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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失（中篇小說）張寶同

    傍晚時分，母親和許彬才回來。一進門，母親就拿著個紙盒對秋雯喊道，“秋雯，你看這套衣裙漂亮不？”秋雯就從臥室裏出來，把盒子打開，一看，是套淺藍色的短裙裝，就往自己身上一比試，然後用誇張的口氣喊道，“簡直漂亮死了，媽，你真會買衣服。”母親說，“哪是我買的，是人家許彬買的。”秋雯就呶著嘴，裝作生氣的樣子說，“許彬呀，你真是太偏心。我跟你認識那麽久，你也沒說給我買身像樣的衣服，今天才跟我媽見了頭一麵，就給我媽買了身這麽高貴漂亮的套裙。你真是偏心到家了。”

    許彬邊喝著水邊哈哈一笑，說，“你的衣服還少呀？櫃子裏都快裝不下了。”可秋雯說，“滿櫃子裏的衣服也沒有一件像這樣漂亮的。”秋雯的母親以為秋雯真是看上了這套衣裙，就說，“你要是覺得好看就給你吧。”秋雯卻說，“人家是給你買的，我咋好意思要？”秋雯母親說，“你就拿去吧，反正我人老了，穿啥都一樣。”秋雯見母親認了真，就一下摟住母親的脖子，笑著說，“媽，我是在給你開玩笑呢。”

    見天色已晚，秋雯還沒開始動手做飯，許彬就要進廚房去做飯。秋雯母親趕忙對秋雯說，“秋雯，許彬跑了一下午了，也夠累了，晚飯還是你來做吧。”從這句話中秋雯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母親對許彬的態度已經變了，而且變得這麽快，快得讓她有些出乎所料，感到意外，於是，她就朝母親一擠眼睛，逗著母親說道，“看人家給你買了套裙裝，你就護著人家不讓人家做飯了。”

    母親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說，“要不，你們休息，我來做飯。”可許彬一見秋雯母親要去做飯，就說，“伯母累了一下午了，咋能還讓她來做飯。還是我來做吧。”秋雯立即大笑起來，說，“你倆也學會唱雙簧了，配合得蠻好。”接著又說，“媽，飯咋能讓你做，你沒聽有人在心疼你，怕你累著。”說著，便拉著母親往臥室裏進。母親沒好氣的用指頭點了她一下，說，“你這個死鬼，盡會跟媽說些怪話。”

    看著母親興奮激動的樣子，秋雯就覺得母親突然年輕了許多。多少年來，她幾乎很少見過母親這樣地興奮和高興。於是，她就把母親拉進到臥室裏，讓母親講述他們在未央湖遊玩的情景。母親就說，“走在清風拂麵，風和日麗的湖邊草地上，你就會覺得心情特別好，景色也很特別好。幾隻快艇載著遊客在寬敞遼闊的湖麵上飛奔著，一架水上小型飛機在水麵上輕快地滑動著。不管你走到哪裏，到處是燦然的笑臉和愉快的笑聲。最有意思的是，有個女孩從七十多米高的蹦極塔頂往下跳時，在空中死命地尖叫著，嚇得我的心都要跳了出來。”

    秋雯知道母親平時一人很獨單很寂寞，所以，每次跟她在一起時，話就特別多，特別善談，就做出洗耳恭聽和津津樂道的樣子，聽著母親的講述。母親又說，“許彬要我乘快艇，我說我害怕，嚇死人。可許彬卻說沒關係，就硬是把我拉上了快艇。快艇在湖麵上起動，加速，揚起的浪花四處飛濺，船身快得像要飛出水麵似地。我嚇得魂都要飛出來了，就死命地抓著許彬的手。許彬見我嚇成這樣，就緊緊地摟住我的肩膀，這才讓我感到安全和放鬆了一些。”

    最後，母親又講了他們離開未央湖後，一起逛商場買裙裝的事。她說，“我在服裝專櫃前看上了一身淺藍色的夏季短式套裙，就讓營業員取來試了試，一試覺得還不錯，就想把它買下來，可是一問價要二百元，而我身上沒帶那多錢，就說太貴了。許彬見我嫌貴，當即就掏錢把裙裝買下了。”

    難得母親這樣高興和快樂，而且，母親的高興和快樂也是對他們關係的認可，說明母親對許彬已經有了好感。於是，秋雯就拉著母親的手，說，“媽，我爸早早就不在了，你一人老是孤單一人，很少有高興和快樂的時候，以後，我和許彬會多帶你出去玩玩，也好讓你高興高興。”

