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章 他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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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腰跪坐在謝衣書房邊,謝衣回來的時候,就看燈影迷離,小丫頭蹲在門口。
謝衣上前,輕輕拉住她胳膊,她才迷迷蒙蒙睜開眼睛。
謝衣輕歎:“跟我進來吧。”
此時已經下了小雨,謝衣是撐了一把傘,紅腰好在是躲在屋簷下麵,沒有淋到雨。
謝衣將紅腰帶進了屋,就關上了門,將雨傘放在了門邊。紅腰忽然就拉住他的手臂,跪了下去:“奴婢又給公子惹麻煩了。”
謝衣看著在身邊的少女,她仰頭看著他,眼裏的清澈一眼就能見底。她的額頭上,還包紮著紗布。
謝衣想碰她,她卻倏忽而把頭埋得更低。謝衣收回手,半晌輕輕道:“他傷了你。”
紅腰的聲音中含著悲涼:“奴婢的竹葉刺奈何不了他。”
她看見針清清楚楚釘在了姬無雙的腳上,可是他渾不受影響。
謝衣頓了頓,顯然今日一天的遭遇,於他而言也是警戒。他緩緩道:“那個人,他的體質也背離了常人。”
體質,這是紅腰來宅子中聽到的不多但最清晰的一個詞,她慢慢抬頭看著謝衣:“他?”
謝衣眸內幽幽,到現在他並沒有透露和姬無雙後來又說了什麽,以至於至晚方才歸來。他隻是看著紅腰:“他跟你不一樣,你是天生的,他是自己把自己弄成了這樣。”
所以紅腰是天賦血脈,但姬無雙……卻是病入膏肓。古往今來,妄窺深淵的人,都迷失了本身。
謝衣扶她起來,頓了頓說道:“這件事不怪你。”
這意思很明確,她好心幫攬月送藥,最多隻是殃及池魚的受害者。可是紅腰真能這樣想嗎?
謝衣的手還按在紅腰的肩上,所以紅腰不能再下跪,她隻是忽然看著謝衣的臉,眼裏有隱含的灼光:“他是陳王,他認識婢子,說明婢子因為從前的事才落到今天,婢子也許……死有餘辜。”
她的“死”法那樣慘,玉煙說她是撿回一條命,如果沒有謝衣,她不見得能醒過來。
謝衣疏淡的眉眼看著她,這個女孩子已經貼身伺候了他許多個時日,她的心思,心裏的情緒,他都能夠準確捕捉到,包括現在,她破釜沉舟地準備自戕一樣。
謝衣握著她的手,牽著她走到桌旁,紅腰心裏都是倉皇,隻是她習慣了不在臉上表現出來。
謝衣在書桌後的春藤凳坐了,才看向紅腰,眼神的溫和跟他每次安撫紅腰一樣,“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紅腰等著謝衣責罰她一頓,她希望謝衣不要留情,責打她,讓她感受到自己因為犯錯品嚐的後果。
謝衣拉開了書桌抽屜,從裏麵取出一隻錦盒,用手推開了上麵的蓋子。
裏麵東西還有一層絨布,謝衣卻把它推到紅腰麵前,對她說:“打開看看是什麽。”
紅腰一向唯謝衣命是從,她一下掀開了絨布,卻頓時縮了一下。
明晃晃一把匕首,連刀鞘都沒有。
謝衣溫言說道:“你還害怕這些嗎?”這些曾經讓她不敢動彈的鋒刃,刀劍,是不是還在讓她怕。
紅腰眼睛發直,她立刻握緊有些發抖的手,看了一眼謝衣,謝衣也隻是靜靜看著她。
紅腰好像是明白過來,她慢慢伸出手,試圖去拿盒子裏的匕首。
但這匕首很鋒利,手柄的位置非常小,好像專門是給女子設計的。尤其是紅腰的手放上去比了比,她的五指纖長,但整體的手掌偏小,剛剛好和那個匕首的手柄吻合。
她再次詫異看了一眼謝衣。
謝衣看著那匕首,這才說道:“這把匕首叫鳳鳴,是烏衣門上一代女家主的武器,她離世之後,這匕首就一直封存在這裏,無人動過。”
紅腰一驚,忙忙地縮回手,幸好她還沒有勇氣拿起來,不然豈非是褻瀆?
謝衣說道:“看到這匕首刀身都是緋紅色麽?”
紅腰自是看見了,她一直以為是這刀上染了血霧,剛才幾乎讓她在此卻步。
謝衣聲音溫和說道:“你想的也沒有錯,這把匕首剛鑄出來的時候,刀身還不像現在這樣紅。但是因為刀身是千年玄鐵,吸附力極強,這匕首在主人手裏用了幾十年,浸染人血的次數多了,可能就漸漸變成現在這樣緋紅。”
謝衣說的是可能,但這個可能卻非常有,尤其現在夜晚,外間大雨,再看這個匕首,就透著一股陰森來。
但紅腰臉上似乎真的不像之前見到刀劍那樣畏縮,聽了謝衣說的,反而睜大眼盯著匕首瞧。
謝衣笑了笑:“聽我說這些,你不害怕嗎?”
