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十三章 審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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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審問(5)

    見過日式大戶人家的訪客客廳嗎?地麵平鋪八塊榻榻米,四麵均為四扇白底水墨山水推拉門,四方四角各一盞長明燈,與古時燈內置蠟燭不同,白色的燈罩內是昏白的燈泡,隱藏在燈座靠牆的一側通著一條米色電源線。如不仔細觀察,倒像極了燃燭的古燈。棚頂三米高,對洛晃張魁的海拔來說,略微感到壓抑。棚頂按著一吊起的節能燈泡。這一上一下的裝飾,一個現代樸素,一個古樸精致,看得幾人是褒貶不一。

    梁晏的職業範圍僅限國內,最遠去過的西藏,剛下了火車就因為傳說中的高原反應被遣返回了南方,在家臥病一周,從此不在踏足祖國的邊疆和國外的番邦異族,用他的話講就是他渾身的細胞都很愛國。他捂著抽筋的小心髒,手搭在方衝左側的肩膀,抖抖索索地說:“我沒去過日本,不過我看過電影和動畫片,對這個場景挺熟的。”

    給人以安全感十足的方衝不解地問他:“你們怎麽了?一直在發抖。”

    “……你看不出來我們在害怕?”倚在他右邊的楊洋小聲說。

    “怕什麽?”方衝更是納悶。想到十幾個小時之前,他們麵對那群死人的攻擊時,楊洋先不論,梁晏雖然一開始甚是害怕,可過多一會兒就參加的戰役,沒當成烈士,但絕對是勇猛,現在什麽都沒出現,而且還是在家中,他不懂這倆人現在在怕什麽。

    楊洋多通透的一個人兒,好心解釋道:“就是未知才可怕。危險出現時你腦子中考慮的絕對是如何麵對和應付它,但是沒出現時,你想得最多的是它什麽時候以什麽樣的方式出現。你說這可不可怕?就像有人怕黑,並且。黑死了,但他有一半的可能性不是被黑暗中衝出的東西弄死的,而是被自己嚇自己,被嚇死的。懂了麽?”楊洋見方衝天真地搖搖頭,搔了搔頭也想不出該如何解釋。

    梁晏便問:“你師父以前會不會讓你們抽背經文?”

    “喂……”楊洋從兩人叫了叫,沒人理會他。

    一提到葬身火海的荒寂師父,方衝一臉的悲傷,點點頭。

    梁晏於心不忍,話說到此不說完又憋得難受,淡化了情緒說:“這就好比你師父說今天要抽人被經文。你背了,但一想到沒有別的師兄弟背得熟,就不願被師父抽到。等了半晌你還是被點名。點名後你會不會有一種如釋重負破罐破摔的感覺?”

    方衝皺眉,“這兩個詞是一個意思?”

    “……你不用擔心是否會被抽到了,因為你必須要大庭廣眾之下背文,如釋重負了吧。不管背得好不好,終歸要背下去。破罐破摔了吧。所以,放在一起,可以連用。”梁晏說。

    “喂,梁晏……”

    “誒,你別打岔,”梁晏打斷楊洋的插嘴。說,“你等待和最後背誦的過程那個痛苦?肯定是等待啊。所以懂了麽?”

    方衝聽著有理,思緒又飛回了往日寺廟中朗朗念經聲起的講壇。心不在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喂,你們……”楊洋再次低聲喊他們兩個。

    梁晏問:“你叫了半天,什麽事?”

    楊洋睜著雙眼,手指指的方向躍過了站在前方幾人的肩膀,梁晏順著看過去。手抖如篩。

    從位於他們正前方的四扇推門五條門縫中間的門縫中,從上而下滲流出暗紅色的液體。紅色向兩邊蔓延。留滯在推門門底的木框便停止了,沒有外濺到地麵的榻榻米上。很快,四扇門全然變成了紅色。眾人做好準備,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著從門的另一側出現駭人的事物。

    許久,久到梁晏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顫,瞬間有流鼻涕的衝動,他捏著鼻子鼻音頗重地嘟囔:“難道隻是一扇會變色的門?……”說完,呆住了。不是他看到了驚人的景象,而是他想到,他、方衝和楊洋是最後進入地下室,方衝關上了他們背後的和式油紙門,那麽,他脖頸上感受到的涼風從何而來?刷,啥時間,他渾身的雞皮疙瘩冒起,摩擦著衣料,這時深感這身保暖內衣的材質是如此的堅硬和冰冷。他搭在方衝左肩上的右手僵硬不敢顫抖,生怕多動一下就會吸引背後刮來的陰風。這時他聽到站在前方的柒哥說了句:“咦?跑哪裏去了?”隨後羅卿繃著臉轉著脖子活動活動,天生靈敏的警覺讓他眼神掃過梁晏後,猛地回了頭,死死地盯著梁晏的身後。前麵的幾人被他如此大的幅度驚動,都回頭,然後一臉的吃驚。楊洋回頭後,尖叫了一聲,蹭地躲到羅卿身後。方衝反應慢了半拍後回頭看,緊接著,梁晏就看到方衝慢動作地往前蹭,想要遠離自己,梁晏五指緊抓住他肩膀的衣角,頗有一種死也要拖個人下地獄的決心。

    柒哥先是被這場景鎮嚇住愣了幾麵,反應過來見他們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剛說了半句:“不用害……”

    洛晃果然為人沉穩可靠,不等柒哥說完,抽出了羅卿插在腰上的青銅劍,上前搶手拉過梁晏,一劍將砍上去。

    梁晏有了主心骨,終於有勇氣向後看,這一看又是後悔又是心驚。隻見他背後的天棚上垂下了一頭烏黑靚麗足有兩米長的秀發,秀發的主人倒吊與他脖頸的位置,他感到的徐徐涼風竟是這女鬼那張嘴角可以咧到耳根的口中呼出的陣陣陰風。咧開的嘴巴中森白參差不齊的牙齒上沾著綠色的汙漬。發梢似有生命般卷曲,梁晏雖然已經遠離了她的控製,但看著她的頭發仍感到那像章魚觸須的秀發糾纏著自己的小腿,腿部瘙癢難耐。

    鐺,離得很近的梁晏都能看到青銅劍和手槍相撞時雙方發出的震蕩幅度。柒哥不在意地收起被劍砍出一個豁口的手槍,賠笑著對大家說:“別急,別害怕。她不傷人。”

    啪,女鬼重重地從天花板上落下,臉著地。濃密的秀發遮住了她的全身,漸漸地從秀發下伸出了一雙手,十指指甲全無,紫黑色中摻著血絲,一下挨一下地向他們爬過來。梁晏啊了一聲,身體矯健地拉著洛晃往後跳,腳剛離了地麵,女鬼一手的五指便牢牢地插入他腳原來站立的地麵。梁晏渾身一抖,後怕,這要是晚走一步,這五個窟窿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腳上。

    張魁搶過洛晃手中的青銅劍,上前一步,劍尖對準女鬼的頭頂,側臉冷冷地問柒哥:“她這叫不傷人?”在外麵受了欺負,回到家中還不得安寧,張魁心中的火蹭蹭蹭地往上升。

    柒哥連忙上前攔住他握劍的手,好聲好氣地商量:“小魁,她真的不傷人。她是當家的養的。”說到這裏,女鬼終於不再往前爬行,收回手,慢慢地站起。立即換來了楊洋的一句“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