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章 微笑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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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走。”女子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紅腰當然不會反抗她,站起來就跟她走。女子搖晃著身體,帶著紅腰出了屋子。

    從閻府被蒙了眼布帶出來,一直到在那間小屋度過了一夜時間,紅腰第一次重見天日,這個地方樹木修剪的比閻府院子裏精巧數倍,整個庭院都有一種令人心醉的清靜。

    就連紅腰都感到這是個舒適的地方,可是看見前頭女子生無可戀的臉,紅腰便收起了自己的這種心思。

    昨天一天紅腰粒米未進,倘若換了別的女子,此時應當覺得十分的虛弱了。慶幸紅腰沒有這種感覺,她抬起頭,就看到周圍已經出現了許許多多麵無表情的女子。

    到了陽光下,帶路女子的皮膚現出一種晶瑩,那是因為白的都有些透明了。就好像她那一層薄薄的皮膚下,已經沒有了血肉。

    路上有兩個同樣無表情的婦人,抬著一個擔架走過來,擔架上蓋著一塊白布完全遮住,裏麵的人似乎是死了。

    仿佛故意一樣,擔架就直衝著紅腰這條路迎頭過來。路過紅腰跟前的時候,紅腰分明看見那擔架上的人抽動了一下。

    紅腰再次移開了眼,抬著擔架的兩個婦人好像發現了什麽,忽然死死盯著紅腰看了一會,紅腰不吱聲,片刻後她們才收回了視線。

    那擔架於是便停在紅腰身邊好一會,然後有一條胳膊從白布中垂了出來。

    那胳膊在陽光之下,比帶路女子的臉色更蒼白。

    婦人們終於抬著擔架離開,女子也帶著紅腰繼續走,到了一塊地方,女子用腳踢開蓋著的草皮,露出一個木板出來。

    女子接著用腳狠命踢了踢那木板,臉上還露出一股憤恨。

    接著,那木板一晃,從裏麵揭開了。

    那一瞬間,女子的臉色又恢複了冷若冰霜。裏麵仿佛有一雙眼睛一閃而過,但立刻就隱沒在黑暗中。

    紅腰看見木板下麵,有一條黝黑的通道,隱約看見深不見底的梯子,甚至不知道通到那裏。

    進去。”女子冷冷看著紅腰,似乎期盼紅腰露出驚嚇和害怕,嘴角還有一抹準備流露的譏削。

    但是當她看見紅腰麵無所動時,女子似乎惱怒起來,她伸出手,狠狠把紅腰推向了洞口,似乎還想把她推下去。

    紅腰及時穩住了身子,為了不讓女子再推她,她立刻主動抬腳朝下麵走出去。

    這座庭院這麽秀美,那個閻公子,卻情願住在陰暗的地下。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麽路上遇見的人皮膚都那樣白了,常年不見上麵的陽光,便會長成那副鬼樣子。

    吉娘就在地底下等著她,依然是那樣和善的笑。

    隻是地下布滿紅色的燭火,這種環境下,再和善的笑都顯得陰森。

    吉娘似乎是這裏唯一有表情的人,而紅腰依稀記得,那條禁令是“在公子麵前不許笑”,又沒說在別人麵前不許笑。

    所以紅腰也對吉娘露出了一個笑。

    可沒想到吉娘見她笑了之後,仿佛僵住了一般,吉娘沒有想到還有女人能在這種情況下笑的出來。

    所以紅腰的笑在吉娘看來反倒有些被驚嚇了。

    但她很快捧著手裏的衣服上前,微笑對紅腰說道:“你放心,對你說了是讓你做公子的侍妾,你便是第五十九個,這件是你的嫁衣。”

    看見吉娘抖開了衣裳。紅腰感到心裏漏跳了一下,那衣裳和她原先那件紅裙實在太過類似,又或許,隻是它們的顏色那麽相近。

    吉娘看紅腰呆愣,笑的越加和善:“怎麽了?”

    紅腰於是道:“我不喜歡這件衣服。”她希望吉娘能換一件。

    吉娘再次呆了呆,她剛才那麽清楚地告訴紅腰,她已經是第五十九個侍妾。而那前麵的五十八個,除了第一個,都是在聽完她說話後,便哭著喊著想從這裏逃離。

    紅腰即便不害怕,怎麽還有心思說衣服不好看?

