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章 奴婢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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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要穿的時候,手一鬆,這衣裙忽然從手間落下來,紅腰怔怔的,似乎這顏色,她並不喜歡。
片刻後,紅腰還是選了一套鵝黃色的衣服,穿戴好以後,看看天色,就前往書房方向。
書房裏麵,謝衣在洗筆,筆尖在水裏浸染墨色,竟有幾分水墨畫之感。
紅腰上前行禮:“公子。”
謝衣用宣紙裹住了清洗過的筆尖,對紅腰笑道:“書架後麵還有一把椅子,你搬過來坐吧。”
紅腰有點不自在,哪有奴婢伺候,還要坐椅子的道理。可謝衣的話也是吩咐,她還是搬了過來。
謝衣那廂洗幹淨了筆,打開了旁邊的墨盒,頓時墨香襲來,就算不懂墨的人也知道這是上等好墨。
紅腰注意力被吸引過去,謝衣這時也看著她說:“我想讓你做一件事。”
紅腰馬上道:“請公子吩咐。”
謝衣點點頭,自己從桌子後麵起了身,把那隻洗好的筆卻放在墨盒的旁邊:“桌子上麵有五卷經書,你今天開始抄寫,抄出來的要分發給宅子裏的人看,所以你要認真抄寫。”
紅腰立刻說道:“奴婢知道了。”
謝衣一笑,把書桌的位置讓出來。
紅腰馬上走了過去,目光先落到桌上那幾本經書上,伸手拿過了上麵一本。
她手指在封麵上劃過,金剛經。
紅腰整肅容顏,伸手提起筆沾了點墨,就掀開金剛經第一頁,在宣紙上麵落筆抄寫起來。
謝衣眯起了眼,從一個人的神態可以判斷出識不識字,從握筆的手法可以看出熟不熟練,紅兒顯然是認字也會寫的。
謝衣便不再打擾她,自己轉身去書架後麵看書。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攬月就來給謝衣送晚飯,一進門看見書桌後麵紅腰在埋頭苦寫,頓時吃驚不小。
謝衣從書架後走出來,對攬月說道:“飯菜放下,你出去吧。”
攬月也不敢吱聲,紅腰顯然一心沉浸在抄經之中,連有人進來也沒發覺。攬月便悄無聲息又退出去。
謝衣走了過來:“紅兒,你餓了嗎?”
紅腰的筆尖一頓,才茫然抬起頭:“回公子,奴婢不餓。”
謝衣眸中深了一層:“吃些東西再寫吧。”
紅腰這才看見放在門邊的飯菜,如夢初醒,立刻站起來,把飯菜端過來,又幫著謝衣擺好碗筷:“奴婢伺候公子用飯。”
謝衣本不是這個意思,但看她一套動作做完,自己又跪下了。
有些謹慎過頭了,謝衣宅中的女奴並不會如此作為,謝衣看了看麵前碗筷,慢慢拿起了筷子。
他的目光落在抄寫的金剛經上,字跡娟小,不算好字,可是排列工整,一眼望去也是頗賞心。
能識文斷字,這在烏衣宅中不算什麽,可是外麵的婢女,能做到這樣的,並非等閑。
你不覺得不耐煩嗎?”謝衣含笑問紅腰。
紅腰怔怔地抬頭,看了看桌上的宣紙,已經抄了不少,可是距離抄完還很遠:“奴婢不覺得。”
這樣的心性,假裝是假裝不出來的。謝衣心裏明白,便開始用飯。
用了飯,天色已黑,紅腰目光一直盯著宣紙,看樣子還打算繼續抄寫。
謝衣卻看了看窗外,不由歎道:“你去休息吧,明天同樣時間再過來。”
紅腰點點頭,順便幫謝衣把用過的飯帶了出去。
書房內也隨著天色,暗了下來,忽然一道風吹過,桌上的蠟燭竟然自己亮起來。
謝衣仔細地把紅腰抄寫的宣紙疊起來,好好放到了櫃中。
然後也不知對誰說道:“這麽快就來了。”
隨著話音落,窗戶一陣閃,灰色身影落到了屋內,跪地道:“公子,這次我們接到了不少委托。”
謝衣端坐起來:“都是些什麽人的。”
委托烏衣門第做事,這天下也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本錢,而即便是委托了,烏衣門第是不是接這個委托,還得要謝衣這個主人來做主。
灰衣服的青年說道:“魏王,想讓公子幫他們一把。”
魏王,這可真是又昏君又貪生怕死,不過這五大諸侯王,又有哪一個是明君。
謝衣從書桌後走出來:“魏王的事是他自己的命運,不歸我們管,就算有什麽事,他本來也不是天下正統。”
五大諸侯王沒有一個是正統,他們之間相互搏殺找烏衣門本來就沒什麽用。
灰衣青年一笑:“屬下也是這麽認為的。說到底這些委托,沒有幾個是用心的。公子就算全都不接,也不見得有什麽問題。”
謝衣看向灰衣青年,伸出手:“你先拿來我看看。”
要是全都不接的話,也並不妥當。
灰衣青年把手裏的竹筒遞過去,謝衣已經拆開來,裏麵是六個精致小箋,謝衣先挑出一張看看。
謝衣挨個看過一遍,把小箋放下。
灰衣青年察言觀色,問道:“公子決定接哪一個了嗎?”
