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的回憶（短篇小說） 2018.7.26

    睛妹子家牆上塗著白漆，地上鋪著磁磚，顯得很寬敞很明亮很潔淨。客廳裏的擺設完全跟城裏人家一樣，一個長長的茶幾前擺著一個長沙發，長沙發的兩邊還有兩個單人沙發。沙發一看就是那種名貴時尚的品種，一點也不垮氣。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她家不但有電視，還有電話。因為在西安雖然家家都有電視，可是有電話的人家還隻是少數。

    正是過年期間，茶幾上擺著許多果盤，裝著一些名貴的奶糖，蜜桔和瓜子。許晴父親拿出一瓶屈原大曲和一個酒杯要給我斟酒。我知道這山裏農民雖然並不富裕，但在招待客人方麵還是非常地講究。過去招待客人一般都是上豆子茶，就是把黃豆炒熟，把茶葉、生薑、芝麻、鹽混在一起泡茶。不過，現在有許多人家都用花生代替了黃豆。如果是貴客登門，還要用紅糖雞蛋茶待客。可是，有些有錢的人家還要講究一些，就直接用飲料和白酒招待客人。那位老伯就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白酒，一邊吃著瓜子。

    我擺著手對許父說我不喝酒，許父就讓我吃糖。我就拿起一個奶糖吃著。許父許母跟我說了一會話，說的都是有關我姨媽和我父母方麵的事。其實這些都是跟他們毫無關係的話，隻是因為表示對我客氣。我一邊說著話，一邊不停地朝著睛妹子看著。睛妹子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一言不發，但眼睛卻一直在看著我。我可以從她的眼睛裏看出她對我很有好感。

    跟許父許母說了一會話，就覺得再也沒話可說了。睛妹子見我顯得有些拘束，就向我招了招手，帶著我去了她的房間。她的房間收拾得十分地幹淨漂亮，從牆上到床上全是一色的粉紅，很有那種夢幻少女的溫情。床上鋪得是席夢思床，床上的被子和床單跟新的一樣，也是粉紅色，疊得平平展展，一點折都不打。牆壁上貼著許多李穀一的畫像。寫字台上放著一些歌本和一本新華字典。旁邊的箱子上還放著一架電子琴，還是雅瑪哈的。我知道這種電子琴很貴，我們老師上音樂課時就用的是這種電子琴，聽說要一千多元錢。

    我把電子琴放在寫字台上，開始彈那支鄧麗君演唱過的《甜蜜蜜》，想表達我對晴妹子的讚美和愛慕。可是我彈琴的水平實在有限，就把一支歌曲彈得嗚裏哇啦，但睛妹子卻在十分認真地聽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對睛妹子說，“我這人沒有音樂細胞，還是你來彈吧。”睛妹子就走到電子琴前，對我說，“就彈一曲《粉紅的回憶》吧。”她彈得真好，而且這曲子也非常地好聽。如果不是她站在我麵前，我還真以為是哪位專業人員在演奏。

    一曲奏完，我驚訝地誇讚著她說，“你彈得真是太好了，是不是從小練過？”她笑了笑，說，“我本身就是學音樂的。”我像是聽錯了話，說，“你是學音樂的？”我隻聽說城裏的孩子有學音樂的，哪有鄉下的孩子學音樂？我們班裏就有個學音樂的，聽說每個周日下午要去音樂學院讓教授輔導，一節課少說也要一百元。鄉下的人家哪能支付這樣的費用？就是能支付，也沒時間三天兩頭地往城裏跑。所以，聽她說她在學音樂，我就十分驚異。她說，“是啊，我就是學音樂的。”我問，“你在哪學音樂？”可我聽良寶說她才初中畢業。

    睛妹子說，“我在嶽陽藝專學音樂，要學五年時間。”她的話讓我有點不敢相信，因為她才隻有十六歲。十六歲時我還在上高一。我說，“這樣說你已經在上大專了？”她說，“已經上半年了。”我說，“那你怎麽幫著父母演出？”她說，“學校一般周五下午就沒課了，我就乘車回家，到了周日下午再回學校，中間就有兩三天時間可以演出。還有平時的節假日和寒暑假，都有很多的時間。如果平時我不在家，就隻能請別人幫忙。”

