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曾經的西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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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西貢張寶同 2020.5.16
曾經的西貢,可謂是華商繁盛的王朝。也許人們沒有見過豪華浪漫,商鋪滿街的秦淮人家,但肯定見過《清明上河圖》中的繁華市井。可是,西貢華商區的曾經繁華與浪漫不知要超過秦淮與上河的多少倍,就是當年的長安街和現在的紐約唐人街都為之遜色。
西貢現名為胡誌明市,當年最繁華的堤岸15個郡中有13個郡是華商的地盤,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唐人街。19世紀中期,這裏是鴉片煙館、妓院、賭場的集中地,很多前住中國經商的人都會聚集在此,聲色享樂一番。所以,這裏也被稱為“東方的巴黎”,聚焦著50多萬華人華商。
早晨的陽光就猛烈灼人,讓濃鬱的茉莉花香變得都有些黏膩。高低錯落的城市隱沒在滿城的綠樹裏,倚城而過的西貢河蜿蜒流淌,閱盡世事滄桑。盡管這裏沒有壯美的風景,甚至會有一些旱季淺灘,卻是充滿了陌生和神秘,甚至是詭秘的誘惑。讓人有種風情萬種的依戀和懷舊。
堤岸上,華人華商的店鋪和工廠櫛次鱗比,密密麻麻,以烹飪海鮮而聞名的大排檔和酒店一家接著一家。寬敞的大街上,中式樓房和庭院比比皆是,到處是漢字書寫的廣告和招牌。走在這繁華浪漫的街道上,如同重溫著秦淮集市中的前日舊夢。
為了描述當年華人華商的富貴和繁華,有兩個小故事需要簡單地講一下。《情人》的電影許多人看過。講的是15歲的法國少女在渡船上遇見了比她大12歲的華商闊少。華商闊少對少女一見鍾情,並主動用轎車送她上學,接她回家。少女的父親本是法國軍官,父親死後,購買的大片土地又被海水淹沒,招致家境破敗,一家人的生活頓時陷入窘迫的困境。為了補貼母親和兩個兄弟的生活,母親竟然默許她與中國闊少廝混。
闊少家經營著一家很大的生意,父親掌管著錢財。為了和少女在一起,他不管自家的生意,整天開車帶著少女到自己的公館裏廝混,並請少女的母親和兄弟下館子,吃大餐。闊少懇求父親要和少女結婚。可是,闊少的父親為他選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富商女孩。可是,闊少不喜歡那個富商女孩,堅決不同意。父親就逼迫他必須同意,否則將他掃地出門。他怕父親斷了他的錢,因為他需要經常地資助少女,隻得同意。闊少終於和他不愛的女人結婚了,但他心如死灰,依然在愛著少女。
不久,少女家在西貢混不下去了,要回法國。臨行前她又去了公館,可是卻人去樓空,淒涼之感不禁湧上心頭。當她坐上返回法國的遊輪時,就像來這裏時那樣立在船頭,可當她看到碼頭拐角處那輛熟悉的黑色汽車時,她不再自信地認為自己不愛中國情人,而是感到這是她一生中一段刻骨銘心的真情。
後來,兩人便斷了聯係。少女回到法國,生活依舊艱辛,但還能勉強。少女一生未婚,閑遐時就把自己的這段經曆寫成了小說,《情人》發表後獲得了龔古獎,少女也就成為了知名作家。而闊少子承父業,當上了富商。30年後,兩人都已經老了,在巴黎再次相見。闊少對少女說,“我始終認識你。大家都說你年輕時很漂亮,而我想對你說,你現在比年輕時更漂亮,你從前那張少女的麵孔遠不如今天這副被毀壞的容顏更讓我喜歡。”
從這部電影中,可以看到那個時代的西貢,以及法國的日漸沒落和華商家族頤指氣使的任性。而這種任性卻是由雄厚的資產在做支撐。
記得在上個世紀70年代初,鄧麗君出名不久到西貢進行巡回演唱,在堤岸華人街呆了將近半個月。每當鄧麗君演唱時,華人華商蜂湧而至,為她捧場。他們認為鄧麗君是在為華人爭光爭氣,所以,對鄧麗君非常地敬重。鄧麗君一下場,就有許多華商女孩將她包圍,爭著搶著要請她吃飯或是帶她去自己家住宿。分手時還要把自己佩戴的貴重的金飾送給她作為留念。所以,鄧麗君在西貢的半個月裏,她身邊每天都有一大幫華商女孩陪伴在她的身旁,讓她感動得都不想離開。
我之所以要在這裏講這兩個故事,是因為一個地方的可愛和令人懷念,並不是因為這個地方有多麽好,而是這裏曾有過讓人留戀和懷念的人。那個《情人》中的華商闊少和法國少女,還有鄧麗君和那些陪伴她的華商女孩都是那樣地真誠美好,樸實善良,讓人不由地感動和感懷。就是因為有了這些故事,才讓西貢顯得富有人情的氣息和意味。
我對西貢的認識,主要是通過這兩個故事獲取。故事中神秘而美好的意境,常使我萌發想去西貢一遊的衝動。看看那個堤岸現在會是怎樣,西貢河水還是那樣地富有生氣?但我早就知道那裏已是今非夕比,物是人非。在1975年北越打到了西貢之後,華人華商便像“一頁風雲散,變幻了時空”那樣,紛紛逃往加拿大和世界各地。即使沒有離開的華商,也因越南實施國有化和計劃經濟,禁止私人買賣,工廠和店鋪被沒收。於是,一個鼎盛的散發著華商氣息和光芒的時代就此結束了。就像秦淮人家的衰敗和大唐王朝的覆滅。
西貢已改名為胡誌民市,這更像是一個新興的現代化城市的名稱,而不再是那個歲月古樸,有情有意和令人懷念的名字。我向去過胡誌民市的一些人打聽堤岸。可是,知之者很少。去過堤岸的人也隻是隨便地轉了一圈,並沒有感到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因為多少年來,西貢已經擴大了多少倍,而堤岸也隨著華人華商的逃離早就衰落了。現在的堤岸隻是西貢的一個區,已經溶入在現代城市之中,沒有了那種令人回味的情調和意韻。
去過那裏的人,講的最多的是那裏的摩托車滿街道地跑著,比汽車還多。口味醇厚的越南咖啡,多少還能品味出當年法國的意味。還有那寥寥無幾的一些古樸浪漫的法式建築,提醒著人們這裏曾經被稱為東方的小巴黎。到了夜裏,那充斥著搖滾樂的酒吧街道和霓虹閃爍不停的濃濃妝容,就像一位媚俗妖豔的女郎,卻一點都不能給人以誘惑和興奮。
在堤岸的幾個區裏,依然也有不少的華人,但多數都是改革開放之後過去的人,生意的規模和數量極為有限,繁華富貴的程度自然是無法和曾經相比。有人從視頻中讓我看那條西貢河。河水緩慢慵懶,有些發褐發黃,黃昏之下,就像一位有些年邁蒼老的女人在夢囈般地訴說著當年的輝煌。這讓我又想起了那個《情人》中的法國少女,因為它曾經美麗過,隻是現在老了,風光和風韻都不在了。
興亡誰人定,盛衰豈無憑。西貢華商繁華盛事的瞬間衰落,讓人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