    可是吉娘也隻能勉強地笑:“隻有這一件衣裳了,姑娘你便將就一下吧。”

    紅腰是真的不想將就,這紅裙的顏色,實在是讓她產生了退卻的念頭。好在吉娘說了一句:“左右隻穿著一個晚上,到了明天,你便可換回自己的衣裳了。”

    嫁衣自然是隻有一個晚上,紅腰想了想同意了。

    吉娘鬆一口氣,連忙拉著紅腰的手,似乎親熱地將裙子塞到了她手裏麵。

    紅腰看了看左右,雖然四下都有紅燭,可是這裏也跟地牢差不多,而吉娘的樣子,似乎便要看著她換衣服。

    吉娘催促道:“快點吧,吉時就要到了,之前就是有一個侍妾誤了時辰,結果被公子……”

    她猛然住了嘴,神情有些不安地低了頭。

    紅腰並沒有那個好奇心知道下麵的事,她已經解開了腰帶。她唯一的顧慮,就是吉娘看到她的身體後,會有何反應。

    最後一件衣裳落地,紅腰轉向了吉娘,看到吉娘瞬間搖晃的身體。

    吉娘盯著紅腰胸上的窟窿,駭的幾乎無法挪開眼睛,“你,你……”

    似乎是想問你怎麽了,但這話顯然可笑的很,所以吉娘繞了半天將話咽回去了。

    之前被啞女捅在心上的一刀,根本遲遲長不好,周圍的肉潰爛又長出來,便成了現在的泛著黑色的傷口。

    看著就好像,紅腰是個沒有心的人。

    那個帶著紅腰進來的冷麵女子,臉上浮現出某種奇異的神色,嘴裏擠出了一句:“你沒有心。”

    紅腰看著她,手下已經將那件嫁衣穿在了身上。

    可那女子似乎不罷休,上前抓住紅腰的手,陰測測說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紅腰發現吉娘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似乎她心上的窟窿把她們都嚇到了。

    紅腰隻好道:“我之前逃命的時候被人追殺,差點死掉。”

    之前霍銀娘已經把她當做了家破人亡的孤身女子,這麽說也是合情合理。

    吉娘似乎臉色鬆了鬆,可是冷麵的女子並不相信,依然脅迫著紅腰:“受了這樣傷沒人能活的下來,追殺你的人又怎麽可能沒確認你死了就離開。”

    確實,如果有人恨到想把刀捅在你心上,又怎麽會不確認你的死活就丟下你。

    紅腰發現不知該怎麽解釋,而最重要的,這件事的真相根本就解釋不清。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黑暗裏傳出來:“公子已經久候了,等不及要見他的新侍妾,你們在磨蹭什麽。”

    這句話不知有什麽魔力,讓吉娘跟女子都瞬間哆嗦了一下,女子更是迅速離開紅腰,退到了好遠的地方去。

    吉娘忍不住催促道:“快,快穿上喜服!”

    紅腰依言開始係腰帶,她心裏想,侍妾是不需要拜堂的,這些人如此做法,反倒像是欲蓋彌彰。

    黑暗裏的聲音有些不男不女的:“這次霍娘子的差事當的好,前頭幾位那粗陋的資質,公子早就看膩歪了。這次這個想必公子會喜歡。”

    紅腰穿好了衣裳,正在想該做什麽,那聲音已經變得冷酷:“最好公子會喜歡,不然當不了侍妾,就隻能想別的法子取悅公子了。”

    紅腰淡淡回問了一句:“什麽法子。”

    那黑暗裏的聲音頓了一頓,吉娘的臉色已經接近灰敗,聲音冷笑說道:“那就各人自憑本事了,過了吉時,你們就是公子的人,所以今生今世都不能離開,不管是侍妾還是婢女,都得永遠伺候公子。”

    不當侍妾,就是婢女,紅腰覺得似乎沒有那麽艱難。

    她抬頭看了看暗無天日的洞頂。

    不管那些來了的姑娘都因為什麽永遠回不去,但是路上婦人抬得蓋著白布的擔架,最壞似乎也不過那樣。

    世上有兩種最怕的,一是死,二是生不如死。這閻公子最多便是比讓你死的手段更高一點,讓你生不如死。

    但紅腰兩種都早已體會,自是不能栽在這。

    忽然黑暗裏再次傳來聲音,是一個女人的尖叫,緊接著想不到的更多尖叫,這些叫聲似乎倒是有五十八個女人在黑暗深處,突然間撕心裂肺地尖叫了起來。

    黑暗裏那不男不女的聲音氣急敗壞:“公子呢!你們把公子怎麽了!”

    黑暗中終於奔出來一個人,是紅腰之前見過的五個婦人之一,惡狠狠手指著女子,道:“你立刻進來服侍公子!”

    那女子立刻抓緊自己的衣裙,有些歇斯底裏:“她才是公子的侍妾,應該她去服侍公子!”

    說的正是紅腰,可是那婦人看也沒看紅腰一眼,已經對身後道:“把她抓走!”

    婦人的身後,黑暗之中還有兩個魁梧大漢,徑直走向紅腰身後的女子。

    女子想躲,可這一尺見方能躲到哪兒去,她整個人就像小雞一樣被大漢拎了起來。

    女子立刻回頭看著吉娘:“吉娘救我!救我!你答應過這個女人來了我就會沒事!”

    吉娘卻隻是更加卑微地站在那裏,好一會兒,黑暗中的聲音才徹底消失。

    紅腰能感覺到,現在這裏已經隻剩下自己和吉娘了,吉娘卻依然站在那裏未動,臉上的微笑仿佛是固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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