紅腰一怔,慢慢看向了謝衣,“公子在這裏,所以不覺得害怕。”
這就好像你一個人獨處黑暗裏,和清楚知道有一個人在旁邊陪你,那種感受則完全不同。
謝衣伸出了手,拂過紅腰額上那道傷,這個動作讓紅腰手心開始蔓延濕意。
你若是對今日的事這麽在意,那你便隨著玉煙習武,今天根源,在於你沒有還手之力。若你能練出玉煙和攬月的身手,自然自保不成問題。”謝衣如是緩緩地道。
紅腰眼眸內亮了起來,她看著桌上的匕首,艱難地吐出來:“奴婢,也可以習武?”
謝衣卻已經把匕首用剛才的絨布遮蓋起來,推上了盒子的蓋子:“我今天說的這些關於匕首的話,就是想告訴你,刀兵血刃雖然讓人害怕,也會斷送人命。可是,所謂刀劍無眼,是說眼睛都在使用它們的主人身上,要殺人,殺什麽人,都是握著刀柄的人決定。這把鳳鳴匕首,雖然用了五十年,吸附了很多鮮血,但是烏衣門上一任的家主,卻從來沒有用它做過一件違背道德良心的事。所用兵器者,能達到這般,就算是足夠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正因為有時候的一些缺陷,這個人才顯得親切。隻要一生不偏方向,走正道,就算匕首上沾了血,這一生也是無憾閉眼。
紅腰低垂眼眸,略有濕潤:“奴婢願意明天開始和玉煙習武。”
謝衣開口:“起來吧。”
紅腰慢慢從書桌邊站起,卻更覺心內難言。
至於紅兒,你無需擔心。”謝衣溫和開口,目中倒映的紅腰容顏,更是從未改變過,“在我這裏,你永遠都是現在的這個紅兒。”
陳王認識她,或者外麵還有多少人認識過紅腰,既然紅腰自己都不承認從前那個,那在烏衣門第醒來那一天起,才能算紅腰新一輩子的開始。
——
人到底是以什麽來算一輩子,私以為有完整記憶的一生,便是一輩子。
既然紅腰沒有這樣奢侈的記憶,那麽她每一次的重頭再來,就也是真正的重頭再來。
這一點上,紅腰自己沒有異議,謝衣,顯然也認同了。其實謝衣認識的,本也是現在這個紅腰,自相遇開始,他們之間就是這段緣起,隻要這段共同的記憶在,他們的羈絆就在。
紅腰有點緊張,玉煙英姿颯颯,手裏的武器是一根軟鞭,這還是公子第一回讓她指點別人武功,這份認同感就讓她滿意。
我開始了!”玉煙對著紅腰的方向,挺了挺胸。
紅腰忙不迭點頭,玉煙大喝一聲,其實隻是為了氣勢足,就看手腕的鞭子騰挪出去,在空地上耍開來。不過玉煙雖說想表現自己,但也不會忘了正事,她每一招每一式,都好好地給紅腰做樣子,速度也都控製著,保證紅腰可以看清。
耍完了一套,玉煙對紅腰說:“看清了嗎?記住了嗎?”
紅腰卻還在腦袋發蒙,眼睛也晃,怎麽回事?玉煙有點狐疑。
其實紅腰的學習能力玉煙很相信,宅中她和攬月這一類婢女都是精挑細選的,哪一個都是能力超出常人,即便如此,紅腰剛來宅子裏,也是讓玉煙都有了危機。
紅腰的記憶力,說是達到過目不忘的程度,也不會差太多,所以玉煙理所當然認為教紅腰練武功,也不過是泛泛。
玉煙伸出手在紅腰眼前晃了幾下:“你怎麽不吱聲呢?”
紅腰才緩過來,臉色卻發白:“我,我有點暈。”
玉煙跺了跺腳:“暈什麽,剛才我的招式,你記住了幾個?”
紅腰難得有點尷尬:“可能,我不是練武的材料。”
玉煙張大嘴,半天說道:“你就打算這樣回稟公子?”什麽不是練武材料?難道真有人連騰挪、閃躲、打人、這種動作都學不會?
玉煙極端的表示,每個人都會武功,那就是在危險情況下,下意識的揍人動作。
玉煙往樹下一站,對紅腰比劃:“我跟你說,你就把我當成傷了你的那個姓姬的,過來報複我。”
幸好這種荒唐的舉動被及時趕到的攬月製止了,紅腰先抹了把汗跟攬月一起去伺候謝衣。
攬月走了一會,不禁對紅腰一笑:“我以前也不會打,公子教了好久才學會的。”
沒辦法,再聰明的人也有短板,紅腰就是這樣的。即便她對兵刃已經不恐懼,也不代表她就能很快學會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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