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章 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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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將軍七歲的時候,被燕王撿回來的吧。”九王靠在馬上,潔白的指骨抓著韁繩,這時候太陽是背著他,好像要把九王吹起來一樣。
幾萬將士看著九王,就有點被這不斷強烈的陽光刺得眼睜不開。
羅將軍眼睛裏現出悲戚,這悲戚卻不為他身後的數萬將士所知,將軍百戰死,永遠都要是一副鐵骨。九王歎息一聲,這聲音如他以往一樣,仔細體會的話,總能體會到一絲憐憫。
這憐憫卻激怒了羅將軍,他幾乎控製不住將手中的刀劍送入九王的胸膛,或許他會成為這天下,第一個斬殺了妖孽的人。
九王看著自己胯下的駿馬,白麵車夫騎走的那一匹講究速度,他這匹,是戰場淘汰的戰馬。
麵對這邊境殺敵回來的將士,才不顯得突兀。
人群中,姬無雙愛憐的手在羅紅柔的脖子裏停留,羅紅柔渾身顫抖,也不知是麵臨生命被威脅的恐懼還是驚嚇,她看著那將士最前頭,聲音發涼:“那個人,他不是三皇子。”
最前排是三皇子的銀色戰馬,雖然此刻他一點也不威風,麵龐上盡是不安。
羅紅柔說前麵的人不是三皇子,那個被幾萬將士簇擁著進入了燕京的,不是她認識的三皇子。
可是她一個女人的話,在這種情況下,能夠信嗎。
是不是你害死了陛下。”現在的羅將軍,隻想知道這個答案。
他甚至有些失魂落魄,隻拚了命盯著九王。他想知道是誰害死了燕王,唯一的執著隻有,他想為燕王報仇。
九王的目光像是可以穿透三萬將士,又怎麽會不明白羅將軍,隻是他有些歎息,是誰害死了燕王呢,這個問題,回憶起來可就話長了。
表麵看,燕王是被日積月累的慢性劇毒,毒入了心肺,毒死的。
可是追本溯源,世間總講求一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要不是燕王自己,當初為了泄憤,害了那麽多條無辜的太醫的命,現在的王宮的那些喬莊混入的太醫,又怎麽有機會下毒。
又或者,燕王自己不是那麽疑神疑鬼,好好治理這天下,又怎麽會大權旁落,虎符成了一柄利劍,插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一個君王想要集權,靠的可不是什麽虎符,而是人心。
不過話又繞回來了,九王微微笑一笑,該怎麽治理天下,誰也沒有義務提醒燕王。
羅將軍悲憤地又向前策馬:“說!”
他不動,後麵的將士都不敢輕舉妄動。襯托的三皇子像個傻子般,左右擺頭迷茫看著。
人群中,姬無雙捧著羅紅柔的臉,聲音低柔:“你說他不是三皇子,那誰是?”
羅紅柔目光僵直地盯著前方三皇子的背影,她年幼時見過那個人,光線中如此高大的形容,一手提著戰矛,麵對她的臉也隻是不屑地笑笑。
可是怎麽會是眼前,這個透著有點懦弱的人呢?
隻是一個背影,就與她想象中大相徑庭。她魔怔地,覺得這不是她記憶中的兒郎。
姬無雙好像失去了耐性,冷冷將羅紅柔推到了一邊。
九王托著腮,在馬上他這個動作顯得有些難以描述,還好越來越強烈的太陽光,讓眾將士自動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除了固執到難以置信的羅將軍。
九王托著腮說道:“當然不是我害死了燕王。”
那麽理所當然,神色眉眼間坦蕩的發出光,卻隻是陽光的反射。
和對麵的陽光滿身形成對比,羅將軍指尖都泛著冰冷,進城時候的熱血,現在已經涼透了,他以為終於得以踏進皇城,是他多年求而不得的結果,沒想到,求而不得的,還是求而不得。
羅將軍的聲音幹澀:“那你就死吧。”
是不是他害死燕王都不重要了,他現在隻想讓一個人的鮮血祭旗。
你們不要動。羅將軍還有理智,吩咐身後蠢蠢欲動的數萬將士。
他到底還是個將軍,取一個人的命,何需要這麽多人。對方還是手無寸鐵,隻有小人,才會趁人之危。
九王的眸色意味深長,這就是一些君子,和有傲骨的人常常做的事,他們不願意利用絕對的優勢,因為深以為恥,覺得那是欺負,是壓迫。非要將局勢變得看起來公平公道,他們才能贏得心安理得。
九王打開了扇子,他的扇子上是描金的,這逐漸升到正午的陽光,正是最烈的時候,扇子上的金粉,在光線的照射之下,簡直亮的睜不開眼。
