一份《西安市委宣傳部新聞報道季度考核辦法》遞給了我，說你把這文件好好看看。我拿起文件一看，這才意識到我被調來當秘書了。因為我常來這裏辦事，知道這個位子原來是劉衛強坐的，後來他當了副主任，這個位子就一直空著。

    能調到區委辦當秘書是我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當我把考核辦法和規定看了一遍，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上麵規定我們區每季度必須要在《人民日報》、《中國青年報》、《光明日報》或是新華社和央視等全國大報或媒體上至少要上兩條新聞，要在本省和本市的報紙和媒體上至少上十條新聞。這才算是完成任務。可是，別看我上過大學，可我學的是英語專業，對什麽是新聞和報道，我還真是不太知曉。現在要讓我在這些報紙上登稿，我可真是沒啥把握。

    我知道有多少愛好寫作的人寫了多少年甚至是一輩子，都沒在報紙上發表過什麽文章。我是在報紙上發過一些散文和隨筆，可那是有感而發，而且那些東西能不能在報紙上發表，對我來說並不算啥。可這寫新聞報道的差事是有任務有考核的，完成不了任務，是要受批評和被考核的。所以，我覺得壓力很大，沒有把握。而我是從來不去幹那種沒有把握的事。

    我想對席主任說我恐怕勝任不了，可是席主任早就離開了。這時，對麵坐的小沈對我說陳書記和王副書記早上專門召集辦公室的全體人員開了個會，還在會上發了火，說這次到市裏開會，市委領導專門點名批評了咱們區，說咱們區對宣傳工作一點都不重視，新聞報道連續兩年排在最後，連續三個季度吃零蛋。所以，陳書記要求席主任必須想辦法，要在最快的時間裏改變現狀。所以，一開完會，席主任就讓大家想想看本區下屬單位哪有寫文章寫得好的人。我對他說教育局黨辦秘書高寶成文章寫得相當好。席主任問我有沒有你的文章，想親眼看一下，我就拿起那些《西安晚報》翻了一會，在上個星期的報紙副刊上找到了一篇你寫的《詩意情感》。他一看，就說寫得太好了，所以，就讓我馬上打電話讓你過來。

    我就問小沈難道堂堂的區委辦就找不出一個能寫新聞報道的人。小沈搖了搖頭說，我們這些人要說給領導寫寫講話稿，製定個文件還行，可是，要說給這報那報寫新聞，上稿子，還真是不行。你沒見原來劉副主任在這個位子上坐了兩三年，不是什麽稿子也沒寫出來，領導看他年齡有些大了，就讓他當了副主任。他離開之後，又從下麵街辦調來了三四個大學生來這試用，可是，沒幹多久都一個個地走人了。要不，這個位子咋能一直空著。

    我有點擔心地對小沈說，我在大學學的是英語，對於中文寫作可以說知之甚少。特別是對新聞報道這樣的題材更是從來沒有接觸過。小沈就問我那你的散文和小說是咋寫出來的。我說有些東西在我心中沉澱了很多年，就想把它寫出來，於是我就試著寫了三兩篇小小說和散文隨筆給報紙寄了過去，沒過幾天，竟給登出來了。後來，我就一篇接一篇地寫，報紙就一篇接一篇地登。其實那都是我有感而發寫出來的東西。小沈說散文和小說要比新聞報道難寫得多，隻要你會寫散文小說，寫新聞報道這樣的東西肯定是易如反掌。

    聽小沈這樣一說，我就打算試一試，如果我真地勝任不了，我都不用人家來趕我，我會自己要求離開，再回到教育局黨辦當秘書。當天下午，我就在席主任給我抱來的那堆先進事跡材料中選了一份比較典型的個人事跡，用散文的筆調寫了一篇類似人物通訊的稿子，然後，就寄給了本市的一家日報。兩天之後，那篇稿子竟然給登出來了。這讓我感到寫新聞稿件真是比寫散文小說還容易。雖然我並不太懂新聞報道的寫作特點，但我多少年來天天都在看報紙，對新聞和報道多少也算比較熟悉。於是，我就開始不停地看不斷地寫，在我剛調進區委辦的一個來月裏，我就在省市級的報紙和影視媒體上發出二十多篇稿子，還在《中國青年報》上登了一條消息。陳書記和王副書記都對我非常滿意，見了我就表揚。

    為了把新聞報道工作全麵地搞上去，我與有關報社的記者和編輯保持著密切的聯係，把各街辦的宣傳幹事組織起來進行培訓，向他們下達各街辦新聞報道的季度考核辦法。考慮到影視新聞會更容易上稿，我自己學會了攝影和攝像，隻要有比較好的新聞事件和活動，我就讓小車司機送我過去寫稿和拍攝。領導對我的工作非常滿意，也非常支持。所以，一連幾年，我們區的新聞報道工作都是幾倍地超額完成任務，每次都在全市名列第一。

    區委每隔三五年就要換屆改選和進行幹部調整。好不容易熬夠了五年，席主任調到街辦當書記去了，劉副主任當上了主任，本想這個副主任的位子理所應當地非我莫屬了。因為我的學曆最高，能力最強，成績最突出，年終測評排在最前。可是，出我所料，副主任的位子卻給了隔壁辦公室的王文強，他的水平其實很一般，要不，陳書記和王副書記比較重要一些的講話稿都是讓我來寫。但也許人家是陳書記的秘書，所以，他當副主任也讓人沒啥可說。隻是讓人心裏感到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