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侗鄉古寨(續完)行歌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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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侗鄉古寨(中篇愛情故事)張寶同

    大家陸陸續續地來到了屋場,屋場裏早就坐滿了人。屋場中間有片十來平米見方的空地,被一盞大燈照得通明。空地兩邊各有七八條長凳,坐著二三十位阿哥和阿妹。他們將是今夜行歌坐妹的主角。

    阿哥們穿著幹淨整齊的黑布衣裝,有的在吹著竹笛和蘆笙;有的在彈著琵琶和短琴;有的則在拍著手唱著叫著。

    最為耀眼的是村裏的阿妹們。她們穿著紅衣黑邊的衣服,衣襟及袖口,鑲寬滾花邊,上繡金雞花卉及侗錦,帽上墜滿了銀器。她們戴著耳環、手鐲、項鏈、項圈,挎著銀製的腰帶,整個身上銀光閃閃,華麗至極。

    一陣歌舞和器樂之後,阿哥阿妹們都在前排的長凳上坐了下來,見文麗她們來了,就讓出位子讓她們坐。而許阿哥就坐在對麵阿哥中間。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裏麵是白色的襯衣,還打著一條深藍色的領帶。而身邊的阿哥們卻穿著一色的黑衣紅邊的對襟青衣,大管便褲,包著長頭帕。這種裝束剛好跟村裏的阿妹們的服裝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

    行歌開始,阿妹們唱起了一支對歌曲:“山中隻見藤纏樹,世上哪見樹纏藤,青藤若是不纏樹,枉過一春又一春。”一曲唱完,阿姐阿妹們一陣尖叫,看著阿哥們如何對答。

    阿哥們似乎已有準備,隨即唱道,“對邊的阿妹走過來,走過來,看看你阿哥帥不帥,帥不帥。對邊的阿妹走過來,走過來,阿哥的心思你明白,你明白。”不等阿哥們唱完,口哨聲和吼叫聲就響成一片。

    等阿哥們的噓聲響過,阿妹們一邊拍著手,一邊唱道,“今夜天空月兒彎,行歌坐妹又一年,鴛鴦鳥兒成雙對,為何未見阿哥來?”阿哥們都站了起來,也一邊拍著手一邊唱起,“九十九座杉木山,九十九個盤盤彎。我求阿妹好艱難,如同摘月上九天。”

    阿妹們向阿哥們賣弄著風情,用調逗的腔調唱著,“高山無路開條路,水中無路架橋來。阿哥你生來有好歌,為何要在吊腳樓下瞎蹉跎。是怕妹家黃狗咬,還是嫌妹家沒有火盆烤?有心就等你發話,無心你就打轉身。”

    阿哥們象是得到了某種暗示,一起從長長凳上站了起來,興奮地跳著舞,“我想過河不知深和淺,要想點煙又怕阿妹嫌。既然阿妹是真心,就莫怪阿哥動真情。”唱著唱著,阿哥們一邊發出著尖叫和吼聲,一邊朝著阿妹這邊衝了過來。阿妹們急忙坐在了長凳上,手拉著手緊緊地靠在一起,生怕讓阿哥們衝散。可是,有幾位膽大的阿哥卻乘機坐在了阿妹的懷裏。

    因為行哥坐妹的本意就是坐在阿妹懷裏談戀愛。所以,阿妹們對此也並不在意,隻是一邊笑著一邊用力地把阿哥從懷裏推開。還有幾個阿哥被阿妹們閃了個空,樂得阿妹和旁觀的人拍手大笑。阿哥們被阿妹們推開或閃了個空,不肯罷休,就擠在阿妹的中間坐著,好向自己喜歡的情妹示愛。可阿妹們就一起用力把坐在她們身邊的阿哥們擠開。阿哥們見阿妹們團結一致地對付他們。他們也開始團結一致地朝著她們中間擠著。這樣一來,阿妹們擠不過他們,就一起閃開。阿哥們見心愛的阿妹們都離開了長凳,立在一旁對他們捧腹大笑著,就隻好自嘲一般地又回到了自己坐的長凳上,繼續吹著蘆笙,彈著琵琶,與阿妹們對著歌。

    這時,雨花向許阿哥示意,許阿哥朝她張望著,卻好象沒明白意思。於是,雨花和玉秀就跑過來,把許阿哥拉到了文麗的麵前。文麗低眉羞澀地朝他望了一眼。許阿哥還是有點不知所措。雨花急了,就說,“快上呀!”許阿哥猶豫了一下,便趁文麗沒注意,一下坐在了文麗的懷中。而出乎他所料的是文麗竟然沒有閃開。身旁的姐妹們看到此景,便興奮地尖叫著鼓著掌。阿哥們也跟著圍攏過來,發出著快活的喝彩聲和吼叫聲。