    之後，秋雯不管自己有沒有時間回家，總是要許彬每周往南郊跑上一兩趟，看望一下母親，有時是送些東西過去，有時是幫著換換煤氣或是幹些重活。於是，秋雯每次回家就能聽到母親誇講許彬。

    七月是西安最炎熱的月份。每到這時，就有一些廠家要請許彬他們這些商店的老板們去避暑山莊去度假。這天晚上，許彬就拿出一張這樣的請諫給秋雯看，說那家跟他常年合作的建材廠家要請他們去太白山莊去度假半月，包吃包住，還可以帶位女士陪同，想讓秋雯請假同他一起去太白山莊度假避暑。秋雯當然想跟許彬一起去避暑遊玩，可是，她跟老板請假，老板卻說商場人手本來就不夠，就沒有準假。可秋雯雖不能跟許彬一起度假，卻也不想讓許彬為人家廠家省下這筆費用，就提出讓母親跟許彬一起出外度假，這既能讓母親和許彬改善關係，又能防止許彬在外麵遭遇不測。因為她知道男人在這種沒人照管的場合裏是很容易迷失感情，沾花惹草。但是，這必須要得到許彬的同意，因為她不知道許彬願意不願意帶母親出去。出乎所料的是，許彬居然也是這樣想的。

    秋雯從年後跟許彬相遇並相愛之後，還從未離開過許彬。這次一下子跟許彬離開了這長的時間，就覺得非常地不習慣，白天上班很忙，覺得時間過得挺快，可是，一到了下了班回了家，那麽大的屋裏空空蕩蕩的，就她一人，心裏就老是覺得害怕，總覺得在哪個門後或是落角裏蔽藏著壞人，弄得她晚上不敢閉著眼睛睡覺。無奈，她就把住在住宅小區對麵村子裏的好友春霞叫來跟她陪伴。春霞過去曾在粵菜館裏當過服務員，後來有個鄉黨請她去康複路幫忙賣服裝，她就離開了粵菜館。但她們之間的關係卻依然很親密。

    春霞從未見過這大的住房，就滿臉羨慕地非地要秋雯也給她找個像許彬這樣的老板。秋雯知道春霞是有對象的，在西郊的一家餐館裏當廚師，就以為春霞是在跟她開玩笑。可春霞為了讓秋雯相信她的話，就惱怒地大罵起自己的男朋友。說他沒有一點本事，家裏窮得連房子都蓋不起，跟他這樣的男人，不但自己要跟著他受苦受窮一輩子，就連孩子孫子都要跟著受苦受累。然後，就再次懇切要秋雯給她介紹個有錢的大老板，而且，年齡大一些也沒關係，隻要有錢就行。

    秋雯當然理解春霞的境況和她的想法。她是從陝北來西安打工的姑娘，家鄉與城裏的貧富懸殊，以及命運沒有把她降生在城裏，而是把她撒落在那片一年四季亂風揚沙的黃土高坡上的現實，時常讓她悲哀歎息，感懷不已。所以，為了改變命運，她初中沒畢業就跑到西安來打工了，而且，打工的經曆又讓她認識到：要想改變命運，過上城裏人的富貴生活，光靠出力打工是根本不可能的，必須要想辦法嫁給一個有錢的大款或是大老板。可是，她平時所接觸的都是些打工仔，或是一些從家鄉來的窮鄉黨。因為她常年獨自一人在外打工，也需要心靈安慰和感情寄托，不能沒個男朋友，所以，也就隻好湊合著找了個在西郊掌勺的鄉黨。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已經放棄了那個願望和夢想，因為她並沒有跟那個掌勺的把關係鐵定，一旦有更好的人選，她隨時可以把那個掌勺的一腳踢開。

    秋雯也很希望春霞能過上安定富貴的日子，可是，要讓她給她也找個像許彬這樣的大老板或是大款，確實也讓她勉為其難。因為她雖然認識不少大老板或是大款，可是人家都是有家有口的，而且，她也覺得找對象這種事情很多時候是要靠緣份，比如她和許彬就是這樣。更何況她現在總是一大早就要去上班，到天黑時才能下班回家，哪有時間幫她去物色大老板或是大款。所以，她就對春霞說她可能沒有時間，還是等許彬回來了，讓許彬給再她想想辦法，因為許彬常年在建材市場做生意，對那些做生意的人都比較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