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名單是如何發出去的，我們把研究對象轉換到名單本身上來吧。”

    田中把一大遝的紙張放在桌上，不斷翻看著。

    “這……已經有這麽多了嗎？不止幾萬人了吧？”

    波爾看著桌麵上那堆名單眼都瞪大了，“從電腦論壇上看名單不是很多，沒想到紙質版會這麽具有衝擊力。”

    “嘿，相比於電子化的東西，我還是喜歡傳統的紙張，那樣總能從字裏行間看出一點端倪。”

    田中以前辦案的時候就很拒絕工作電子科技化，每一件案件的結案檔案，他都用檔案袋裝著，而從來不使用電子文檔，他的辦公室也找不到一台電腦，他的上衣口袋永遠都裝著一本筆記本和一支鋼筆，隨時隨地記錄案件的目擊證人證言。

    “那麽……從這堆天書裏你看出什麽？”

    波爾對這種傳統方式倒是不以為然。

    “嗯……應該說是有某種規律或者說某種傾向吧。基本90%以上的內容都是一些平民百姓的無關痛癢的一些diàn huà錄音，或者網絡聊天內容……感覺騎士他有刻意地去避開一些更加**的內容。”

    “那也是正常的吧，回憶一下當時騎士作出這個行為的初衷吧……”波爾一邊揉著大陽穴一邊望著天花板。

    “騎士自稱原是首相府某高官，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大家都認為他是那個適逢那個時候就突然消失無蹤的凡爾斯部長……而騎士其依照上級所言，研發了一個可以窺視全城信息的秘密wǔ qì，其目的是為了確保城內沒有革命叛軍臥底。而騎士他內心終於受不了良心譴責，決定叛變，並且為了證實政府確實有這種秘密wǔ qì，所以決定每天都會上傳在別人眼中是不可能得到的一些**信息，從而證實自己所言非虛……而直到現在，這項工作還在每天平穩地進行著。”

    田中一邊聽著，一邊不時點點頭。

    “這份證人證言總結得不錯，可是，很明顯，這是虛假的口供。因為我們知道，真相並非如此。”

    田中輕咳嗽一聲，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

    “我們所認為的真相是……騎士在盜取了軍方的芯片之後，得到了這種tōu kuī的力量，然後綁架了凡爾斯，然後wěi zhuāng頂替，借助其政府高官的身份，做出一係列不利於倫敦政府的舉動，原政府高官這個身份，確實很有說服力和殺傷力……現在所有市民都親眼目睹了芯片的威力，也相信了政府確實是有開發這個計劃，騎士暴露政府手段的目的，可以說是達到了。”

    “可惜知道真相的人，恐怕就隻有我們幾個，還有騎士他自己了吧……”

    波爾想到自己研發的芯片被他人利用到如此的程度，不禁歎息。

    “這裏有一個問題，”田中似乎接下來才是重點的語氣，“既然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為什麽，現在還在每天上傳那些名單？這種黑科技的存在，市民已經認可它的存在了吧？看看街上的那些遊行隊伍的勢頭，就差把首相府給拆了，可是為什麽騎士還是樂此不疲地繼續上傳名單？先不說每人一萬的補償金，就考慮到風險問題，就應該要停止了吧？昨天晚上還差點被我們發現了。”

    “你這麽說的話……難道騎士的目的，不僅僅是……”

    波爾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在破壞政府的威信之後，騎士才顯露出他的真正目的，那就是……”

    田中看著麵前那堆名單，“挑選對自己忠誠的人，騎士他，這是要謀反政變，自立為王啊。”

    一個小打小鬧的政府反動人士，即使他拉幫結派，天天遊行示威，那也隻是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其原因可能是對於工資的減少，對於福利待遇的不滿。

    但是，當這種呼聲的人越來越多，從無組織的亂民變成有組織有規律的大規模反動之後，那兩者就是同一個概念了。

    最關鍵的是，指引他們行動的動力，不再是什麽工資福利等私人層麵的東西，而是提升到市民**安全權，政府管轄的界線等問題，在這種動力的衝擊下，人們總會莫名產生一種興奮感，認為自己是救世主，然後滿腔熱血地捍衛自己的權力。

    bào dòng不成功，反動派將會被釘上犯罪的名聲，墮入萬劫不複之地。

    bào dòng成功，那就將會是秩序、勢力、力量的從新洗牌。

    叛變和革命，本質就是一樣的。個中因素複雜多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市民的那種暴怒，城市管理者現有的壓製方法已經沒效果了。

    “嚇？田中，你可別亂說話啊……這種謠言被上麵聽到可是會被入罪的……”

    波爾說話都小心翼翼了起來。

    “哈哈，忘了你是倫敦軍區的人，你也算是政府方麵的人呢，千萬不要揭發我哈哈。”

    “嗬，揭發什麽啊……你說的也有毫無辯駁的地方，比如說那個芯片，”波爾眼神突然變得迷茫起來，“本來芯片是城市方麵研發的東西，這個不能否認，這個我最清楚了，如果它沒有落入騎士手裏的話，可能，這個城市的所有一舉一動，真的就在統治者的眼裏了吧……騎士確實是抓住了這個最致命的痛點。”

