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章 你做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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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王禦天行在午門城樓上處置燕國的戰俘,戰俘烈日炎炎下被捆綁跪在地上,麵對高處華服的禦天行。

    紅腰早上嘔吐了一遍,被大晉王宮的宦官用刀尖逼迫著,來到廣場上看戰俘。

    禦天行是昔年禦家的長公子,禦家和南家一樣,是武帝手下的權殷,可是禦天行不喜歡古老守舊的南家,也對武帝陳詞,他一定會壓在南家一頭。

    如今他果然壓了一頭,南家被大燕貶低到土裏,禦天行卻坐在午門的城樓,俯視大燕的戰俘。

    禦天行在旁邊給九王留了一個位置,可是九王沒有坐,他走下了城樓,來到戰俘聚集的廣場上。

    今天死多少人,就有多少亡靈在地下恨你。”九王耳邊有人這樣說。

    九王低頭打開了他的扇子,銀白的牙骨,扇麵的素白好像在昭示一切難堪的過去。

    他笑著歎了口氣:“要是都讓我背負這些恨意,我恐怕也背不過來。”

    他跟大晉裏應外合,引大晉官兵入燕京,讓燕國一敗塗地不說,還要被吞城滅國的命運。

    其實奴家才佩服九王呢。”一個麵麵堆笑的宦官,拿著拂塵挨近九王,身上有難聞的胭脂氣,“奴家這些年一直案前伺候晉王陛下筆墨,晉王陛下說這天下有一人,可以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九王一個人就省了大晉十萬雄兵。”

    九王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你看我那位心軟善良的小婢女了嗎?”

    宦官慌忙指了個方向,紅腰更竭力想鑽出人群,離開戰俘麵前。

    九王走過去,抓住了紅腰要走的胳膊:“別逃了,我們觀看戰俘也是聖旨,你走了就是抗旨,在把你獻給晉王之前,你要是惹了晉王不快,本王也保不了你。”

    紅腰這才放棄掙紮,回過神訥訥看著九王:“不是說降了不會殺嗎。”

    九王曾陣前對羅將軍勸降,隻要降了,燕軍幾萬都可活命。特別是羅將軍自刎犧牲,用一人之命保全兄弟。

    九王目光看著戰俘:“他們不一樣,他們是燕王的親信,特別目睹羅將軍身死,早就存心跟大晉魚死網破。今天直接處死了他們,他們也能死的痛快點,大晉也省了事。”

    紅腰還是想吐:“為什麽讓我們來看。”

    九王微微眯眼笑:“因為這是一件光榮的事情,我們帶領大晉攻破燕國有功,特別讓我們觀看戰俘行刑。”

    紅腰扶住一棵柱子,蠟黃蠟黃的麵色精神不濟,“我不想留在這裏,請王爺恩準。”

    九王拍了一下她肩膀:“來不及了,快看。”

    剛才蹭著九王的那個宦官,現在已經走到了廣場最顯眼的地方,用著細長的嗓音喊道:“逆賊罪惡滔天,我大晉國君寬宏仁慈,賜車裂一死,讓這些人的罪孽在我大晉土地得到伸張。”

    仁慈還賜予車裂,紅腰臉色蠟黃,眼前一陣陣被太陽的光影晃開。

    九王伸手在她唇上做了噓的手勢:“你不能叫出來。”

    車裂是酷刑之最,聽說比淩遲還沒人性,因為車裂是屍骨都找不到,而且行刑的不是人,死在畜生的手裏總歸是人的恥辱。

    而觀看車裂的,聽說總會被刺激的叫出來。

    宦官溫柔地垂下手裏的聖旨,對著禦天行的方向說道:“陛下,能行刑了嗎?”

    禦天行坐的實在是太高了,今天的風又那麽強烈,他說沒說話,真是無法被下麵的人聽到。

    可是,有傳令官在啊,傳令官從禦天行的身邊,一直排列到廣場的刑台上,通過幾十個人的口,傳來了禦天行的禦令:“準予行刑。”

    宦官好像得了什麽賞賜一樣,眯著眉眼再次看著那群戰俘,戰俘被麻袋套著頭臉,隻有兩隻眼睛露出來,紅腰忽然發現一個瘦小的身影,兩隻眼睛沒有神采,可是不妨礙被人認出來。

    紅腰一下子呆了,之前她總想著逃離戰俘,都沒細看,此時才赫然發覺等候發落的戰俘裏麵,有她熟悉的人。

    九王都沒來得及阻攔紅腰往前的衝勢:“紅兒!”

    每個戰俘背後都站著一個監視的人,這些人根本沒防著有人會突然衝上來,而且直接被紅腰上來踹開了。

    紅腰一把拿開那人臉上的麻袋,一見之下果然是那張臉,她的手都開始抖。麻袋下麵羅紅柔的臉呆呆的,麵無表情,就算被紅腰突然出現拿開麻袋,她也沒什麽反應。

    羅小姐?你怎麽在這!”紅腰失聲。

    羅紅柔清秀的臉孔一暴露在眾目睽睽下,周圍那些人都震驚了,他們當然想不到戰俘裏麵還有一個女子。

    而且看女子嬌柔的麵龐,根本也不像軍旅之人,完全長得一副嬌小姐模樣。這是怎麽變成戰俘的?

