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清河陷入良久沉思，寧無缺有些忐忑，“小陳，我也知道這種事情太冒險。”
    “如果你覺得不合適，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陳清河沉吟稍許，“把你的詳細計劃，都和我說一說。”
    寧無缺翻開了文件不，開始詳細介紹。
    “咱們現在生活開始富裕，肯定需要的物質條件就越來越多。”
    “三轉一響帶哢嚓，是大城市用來結婚的東西，目前流行的範圍並不廣，楊家敏銳的嗅到這股子商機，可見是有些本事。”
    “但是，他們弄錯了一點——青州根本不是大城市！”
    “三轉中，自行車、手表、縫紉機，這三樣中有兩樣是必需品，手表是奢侈品，有沒有影響不大。”
    “其中的一響，大城市是黑白電視，可這玩意兒在青州根本沒人買得起，所以我換成了半導體收音機。”
    “至於帶哢嚓的相機，這玩意兒更沒人買，就算進貨也隻能小規模銷售，簡直賠本賺吆喝。”
    “所以我準備做自行車、手表、縫紉機這三樣的其中一種。”
    “國外的洋機器太貴，跨國運輸起來至少得二十萬，所以我準備坐火車去老俄邊境，從那裏買點廢舊的機器，先從二八杠開始造。”
    “等自行車收支平衡了，再開始投資更複雜的手表和縫紉機，一點點的慢慢來。”
    “有了這些機器，咱們還可以製造點別的加工品，多賺幾份錢。”
    他的計劃縝密詳盡，可實施性很強，陳清河聽著不由得連連點頭。
    敘述過後，寧無缺忐忑問：“你這點頭……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陳清河笑著說：“答應了。不過我有一個提議，不知你敢不敢。”
    “啥條件？”
    “我給你批五十萬，同時做自行車、手表、縫紉機的產業鏈，你敢不敢？”
    “我……不敢。”
    寧無缺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賺錢了咋都好說，可如果虧五十萬，你把我賣了也還不起。”
    “我不要你還。還是老規矩，賺錢咱們五五分賬，虧錢就當我投資失敗。”
    寧無缺瞪圓了眼珠子，“你就這麽信我能賺錢！？”
    陳清河淡笑著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好，我幹了！”
    寧無缺激動得手掌都在顫抖，忍不住聲音哆嗦著說：“這事如果幹成了，以後我也是像你這樣的大老板了！”
    “我就是玩了命，也得把這件事情幹好！”
    事情商議妥當後，陳清河立即給他批款。
    他不僅沒讓寧無缺玩命，還派了文三江一路護送前往邊境線，因為買廢舊機器的有些人居心叵測。
    比如最動亂的那幾年，有人會買廢棄的軍工設備，說是熔煉鋼鐵，實際是去地下製造劣質軍火。
    還有買政府退下來的老舊印鈔機，自己做偽鈔。
    買便宜貨是要冒風險的，不過寧無缺有文三江護送，外加上買的舊機器是自行車生產鏈，危險性就沒那麽大。
    次日，寧無缺安排好港口發展事宜，和文三江一起乘坐火車，前往遙遠的北方邊境線。
    陳清河上年積攢下的錢，投資幾乎被全部用光，兜裏就隻剩下不到十萬塊錢。
    如果這次寧無缺投資失敗，他也得省吃儉用老長一段時間。
    但願，能夠成功吧……
    年後接下來的幾天，陳清河樂得清閑，平時帶著老婆和孩子出去散散心。
    這段時間裏，楊音韻也接受了父親已經死去的事實，情緒好轉了一些。
    而前往楊家生活了一段時間的王成芳，卻是越發抑鬱。
    她來楊家已經有一段時間，可是基本上不怎麽能見到楊啟聖的麵，說是要她做執行秘書長，其實就是打雜。
    每個月工資倒是不少，有四五百塊錢，她把每一筆錢都存起來，默默的做著雜物事。
    周末是楊家的公休日，楊啟聖和秘書艾麗莎去臨省出差，王成芳一個人待著無聊，就在農貿市場打了一輛驢車，去了一趟老家。
    她帶著禮物，先去看望了陳大栓與張桂花老兩口，又拿著些煙酒，去看了一趟村裏算命的李瘸子。
    李瘸子今年八十五歲，其實也麽什麽算命的本事，隻是無兒無女，行走不便看著很可憐。
    誰家婚喪嫁娶，都會去給點錢，讓他選一個黃道吉日。
    這麽做，一半是為了討個吉利，一半也是為了接濟老人。
    將兩人生辰八字遞過去後，王成芳有些羞赧的問：“李爺爺，你看俺倆啥時候結婚合適？”
    頭發蒼白，形容枯槁的李瘸子，渾濁老眼中竟流露出精光。
    他盯著生辰八字，又盯著王成芳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這都一月份了吧。”
    “是，今天一月二十三日。”
    “丫頭，你命中有貴人，但隻有一個貴人。”
    王成芳有些聽不懂，“我不是問貴人的事，是想問和楊啟聖啥時候結婚合適。”
    李瘸子答非所問：“腳下騰雲皆是幻，三花聚頂亦非真，你現在看到的東西，都不是真的。”
    雲裏霧裏的回答，讓王成芳以為已經八十多的李瘸子是老糊塗了，於是從兜裏掏出五十塊錢放在桌上。
    “李爺爺，多謝你指點，我走了。”
    以前自己和孩子沒飯吃的時候，李瘸子給她送來過自家種的玉米糊，還有晚上用來禦寒的玉米秸稈。
    這些恩情，王成芳都記著。
    見他出門，李瘸子趕忙拄著拐杖跟出去，扯著嗓子喊道：“你千萬記住！下個月的三十一號，二十八點十八分結婚！”
    王成芳不由搖頭苦笑。這老爺子，真是糊塗了。
    十二月最多就是二十八天，哪來的三十一號。
    二十八點十八分，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她回到老家的土坯房，打開塵封的大門，從跨籃裏取出大紅的喜字，貼在了大門和屋門上頭。
    又打了井水，把屋子和院落都清掃了一遍。
    這些工作，她原本期待著和楊啟聖一起做。
    可是自從家主位置以後，楊啟聖忙得出奇，和艾麗莎經常出門，一消失就是好幾天，連電話都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