    我說，“難怪，昨天早上一聽你唱歌，我就驚呆了，我想咱這山裏哪有人能唱得這樣好。”說著，我要請她給我唱兩首。她問，“唱哪支歌？”我說，“就唱那支《粉紅的回憶》”因為我覺得剛才她用電子琴彈的那首歌的確很好聽。她猶豫了一下，對我說，“咱們出去唱。”我有些不解，說，“幹嘛要出去唱，外麵冷不冷？”她對我說，“這歌是支情歌，讓父母聽到我在給你唱情歌，多不好意思。”我說，“好啊。”我也希望能和她一起出去。

    我們來到客廳跟她父母打了個招呼，就一起出了門，沿著房後的一條林間小道朝著山上走去。小路在山林裏一直朝山上蜿蜒著，地麵潮濕，落葉滿地，風在不緊不慢地吹著。她帶著我走在前麵，不停地回過頭來跟我說話。林中有些陰暗，卻是非常地寂靜，讓她的音容笑貌顯得更加地親切秀美，神情模樣也顯得更加地可親可愛。她的身材極好，腰肢非常地柔細，讓我由不得地想起了那句“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的詩。原來我總認為清秀的女孩可愛，可是，沒想過腰細的女孩也很可愛。清秀的女孩讓人想去親吻，而腰細的女孩會讓人由不得地想去摟住。而她離我又是這麽近，我一伸胳膊就能摟住她，不會有任何人能看到。可是，我還是不敢，害怕她生氣，害怕自己不像個君子。畢竟我還是個高二的學生，還不能像電視裏的成年人那樣。

    我們上到了山頂，坐在林邊的一片草地上。午後的陽光從林隙間透了進來，灑下一片明晃晃的亮光。我們興奮地相望著，會心地微笑著，都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說，“唱吧，在這林中，除過我們，誰也聽不到。”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就長長地做了個深呼吸，問我，“唱啥歌？”我說，“你不是說要唱那支《粉紅的回憶》？”她點了點頭，說，“好吧。不過，唱不好，你莫要恥笑。”說著，她便唱了起來：

    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

    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

    晚風吹過溫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

    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記

    不能忘記你把你寫在日記裏

    不能忘記你心裏想的還是你

    浪漫的夏季還有浪漫的一個你

    給我一個粉紅的回憶

    噢夏天夏天悄悄過去依然懷念你

    世上還有這麽好聽的歌曲，我都沒聽過。我真為自己感到遺憾。於是，我說，“真是太好聽了，你再唱一遍。”可她說，“算了，我再給唱支《紅河穀》吧。”我想她可能覺得一支歌唱兩遍，就沒了新鮮感。我就說，“好，《紅河穀》我也會唱。”

    她就站在我麵前，又唱起了《紅河穀》，“人們說你就要離開村莊，我們將懷念你的微笑。你的眼睛比太陽更明亮，照耀在我們的心上。走過來坐在我的身旁，不要離別的這樣匆忙。想一想你走後我的痛苦，還有那熱愛你的朋友。”

    聽著她憂傷的歌，我心裏開始惆悵起來。再有兩天我就要離開這裏了。今天是初三，我對父母說我最晚初五回西安。也就是除過今天，還有明天一天，後天一早我就得離開這裏，再也不能和睛妹子在一起了。說實在的，在見到睛妹子之前，我覺得自己的生活平平淡淡，沒有任何的波瀾，也沒任何的驚異。自從今天早上見到了晴妹子，我才發現自己的生命中還隱藏著這樣絢麗璀璨的色彩，還會有著這種浪漫美好的經曆，就像一隻鮮紅的玫瑰突然地含苞綻放，要開出最鮮豔最美麗的花色。是的，我的生命就是因為她的清秀而美麗，因為她的美麗而怒放。她仿佛就是我生命的陽光雨露和五彩繽紛。所以，我不想離開她，離開她我會感到枯萎和凋零，會失去人生最美好的情懷和感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