    一個傳令官好像接收到了高台上麵禦天行的命令,上前來厲聲嗬斥:“這是在幹什麽?!”

    紅腰上前抱住羅紅柔身子,一疊聲問:“你為什麽在這裏,你不是跟著官兵逃了嘛?”

    當初羅將軍最後的命令和羅紅柔有關,他身邊最親信的兵好像是護著羅紅柔往盡可能安全的方向撤退。

    羅紅柔口中喃喃:“我姓羅,所以他姓羅。我姓羅,所以他姓羅。”

    紅腰看向走過來的宦官,臉色蒼白:“她不是戰俘,你們誤會了。”

    羅紅柔不會是戰俘的,她隻是個養在深閨的小姐,連戰場都沒上過,哪裏是戰俘。紅腰手指顫抖著抱住她瘦弱身子,一個弱女子,不能被當做戰俘去同等對待。

    羅紅柔不再說話了,她呆呆看著麵前,其實隻是沒焦距的隨便盯著。

    宦官上前,捏著嗓子想讓紅腰放手:“這位女俘虜,也許是燕王喪心病狂,連女人也不放過,看到城池被攻破,為了保命自然讓女人也上陣對敵。”

    紅腰聲音艱澀:“你們進城的時候燕王已經死了,燕兵中也沒有女人,是你們弄錯了。”

    大晉現在是一路凱歌,哪能被人質疑弄錯,宦官一瞪眼,就要說話,就算弄錯了那也錯到底,人都在這了怎麽可能再放走。他們大晉威嚴何在。

    羅紅柔這時忽然對紅腰說:“你救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燕王無道,可是三皇子是個明君,你們沒給他還天下公道的機會,讓大晉這群惡狼弄死了他,我會做的就是跟著他去。”

    紅腰愣愣看著羅紅柔,她的表情是視死如常的靜謐,也許她不會被抓來當戰俘,是她自己混進了戰俘裏等死。

    紅腰吸了口涼氣,鬆開了羅紅柔:“你死了就什麽都沒了,而且你的家人都死了,你不想找陳王姬無雙報仇雪恨嗎?”

    一個羅將軍死了,就這麽讓羅紅柔生無可戀,不管羅將軍在羅紅柔心裏多深地位,總不過她的親人吧?

    羅紅柔看著紅腰,周圍的大晉官兵已經開始不淡定了,好好的天子行刑,竟然變成了兩個女人的私房話現場,簡直是對晉王權威的褻瀆。

    紅腰用力說著話:“而且,羅將軍怎麽會變成三皇子,這裏麵肯定有文章,你不弄清楚就去死,能死的安心嗎?”

    用言語定人生死這種事,紅腰還是皮毛,她其實是在搜刮所有能留住羅紅柔的句子,她覺得羅紅柔真的很在乎羅將軍,也許會在意羅將軍的身世之謎。這是尚且沒有解開的有關羅將軍的事。

    羅紅柔直勾勾盯著紅腰瞧:“人都死了,你還談這些有什麽用,我隻知道他就是三皇子哥哥,是九年前跟我告別的人,他死的沒有價值,也可以說是你們逼死了他。”

    紅腰垂眸低頭,耳邊傳來一陣輕歎:“紅兒,這種事你做不來。”

    九王捏著素白的扇子,輕輕來到紅腰跟前,他用一隻手把紅腰拎了起來。

    紅腰踉蹌站直身體,九王敲著手心,凝視羅紅柔。

    羅紅柔按理說最恨的該是九王,因為九王對羅將軍戰場上說了那番話,羅將軍選擇了犧牲自己保證其他燕軍的性命,羅紅柔此刻也看著九王,神情裏看不出恨還是不恨。

    九王半蹲了下去,手中扇子輕輕垂到地麵,他端詳羅紅柔的樣子:“其實我覺得羅將軍沒有死,你認為呢。”

    羅紅柔硬硬的道:“那我也無從知道了。”

    九王低頭想了想,又對她說道:“羅將軍用長矛貫穿自己胸膛,絕無可能會活,旁人也不敢靠近他去確認,因為死者為大總還是有敬意的。但晉軍隨後就撤退了,留下羅將軍躺在昔日的燕京大街,也許他戎馬的戰功能被眷顧,一條命因此換來。”

    紅腰轉頭看了看他,羅將軍可能沒有死透?九王給羅紅柔畫大餅,讓她堅信羅將軍還活著,這可能嗎?

    羅紅柔的目光和九王交融在一起,九王的目光其實和他這個人的存在一樣也沒有實際意義,但就能讓你看進去走不出他的周身、羅紅柔啞然開口了:“對他來說活著還不如死,一個將軍失了國家,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九王目光溫和:“你一個女子竟然懂得這麽多,可是他不是將軍,他是燕國皇子,皇室血脈要是沒斷,很難說是燕國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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