    田中也變得嚴肅了起來，他想起了他之前所在的警局，那些**的畫麵，為了上級的政績，為了表麵功夫做得好看，一點都不為民解決眼前所急的態度。

    “是的啊……不是有句老話說，蒼蠅不叮無縫蛋，就是這個城市本來就存在這些問題，才會被騎士給抓到把柄的吧。”

    這個時候，房門突然打開，龍崎從裏麵走出來，身後是拿著一堆醫療設備的詩織。

    “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龍崎從田中和波爾身旁走過，輕輕說了這麽一句。

    語氣有點力氣不足，但是卻像石頭擊中湖麵一般，讓兩人心中突然驚醒。

    “啊，怎麽突然會變成騎士的支持者的思想了？好危險……”

    波爾晃了晃頭，讓自己從剛才的思路清醒過來。

    “現在算是有點明白，那些狂熱的騎士粉絲是如何產生的了……”

    田中也拿出一根煙，來鎮靜一下自己。

    “城市是有缺陷的，或者說城市本來就是錯誤的，什麽樣的說法都好，我都不關心。”

    龍崎走到電腦桌前坐下，表情毫無波動。

    “不管城市自身的病態到了什麽地步，我關心的隻有利用這種病態而達到自己目的的家夥，推翻**建立新王朝？不，不要說得那麽高尚，那家夥……隻是單純滿足自己的私人**罷了。”

    龍崎打開電腦，進入論壇，又看了看手表，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大家知道龍崎肯定又有什麽發現，都湊了過來。

    “剛才田中有一點總結得不錯，”龍崎把網頁打開到論壇界麵，自己靠在椅背上，“一直以來騎士上傳的名單，它的內容，都是一些皮毛，並不算是什麽天大的**。想想看，如果騎士有意要搞垮政府的話，他肯定迫不及待地把那些官員的私人秘密全都放上來的吧，然而這麽久了，幾乎沒有。”

    “說的也是，難道，是在等待什麽嗎？”

    龍崎點點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眼神變了，似乎在和某個狡猾的躲在暗處的人交鋒一般。

    “騎士有他自己的節奏，他知道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情，是最優的，他一點都不急，與其說他給政府當頭一棒，倒不如說，他在慢慢一點點蠶食著……真是很優秀的頭腦啊，工商管理肯定修得不錯，總感覺，是個學習成績很強悍的家夥……”

    “既然手裏有關鍵性的wǔ qì，為何不一開始使用？那隻有一個原因，那不是最合適的時候，一開始人們對騎士的所言都是半信半疑，而現在，狂熱粉絲無數，街上也是聲勢浩蕩的遊行示威，這個時候才是最佳的出手時機……”

    大家聽得雲裏霧裏的。

    “這麽說，龍崎，現在就到了騎士他所謂合適的出手時機了嗎？他要搞什麽大動作了嗎？”

    “怎麽說呢……離最合適還差那麽一點點吧，但是……”

    龍崎眼睛變得有神。

    “我的出現，算是嚇了他一下，所以我的直覺……他會把計劃提前。”

    ……

    下午，接近放學時分，最後一節課，淩月城趴在桌子上，不是玲的課，他基本都在睡覺，畢竟，他在家裏一分鍾都睡不著。

    而此時淩月城給人的感覺，除了在補眠之外，似乎還在等待著什麽發生一般。

    那是一種騷動之前的寧靜。

    慢慢地，周圍低聲細語開始出現，交頭接耳的聲音，一開始像螞蟻啃食一般，後來漸漸變大，幾個學生台下交談的聲音都提高了。

    “喂！不要在下麵竊竊私語！認真聽課！”

    老教授狠狠拍了拍黑板，下麵馬上肅靜了不少。

    但是，就像趕跑了的蚊子再次騷擾一般，低下的私語聲再次出現。

    “你們夠了沒！都給我……”

    老教授舉起教鞭正要發作，手卻在空中停了下來。

    他有點愕然地看著下麵的學生，幾乎人人都在看著手機，似乎正在熱烈地壓低聲音討論著什麽。

    而學生們的臉上全是吃驚的表情，似乎有大事情發生了一般。

    “搞什麽……”老教授放下教鞭，半信半疑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屏幕，一條新聞推送馬上出現了。

    隨後看到的內容讓老教授大跌眼鏡，身體幾乎倒在黑板上。

    “首相府十名部長級官員，其受賄過程和黑市交易的聊天記錄被曝光！？”

    台下的學生此時已經炸開了鍋，大家毫無忌憚地放聲討論，這個重量級炸彈。

    “是騎士今天上傳的名單！大家都去看一下吧！十個部長的秘密！幾乎就是首相府高層的全部！”

    一聲呼喊，所有人都拿出了手機，能感覺到，外麵每一間教室和辦公室，都充斥著這種莫名的興奮感。

    “騎士今天上傳的時間變了啊！在兩點半的時候上傳的！難道是因為內容的爆炸性嗎？提前了！”

    “不得了！整個首相府高層！全部都是tān wū犯！”

    ……

    “月城同學！你還在睡覺啊！快看看論壇！騎士今天上傳了不得了的內容！”

    卡特拿著手機，手在拚命搖晃淩月城的肩膀。

    淩月城身體被搖得左右擺動，他把臉埋在桌子下，而沒人看見的是：

    此時他的眼神，還有臉上，那種按耐不住的興奮的猙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