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淩月城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是看手機，又是打開筆記本，可是都找不到想做的事情。

    睡意全無的淩月城下了床，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個失眠夜了，走出房間，外麵是寬闊的走廊，淩月城就這樣獨自在黑暗的大房子裏走動著。

    從二樓下到一樓，寂靜的夜晚，除了自己的腳步聲，淩月城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但是卻似乎聽到地底有一種聲音在呼喚著自己。

    淩月城熟練地走到地下室的大門前，打開門，下麵是一條比較老舊的階梯，讓人有一種不想走下去的感覺。

    而淩月城還是走下去了，就在自己居住這棟別墅地底下，有一個空間不小的地下室，那是自己的養父康納裏之前特定叫人打造的。

    這個地下室原來是存放康納裏的私人物品的，應該說私人財物比較合適，人在攀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後，總會想得到和地位相符的財富，即使他原來是多麽的清貧，周圍環境也會把他同化，更別說康納裏本來就是一個見利忘義貪得無厭的人。

    淩月城一路往下走去，地勢變得開朗起來，階梯也寬闊了，不一會便來到了一扇牢固的鋼製大門前。

    康納裏在搬去富人區的新居之後，自然也把他地下室的東西全部搬走，淩月城記得康納裏搬家用了四天，而有三天都是在清空他的地下室，他的財物大部分都是不義之財，收受huì lù，等等，既不能太過張揚，又不能遺留任何一件贓物，所以那也是個技術活。

    康納裏把這棟別墅交給淩月城的時候，也等於把這個空的地下室一並交給了他。

    康納裏當上了新首相，裏麵有不少淩月城的功勞，很多社會議題，民生方案，都是淩月城在充當幕後指引，文案書麵工作也都是淩月城一手包辦。

    淩月城為康納裏贏得了整個倫敦城，而康納裏隻是回報一棟別墅以及附屬的地下室。

    麵前的鋼製門上有一個指紋識別區，淩月城把手掌放上去，馬上聽到大門釋放壓力緩緩打開的聲音。

    淩月城穿過大門，大門馬上又緊緊閉合，頓時裏麵一片黑暗。

    當初康納裏把這地下室清空了，再交給淩月城的。

    而現在，這個地下室並不是空無一物的。

    隨著地下室耀眼的光管亮起，眼前一片光明，整個寬闊的地下室呈現在眼前。

    地下室中央，有一個玻璃櫃。玻璃櫃裏，躺著一個人。

    不，那是一架機體，女性的機體。

    正是雅典娜號，此時的她猶如一名沉睡的女神一般，靜靜地躺在玻璃櫃裏。

    機械化的臉龐，也沒有把她神聖的氣質掩蓋，甚至比活人還要讓人敬畏。

    同樣讓人敬畏的，是放在她身旁的一支黃金長槍和黃金圓盾，證實著她不是僅僅讓人供養膜拜的女神，還是一名戰爭女神。

    而淩月城，比誰都要清楚她的威力，因為他親身體會過，那以一敵百的滋味，那身臨其境般的滋味。

    每逢失眠，淩月城都會下來地下室來看看這架雅典娜號，看著她會讓自己有一種安定的感覺。

    明明那是一台殺戮機器，可是自己卻能在她身上感到歸宿的安定。

    淩月城按動玻璃櫃上的一個按鈕，最上麵的那層玻璃門馬上打開了。

    把手伸到玻璃櫃裏，淩月城的手接觸到了機體的外表。

    一陣冰冷的觸感，現實告訴淩月城，她隻不過是一個機器人，是一個不會開口和他說話的機器人。

    淩月城手裏拿起一支金屬棒，那是和機體進行神經連接的xìn hào介質。

    有好幾次的衝動，淩月城想把它再次插入自己的頸後。

    他想再次體會，那種神經連接的感覺，那種用自己的意識別人的軀體行走的感覺。

    而且連接的瞬間，說不定還能再次看到母親。

    然而，和之前幾次一樣，淩月城還是把手中的金屬棒放下了，隻是靜靜地看著雅典娜。

    當需要再次結合的時候，自然會結合的，淩月城心裏這樣想著。

    ……

    淩晨的倫敦市區，沒有了白天的喧鬧，月光映射在高大的倫敦牆上，從地球誕生開始，不管地麵的世界如何變遷，唯一不變的，就是灑在上麵的月光了吧。

    寂靜的街道上，有兩個身影站在路燈下。

    其中之一是一名氣質女性，即使在夜色中也能散發那種魅力。

    另外一個人撐著一把黑傘，蹲在地上，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中。

    “今晚還是沒有什麽收獲呢。”詩織口中呼出白色的霧氣，氣溫有點涼。

    龍崎站起來，借助微弱的燈光能稍微看到他的臉。

    第一時間便能看到他那黑眼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黑，看上去應該是好多天沒有睡覺。