百戰百勝的將軍和凡夫俗子一樣肉眼凡胎,被這金光刺得,羅將軍揮出的長矛下意識就偏移了方向。
光線中,九王的馬似乎不在原來的位置了,而站在那個位置的,好像換成了一個冷漠殺氣的身影。
白麵車夫一刀刺出,和羅將軍鏗鏘對上。羅將軍一瞬間失神,待看清楚之後,他迅速提著矛,順著白麵車夫的頭頂削下去。
這就是身經百戰的將軍的反應力,他不考慮這個陌生人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怎麽出現的,隻是看見刀刃在前,第一個任務就是要擊敗對方。
可白麵車夫超乎常人的強悍,他沒有戰馬,但是飛身而起和羅將軍鏗鏘而上。在最前排的將士紛紛揉著眼睛,鎧甲下出汗,眼睛裏刺得流淚。
今日是個大晴天,正午的陽光很要命的奪人心誌。
白麵車夫剛剛經曆一場惡戰,此刻卻還有超乎尋常的專注力,羅將軍很快就發現這個對手比他以往遇到的都難纏,也全神貫注之下,都忽略了身後的將士,和離開了陽光處的九王。
九王打開的扇子,此刻正好悠悠地扇著風,他雖然好似永遠不會出汗,但這股風也讓人感覺到一股清涼。
紅腰低著頭,策著馬趕上,九王含笑看了她一眼:“沒受傷,很好。”
紅腰手腕上還有被繩子勒出的紅痕,但是這點傷,九王似乎不放在眼裏。
這似乎是表揚,紅腰再一次讓自己全身而退,沒有沾惹上不該惹的麻煩。正如九王說的,待在他身邊的婢女命都不長,紅腰真是難能可貴。
紅腰抓著韁繩,手心微微出汗,她真是搞不明白眼前的狀況,而那空中刀劍的聲音,更讓她心頭隨之一顫一顫。
幸好這場比拚分的似乎很快,羅將軍重新從空中落在了馬上,白麵車夫也收刀回到地上站定。
平手嗎?
羅將軍當然有惜才之心,他騎在馬背上,負手傲然地對白麵車夫說:“這樣的高手,卻跟著一個滿腹計謀宵小之輩。”
滿腹計謀宵小之輩,紅腰看了看九王,這個形容不知道算不算貼切,但對於宵小二字,紅腰直覺九王不算是。最多是個滿腹計謀吧。
白麵車夫冷冷的,好像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時候,九王看著南邊,幽長淡淡地說一句:“南城門應該開了吧。”
一個都城當然不可能隻有一個城門,北城門正是他們進來的方向,北城門進,直取王宮,這是他們躊躇滿誌的目的。
但是一個都城絕對不能同時開兩個城門,這是大忌,特別是南北方向,本就對衝。
九王這沒頭沒腦地一句,立刻引起了征戰多年的羅將軍警惕。
為什麽要開南城門?
羅將軍迅速提著矛,厲眼對身後戰士一掃,所有頹廢的戰士瞬間抖擻,這時候,他們過人的耳力,已經聽到在平靜的地麵上,響起了波濤一樣的聲音。
像是一波波隱藏的浪,撲打在海岸上,那種一點一點,從南城門傳來、越來越勇猛的馬蹄聲。
這聲音是千軍萬馬,他們進城的時候,腳下就是發出的這種聲音。
可是,他們的馬蹄,早已經停了。
羅將軍高舉長矛長嘯了一聲,眼眸猩紅:“殺敵,準備殺敵。”
即使肉眼看不到敵人,也要亮起兵器,因為看到敵人之後,敵人就已經近在咫尺,就晚了。
白麵車夫上馬,信馬由韁走到九王身邊,紅腰,九王,和車夫,從魏國一路走到這裏,依然清清冷冷,好像永遠被隔絕在外。
羅將軍終於開始後悔自己之前的優柔寡斷,被人用戰術拖延到大軍臨近,這樣拙劣的戰術,他在邊境之時,根本就不會犯。
真是是這大燕都城……拖軟了他鋼鐵的心智。
但是已經犯的錯誤,隻有用對方的鮮血,加倍彌補。
九王說:“羅將軍,看看你的身邊。”
羅將軍怎麽會上當,他已經發誓不會再被這等拙劣的騙術迷倒雙眼。
他抬起了戰矛,手臂下一刻卻被狠狠拖住,他以為是哪個不怕死的親兵,正準備用力震開,卻發現這個抓著他的小手,有著將士們所沒有的柔軟。
此時紅腰真的是在看著羅將軍身邊,她的臉因為過度的驚愕,不由震住。
羅將軍心頭起了一陣煩躁,而是因為他無論怎麽甩,也甩不開這煩人的手。
他終於狠狠回過頭,看見了一張淚流滿麵的,眉眼清秀的臉。
這個人穿著盔甲,可是矮小的個頭,格格不入的細嫩臉龐,卻是個再明顯不過的女人的軀體。
反應過來的羅將軍,不敢置信,他的將士中,混進了一個女人?
三、三皇子哥哥……”羅紅柔也是滿眼的不可置信,她盯著馬背上光芒萬丈的羅將軍,這樣喃喃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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