謝衣顯然在思考,這六個請托各自有異,非要說的話,沒有哪一個是一定要接,或者不接。
他手指從小箋裏,挑出一張藍色的,“接這個。”
灰衣青年掃了一眼,立刻道:“晉王忽然被診出身體有異,可是依然帶著大軍揮師南下,眼看就要攻入陳國都城,所以晉王的身體,到底有沒有異樣,或者是傳聞,還真不可說。”
這委托就是來查晉王底細的。
謝衣把小箋遞給青年:“去辦吧。”
青年雙手接過來,領命:“是。”
謝衣守著這麽一大片烏巷山,占地千頃,有時候就好像人站在利刃上。他目光落到牆角落那把白底梅花傘上麵。
紅腰自己居然得了一個房間,這宅院極大,大到足夠婢女都能一人住一間。她看著屋裏的擺設,從懷中卻拿出了謝衣給的藥。
她晚飯未吃,依然沒覺得饑餓,自己也感到不尋常。可是吃了這藥,有個好處,就是她很快就能睡著了,睡得很香,醒來以後,整天都很有精力。
紅腰吃了藥就躺到床上,閉眼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飛鳥晨鳴,陽光雨露,紅腰準時從床上醒來,馬上就穿戴好了衣服,走出門對著景象發呆。
她每天至少要看上一時半刻,才會開始幹活兒。
等她走後,玉煙說道:“瞧見了嗎,她每天對著院子裏的小鳥都能看半天,莫非,她以前從未看過小鳥?”
攬月擰了她一下,她倒是從紅腰神情中,看出一點蕭索。她沒有忘記,紅腰是從外麵來的,現在外麵戰火連綿,這樣安靜看著飛鳥過林,本來就很難得了。
紅腰自己來到書房中,謝衣已經等著了,從書架旁轉頭對她笑:“我已經給你準好了筆墨,今天繼續抄寫吧。”
紅腰低頭:“謝公子。”
作為公子還給婢女準備筆墨,真的是平易近人。
紅腰坐到書桌後,就拿起筆沾墨,動作又熟練不少。看來,也許她今天能夠把金剛經抄完。謝衣在旁邊不打擾地觀察她,攬月這時送來了早點。
她送了雙份,其中一份給紅腰。
紅腰有些怔忪,就好像,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吃飯這事。
謝衣坐到了紅腰對麵,點心和粥兩人都是一樣的。紅腰看著麵前的飯,又看謝衣拿起來,自己便也伸手拿了一塊。
可是口中味同嚼蠟,紅腰礙於謝衣在對麵,便也勉強吃下去。
謝衣卻放下了筷子:“怎麽了,不合口味?”
早點都是清淡的東西,口味也都很尋常,當不至於吃不慣才是。
紅腰立刻低頭:“公子恕罪,是奴婢……嚐不出味道。“
謝衣眯起了眼睛,慢慢輕聲問道:“紅兒,你是不想吃,還是不餓?”
紅腰有點無措,想了想還是低頭道:“奴婢並不餓。”
攬月有些不解了,其實她也發現了,紅腰自從醒過來那天正常地吃了一頓飯,這幾天似乎都不大吃東西。本以為她是怕生,不習慣待在這裏,可是今天飯都擺在麵前,她卻說她不餓嗎?
謝衣慢慢地將紅腰麵前的碗碟端過來,聲音還是輕輕的:“不餓的話,就不要勉強吃了,也容易傷脾胃。”
紅腰自覺尷尬,隻能把頭埋得更低一些。
攬月不管心裏怎麽疑問,還是立刻上來把紅腰沒有動的碗碟撤了下去,就聽謝衣溫言對紅腰說道:“紅兒,我給你的藥你有沒有吃?”
紅腰抬起頭,又點頭:“回公子,奴婢都吃了。”
謝衣點頭,溫言細聲說:“那就好,你的病需要長時間靜養,吃藥會慢慢好起來。”
紅腰再次低頭:“奴婢、謝公子的關心。”
謝衣不在吃飯上多繞圈子,他也沒有多提,“攬月收拾一下,紅兒繼續抄經吧。”
紅腰慢慢從尷尬中緩過來,又在書桌後麵跪坐好,看到鋪平的宣紙,才重新落下筆。
攬月看了看二人,慢慢端著盤子從屋裏退出來。
不餓?為什麽會不餓?
公子給她藥,幫她調理身體,這些都可以理解。傷成那樣還未死,實在是命大,可是紅腰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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