    “確實有點行不通，靠普通的肉眼觀察，已經看不到任何線索了，再加上手電的反射也是徒然無功。”

    “很難得看到你束手無策的時候啊。”詩織打開手裏的筆記本電腦，上麵顯示著附近一帶的區域地圖，用鼠標在現在所在的街區畫了一個紅色的交叉，而地圖的其他地方，也有不少的紅叉子。

    “自從上次在站台上進入微觀世界找到那個腳印之後，似乎都沒有什麽進展的樣子。”詩織看著滿屏幕的紅叉，“會不會是時間間隔太久了？線索看不到了。”

    龍崎沒有說話，其實他從接受這個委托開始，就料到不會那麽順利，隻是沒想到過了一個多月，他依然連個懷疑對象都沒有，最新的進度，也就是能鎖定這個街區附近的範圍了。

    從那個發現腳印的站台開始，以它作為圓心，方圓幾公裏的區域全是龍崎的調查範圍，每天淩晨沒人的時候，就是他和詩織開始忙碌的時候，龍崎的眼睛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重重的黑眼圈。

    “龍崎……要是你事件發生當天就進行調查的話，現在應該都能找到他了，接受一個禮拜前的事件委托，你還是第一次。”

    “我本來也就打算隨便幫軍方的人看看，沒想到發現意料之外的人物，那是我心中一直追求的罪惡，從那時候開始，這個就不是委托了，已經變成了憑我個人意願發展的行為了。”

    詩織搖搖頭，有點無奈的樣子。

    “還是老樣子，對於曝光犯罪的極度偏執。”

    龍崎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黑色的眼睛似乎要把整個街道看穿。

    “時間拖得越久，越是不利……恐怕又要再次使用那個了……”

    “微觀世界？真的可以嗎？你的眼睛承受不了吧？”詩織看著龍崎幾天幾夜沒有休息的身體。

    “我知道我身體的狀況，老實說，再進入一次微觀世界，眼睛確實承受不了，會有很大的副作用，強行進入的話，說不定……”

    詩織變得有點緊張的神情。

    “說不定……我會喪失掉眼睛觀微的特殊能力。”龍崎的語氣很輕描淡寫。

    “從我認識你開始，加上不久前在站台的那次，你一共進入微觀世界也就三次，但是那三次都相隔幾年之久，現在可是一個月內兩次進入，你能預測到後果嗎？”

    詩織語氣變得認真起來，因為她知道此時的龍崎也是認真的。

    “我也是考慮很久才做出的決定，因為這樣光靠肉眼的觀微，根本找不到線索。”

    “那……既然都鎖定了範圍裏，和以前一樣，逐個排除的方法如何？”

    詩織顯然不想龍崎冒險。

    “這個範圍太大了，排除法不可行，這個站台周邊地區足有幾千平方公裏，屬於人口密集地區，登記的人口就已經有十萬人。”

    詩織一時之間無話可說，隻是默默跟在龍崎後麵。

    “就現在吧，我感覺是個好時機。”

    龍崎拿開黑傘，抬起頭望向上方，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漆黑的夜空。

    街道上的所有景物，都被月光反射著白光，卻沒有刺眼的感覺，而是那種溫柔的潔白，在月光下，似乎一切事物都看得比白天還要清楚。

    “繼續做好喚醒我的準備，我可不想一輩子留在粒子的世界裏。”

    龍崎閉上眼，用手指揉著眼睛，而詩織則默默地在一邊在一個xiāng zǐ拿出氧氣瓶一些注射器等等藥物。

    既然勸告不了龍崎，那就認真地做好本分工作，這是詩織一貫以來的風格。

    詩織看著擺在地上的一些儀器。

    “好，都準備好了，現在是淩晨三點，氣溫9度，濕度和氣壓都適宜，喚醒藥物也都就緒了，可以隨時開始了。”

    “嗯，一會我的身體自己走動猶如夢遊一般，那說明我就已經進入了微觀世界了，記得不要讓任何東西打擾我。”

    龍崎把手從眼睛上離開，深呼吸了一口氣。腦海裏全是在列車上收集到的，那個黑暗中的罪犯的痕跡。

    而詩織似乎也不緊張了，把全部東西都帶上，準備跟隨著龍崎的腳步，手裏也握著她的bǐ shǒu，隨時準備一擊必殺意料之外的動靜。

    龍崎突然睜開眼睛，瞳孔變成了很多格子的複眼形態，眼前的世界全部都盡收眼裏。

    龍崎就這樣撐著傘站著，眼睛一眨不眨地，一會兒之後，身體開始移動起來了，眼睛一直盯著地麵。

    從外人看來，此時的龍崎就像一名夢遊者一般，而且他的瞳孔反射著的景物，完全不是眼前的景物，沒人知道此時的他，看到的是一個什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