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怒

字數:3152   加入書籤

A+A-




    在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裏,陳清河除了買了一個用來囤煤的廢棄廠房以外,就是整天和文三江一起吃吃喝喝。
    第一天是小雞燉蘑菇,鬆茸和黑鬆露燉的小土雞,吃起來倍兒香。
    第二天吃農家大豐收,土豆排骨苞米亂七八糟的燉成一鍋。
    第三天是殺豬菜,白肉血腸酸菜,吃起來熱騰騰的。
    第四天早上,文三江有些坐不住了,憂心忡忡的道:“清河,咱們隻有兩個月的時間,再這麽耗下去,就不戰自敗了啊。”
    陳清河吸溜著大碴子粥,大口吃著粘豆包,“好飯不怕晚。文先生,有您大展身手的好機會呢,且等著吧。”
    早餐剛吃完不久,房門就被敲響,一個員工小跑著過來,“老板,咱們的煤已經運到廠裏,以後可以源源不斷的運過來,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好,咱們走。”
    陳清河和楊音韻坐上驢車,前往三公裏以外的煤炭廠。
    此時,巨大的渣土車正進進出出,蓋著黑布的煤炭堆積成山,正門口的位置掛著嶄新的牌子,上寫著——清河煤炭廠
    幾個工人正裝貨卸貨,將多餘的煤炭送入倉庫。
    這些人都是陳清河現招的。在八零年初,有進城打工熱潮,因此並不缺工人。
    文三江撿了一塊煤,摸了摸又敲了敲,“質量不錯。清河,你打算賣多少錢?”
    煤炭三分錢收的,算上運費總共五分錢,算上人工分亂七八糟,大概是七分錢的樣子。
    陳清河猶豫稍許,當即說道:“八分錢吧,咱們基本上算是不怎麽賺,能維持住基本運營。”
    文三江嚇了一跳,“現在鄂爾底斯的煤價,已經被劉一手抬高到了三毛錢以上,咱們就算定價兩毛也有得賺,會不會太低了?”
    陳清河笑著搖了搖頭,“文先生,咱們和劉一手不一樣。他那是一手遮天,竭澤而漁,咱們要想賺錢,就得先富民。”
    “讓鄂爾底斯的人,和周圍無數村鎮縣鄉,兜裏都鼓鼓的,不愁吃喝拉撒,才能買咱們的東西。”
    文三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他倒不知真的懂了什麽,而是一句話也聽不懂。
    反正自己也不是生意人,既然陳清河胸有成竹,自己負責保護就是了,沒必要瞎操心。
    陳清河說:“文先生,今兒咱們就哪也不去,靜坐在這裏等著人來找茬。”
    “八分錢一斤的煤炭,已經砸了劉一手的飯碗。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就得來找咱們的麻煩。”
    陳清河和文三江倆人,就坐在門口保安亭裏,一邊烤火,一邊從灰堆裏埋花生和扒花生,吃著香香脆脆的花生豆。
    八分錢的煤炭,仿佛是一股春風,吹散了鄂爾底斯的寒流,讓那些凍得哆哆嗦嗦的人們,推著大車小車,來陳清河這裏買煤。
    剛開始隻有三五個人,等這些人回去以後,一傳十十傳百,鄂爾底斯的人在售炭處大排長龍,刺骨寒風下目光灼熱,就是為了多買一些煤炭。
    為了供應足夠多的人,陳清河又多聘請了幾個臨時工,在工廠門口搭建了十幾個攤點,加速煤炭的售賣。
    文三江不解的看著狂熱的群人,“白天幹活的時候用不著煤炭,晚上睡覺時蓋厚一點,也用不著取暖。”
    “飯不吃不會死人,但沒有取暖又不會要命,這些人用得著這麽瘋狂麽?”
    陳清河並沒有回答,而是推開了傳達室的玻璃門,朝著蹲在門口正抽煙的老大爺打招呼,“大爺,外頭冷,到屋裏坐坐。”
    “謝謝你啊後生。”
    老大爺將自己的一擔煤撂在了門口,進門後跺了跺凍得有些發麻的腳,哈了一口冷氣,搓搓手蹲在火爐旁。
    陳清河從傳達室櫃子裏頭,取出了一個大茶碗,用暖瓶衝了些茶水遞給老人,他喝了幾大口,蒼白的臉色過了好久才變得紅潤。
    陳清河笑著說:“大爺,我們是從外地來的。在我們那兒冬天雖冷,但多蓋幾床棉被也就過去了,你們這兒怎麽缺煤缺得這麽厲害?”
    “我這朋友剛才還問呢,飯不吃會餓死,這煤炭不用最多凍一點,又不至於凍死。”
    老漢苦笑連連,“後生,你們果然是外地的啊,不知道我們鄂爾底斯寒氣厲害。”
    “在我們這裏,幾頓不吃飯餓不死人,但如果幾天不供暖,人肯定是要被凍死的。”
    “一到了晚上,我們這裏氣溫能下降到零下三四十度,無論加多少棉絮,人都暖不熱窩子,晚上喘氣會凍爛鼻子,隻能在臉上捂著毛巾睡覺,幾次都能被憋醒。”
    “我隔壁的老李頭,就是因為家裏缺炭,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一圈一圈的走,第二天早上被人發現時,已經被活活凍死。”
    “他的屍體在被窩裏頭蜷成一團,他家裏人往棺材裏放的時候,僵硬的身子怎麽也掰不開。”
    “哎,以前我們這兒的人,也是能買得起過冬煤炭的。自從劉一手大老板來了,就再也沒過上一個暖和的冬天。”
    “有些老人和小孩,隻是覺得身子發麻,迷迷糊糊睡著以後,第二天早上就再也睜不開眼。”
    “多虧了這裏的陳清河大老板,我們才總算再度買得起煤炭。”
    文三江臉色漸漸鐵青,蒲扇大的巴掌怒拍實木桌子,“豈有此理!”
    轟的一聲,實木桌子四分五裂,坍塌成一堆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