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係社會的那個秋天（中篇小說）張寶同 2018.10.10

    烏媽和狼同居一夜之後，對狼有了更深的迷戀，可是，狼一大早起床後，就要離開。這是規矩，也是習慣。男人必須要出外打獵，女人必須要忙著養家。她把狼緊緊地摟著，親吻著，十分地留戀和不舍。但是，她還是把他送出了洞外。男人的本色就是勤奮勇敢，執著剛強，不能沉緬在纏綿溫柔之中。這樣不但會害了他，也會害了自己。

    她把長矛遞在他的手裏，把短箭和獸皮袋挎在他的身上，把他送到了昨天白天坐在的那片草坡上，然後看著他光著上身，披著長發，下到山下，淌過小河，進到了森林之中。

    烏媽在草坡上發了會呆，看著太陽已經從東山頂上升起，就想著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她想帶著孩子們去林中采摘一些木漿樹葉和果子，在秋陽下晾幹，存放起來，以備饑荒之用，可是，她一想起昨天下午與那隻花斑大老虎相遇的情景，就心裏真發怵，也就放棄了這種打算。

    她決定帶孩子們去到後山那邊的荒野山地裏看看，說不定能挖到幾塊野山芋。去年，母親曾帶他們去過那裏，挖了半籃子野山芋。把野山芋放在剛燒完的火灰裏一埋，過一會就燒熟了，吃起來非常地清香幹麵。

    她回到山頂，見孩子們正在一起玩著一種相互打鬧的遊戲，就對他們說，“帶著籃子，我們去後山。”孩子們馬上從洞口邊上拿起長矛和籃子。這籃子不是用竹子做的，而是用藤條編製的。而長矛的尖頭有的是用石片打磨的，有的是用獸骨打磨的。

    母親聽說他們要去後山，就一拐一拐地從洞子裏出來，朝著烏媽喊叫，“小心野豬和黑熊。”因為被黑熊所傷，老媽心裏老是在惦記著黑熊。

    烏媽應了一聲，就帶著孩子們一起朝著坡下走去。

    這是初秋的一個清早，太陽剛從東山那邊升起，晨霧在山邊和河邊還沒有散盡，露水濕漉漉地沾滿著草地。赤腳走在鬆軟潮濕的草地上，多少還有點涼意。但清晨的陽光卻把山間照得一片明亮，給他們的出征增添著不少的喜色。

    他們走到山腰處，開始順著比較平緩的山地朝西邊走去。轉過山腰，就上到了另一座山梁上。山梁上一半是荒草，一半是岩石。岩石上有鋒利的石片，荒草中有片片的荊棘，所以，走起來要特別小心，稍不留意，不是腳被利石劃破，就是被尖刺紮著。走過這座山梁，就下到了一麵大坡，坡下是一片比較平緩的山地。山地中可以看到一些羚羊在悠閑地吃著草，而在山地的邊上，可以看到有一隻豹子或是兩三隻狼躲在草叢裏，伺機向著羚羊慢慢地靠近。

    他們順著山地邊上的草地朝著另一座高地走去。大約走了約半個時辰，他們來到了野山芋地邊。可是，野山芋地裏卻是一片狼藉，別說野山芋，就連野山芋的葉子都看不見了。這裏早就讓野豬給胡弄和糟塌過了。

    烏媽把眉頭皺了半天，才對孩子們說，“挖。”

    孩子們用木鏟開始挖地，可是，地裏幾乎已經被野豬折騰光了，挖了大半天地，隻挖出了一些比根粗一點的又細又小的野山芋。直到午後，太陽都到了西天，那片地幾乎被重新地翻了一遍，可依然沒有挖到多少野山芋。孩子們又累又餓，看著籃裏那點可憐兮兮的收獲，孩子們都不想再繼續挖地了。

    小鹿用懇求的口氣對烏媽說，“媽，咱們別再挖了。”

    兒子也說，“咱們還不如去采摘木漿樹葉呢。”因為木漿樹葉會有很多，隻要他們想摘，可以采之不盡。

    烏媽點了點頭，隻好帶孩子們回家，因為他們還一直沒有吃飯呢。

    大家饑腸轆轆地回到家門口，坐在門前的老媽看到籃子裏的這點東西，就對烏媽說，“這些東西沒法吃，要不，就種在洞後的那片地裏吧。”

    烏媽覺得母親的話說得對，就點了點頭。於是，就進到洞裏，把昨天剩下的肉和骨頭分給大家，作為當天的食物。等大家一吃完食物，烏媽就讓大家拿著木鏟來到洞口下麵的一片荒地裏，開始鏟草和挖地。因為這是一座石山，山頂也差不多都是鬆散的石塊，但在山洞下麵有一片被雨水衝積形成的比較平緩的荒地，長滿了荒蕪的深草，有半人來高。要把這些雜草鏟除，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他們所使用的木鏟是用較粗的樹枝把一頭砍成又尖又薄的片狀，鏟頭並不是很寬，硬度也不很強，挖在堅硬的土質上，既費力又不出活。

    等大家挖出了一小塊地，把雜草除去，把土塊打碎，然後在地裏挖一個小坑，用石片把野山芋切成一小節一小節，埋在地裏，然後，再用土盆從河裏打水澆在地裏。土盆是用河邊的一種泥土做成一個泥盆，再放在火上燒製而成的。

    大家剛把野山芋種在地裏，狼就背著一隻山雞回來了。烏媽馬上過去迎接他。因為昨晚的一夜深情，烏媽真是有些愛上他了。狼對她說今天運氣不好，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烏媽並不在意，因為不是每個人每天都能有較大的收獲。

    烏媽把沾滿泥土的雙手在雜草上搓了搓，就算是洗過手了，把狼請到洞口，讓他坐在一個石塊上，然後，接過他手中的野雞，便開始殺雞。因為食物短缺，人們早上一起來就去幹活或是打獵，直到下午幹完活或是打完獵才會吃飯。這飯一吃，也就不再吃了，一直要到明天的這個時候。

    雞殺了，每人隻分得非常少的一小份雞肉。可大家依然興高采烈地圍坐在火堆旁，津津有味地烤著肉吃著。雖然東西很少，可是，吃起來會覺得更香。

    吃完飯，天色依然還亮。烏媽拉著狼的手，帶著他坐在洞口前的山頂上，看著夕陽晚照。太陽落在西山之上，把山邊的雲層染成了一片殷紅色，十分地絢麗。附近的山林和河穀間有薄霧彌漫，預示著暮色的降臨。這一天眼看就要過去了。

    這時，狼從懷裏掏出了一小串葡萄讓烏媽吃。烏媽拿起一顆放在嘴裏，猛一吃，還有些酸酸的，但過了一會，就覺得有點甜甜的滋味。她又吃了幾顆，把剩下了幾顆留了下來。

    烏媽問狼，“這是從哪裏采摘的？”

    狼說，“是從一片山崖邊摘的。”

    烏媽又問，“那邊還有多少？”

    狼說，“有很大一片，隻是那裏要過一道山崖，非常地危險。”

    烏媽就說，“你明天帶我們一起去摘。”

    狼笑道，“你不怕有老虎？”

    烏媽猶豫了一下，說，“不怕，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狼說，“那好，我明天一早就帶你們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