    文麗臉色羞紅,但心卻興奮和緊張快要跳了出來。她似是而非地推了推坐在自己懷中的許阿哥,卻沒有推動。許阿哥卻轉過身子,朝她笑了笑,然後捧著她臉,在她的嘴唇上久久地吻了一下。這時,所有的阿哥們都拉住自己心愛的阿妹,同大夥們一起手拉著手跳起了歡快而古老歌舞,“有心栽花花才開,有心扡柳柳成蔭。水竹長筍根是根,如今有了心上人。”

    行歌坐妹結束之後,雨花和姐妹們一起送著文麗回到了家中。文麗回到家裏,看到屋堂裏打掃收拾一新,燈也好象明亮了許多。她見外婆和阿媽的屋門都是關著,便獨自悄悄地上了繡樓,坐在燈下,憂心忡忡地想著外婆和阿媽會對她怎樣。

    吊角樓的窗下,響起了一串鞭炮聲,便有口笛、竹笛和蘆笙歡快的吹奏聲,接著,便是阿哥們扯著喉嚨高唱著一支支浪漫而古老的求愛的歌。過了一會,歌聲停下,便聽到阿哥們在窗下齊聲高喊,“文麗阿妹,文麗阿妹——”

    文麗被這聲音感動了,就從桌旁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子朝下看去,就見窗下擠滿了阿哥阿妹和看熱鬧的鄉親。許阿哥見文麗把窗子打開了,伸出了頭,便朝她伸出雙臂,高喊道,“文麗阿妹,我愛你,我愛你,我永遠愛你!”聽著這話,文麗禁不住地熱淚盈眶,她覺得這是她所聽過的最動聽的話語。

    接著,又是一陣鞭炮聲和鑼鼓聲響起,就見文麗家的屋門打開了,阿爸喊了聲,“請桂林的許阿哥進來。”許阿哥進到了堂屋裏,微弱的電燈懸在一張小飯桌的上空。桌旁坐著文麗的外婆、阿媽和阿爸。

    許阿哥向在坐的長輩們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把一份禮物手捧著給文麗的外婆。外婆把禮物放在了桌上,示意讓許阿哥坐下,然後用客氣而嚴肅的口氣對他說,“我家阿麗可是我們侗鄉四村裏最聰明的阿妹,也是我們家唯一的阿妹。按我們侗族的習俗,村裏的阿妹是不對外的。可是,我家阿麗死活愛上了你,所以,我們也沒辦法,也就由著她性子。但我們有個條件,你必須遵守:我們家阿麗不出嫁,而是要你上門來我們家生活。”

    為此,外婆加重語氣又說,“你可要考慮好,能行,我就讓阿麗與你成親;不行,我就把阿麗說給別人,我們侗鄉四村有很多人家都看上了我家阿麗,每天都有上門提親的人。”

    許亞龍當導遊許多年了,雖然對侗家這種母係社會的形態和婚俗有所知曉,但真地到了麵對這種婚姻局麵時,才清楚地感覺到此事的嚴峻性,但是,這個問題他也不是事先沒有考慮過,其實,他並不在意誰嫁給誰,誰上誰家的門,而是考慮到自己在桂林工作,不可能每天從桂林跑到這鄉下居住和生活。但是,他也知道他們並不是在跟他商量和討價,而是讓他表態。如果他不同意,就隻能與心愛的人擦肩而過,天地兩隔了。而且,他也想到了他可以在此地和桂林兩地安家,在桂林工作幾天,再回到這侗鄉古寨裏小住一兩日,就跟周末度假一樣。同樣,他也可以把文麗帶到桂林去住。這樣一想,他就用十分鄭重的口氣說,“我願意聽從你們的安排。”

    可阿媽又說,“還有一條,你不能等有了孩子,結了婚,再愛上別的女人,把我家阿麗給甩了。”許亞龍說,“阿媽放心,我要讓文麗一輩子生活得幸福快樂。”

    外婆和阿媽非常滿意,也非常高興,就把一杯酒端起給許阿哥。許阿哥接過酒杯將酒一飲而盡。這時,外婆對阿爸說,“你把梯子搬過來。”阿爸一見這情景,馬上應了一聲,就把梯子搬了過來,架在了吊角樓的窗前,然後,對許阿哥說,“上去吧,阿麗在上麵等著你呢。”

    許阿哥高興地向堂屋裏的人揚了一下手,便三步兩步地登著梯子,上到了吊角樓的窗前。

    許阿哥進到屋裏,見文麗正在床邊坐著,就喊了聲,“我的小阿妹。”文麗馬上起身,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叫了聲,“許阿哥”,便迎了過來,與他緊緊地摟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