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平之旅——信邪焉？（2）

    搖晃的雙腳下方血窪旁，跪坐著一個哭得梨花帶雨快抽過去的中年美婦，放了平常也是讓人羨豔的美人，隻是上了車後光彩被古穀彷和莉莉多奪去，往日被矚目慣了，對於無人注意竟有些鬱悶的美婦現在成了焦點，緣由卻是她突遭慘死的男人。

    憋回去險些被嚇出來的眼淚，彭彭想找兩個幫手幫忙把這個生死未卜的人放下來，但沒人願意上手，洛晃出來看情況，見旁人害怕不願出手幫忙，心下寒涼，覺得人情過於冰冷。暫拋了對彭彭的反感，幫著他一同把人從頂棚放下來。

    男子被穩穩地平放在地麵，麵目俱損，探其鼻息脈搏，已無回天之術。女子伏在男屍又是一陣慟哭。彭彭拉著旁人問情況，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周圍的人隻是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輕呼，隨後頭頂傳來咚得一聲響，等將手電照向頭頂時就看到了這名男子被吊於天花板上晃動。丁滿借來一張白色床單，給男子蓋上，並與彭彭合力將男子的遺體搬至車廂盡頭的空地上，不阻礙乘客的來回行走。

    女子坐在地上隻顧著抽泣，等丈夫被搬走後，眼前少了悲傷的來源，總算騰出一口氣，衝著彭彭申冤地喊道：“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殺了我丈夫！”

    “什麽女人？”彭彭當她看到凶手，忙問。

    “是那個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我一輩子都記得她的香水味，剛剛就是她，他殺了我丈夫！”女人捂著耳朵叫道。

    彭彭暗咒又遇見個精神不正常家庭有矛盾的，麵上耐心問道：“你看到她了？她在哪？”

    “她早死了。敢搶我老公，不得好死。”美女說這話時。麵目猙獰，想起小三已死，臉上立即轉變成驚恐，“她死了，為什麽還會再出現？鬼…見鬼了…我不想死，別殺我…”然後雙手捂耳，尖叫著朝著停放男屍反方向的車廂盡頭跑去。

    “我才是見了鬼了!”彭彭自語咒罵，對丁滿低聲說，“你平複大家的驚慌，我去把那女人找回來。可惡。怎麽到處都出事，真是邪門。”說著，追著情緒不穩的女人跑了。

    丁滿不是純粹的唯物主義。他前年提交的入黨申請還被人置之不理，現在沒那個科學的立場看待問題。他瞄了眼橫屍的男子，覆在他身上的白布沉沉地貼著他的軀幹，明明沒有風吹過，丁滿卻明顯感到冷意陣陣。白布下的男屍好似會隨時詐起，丁滿被自己自嘲的一句“蓋上布比不蓋更嚇人…”嚇了個半死，對屍體作了作揖，跑回人多的車廂。

    張魁倚在門口，看著彭彭搬屍、追認，丁滿拜屍、安撫乘客。心中有些許不忍，問堵在門口冷淡地看著人群的孫璞：“這是你說的因果報應？”

    孫璞重重地點頭，“我知道你想問其中原委。不過，還沒有結束。年輕人等不及了？”

    幫完忙回來的洛晃聽到這話，氣悶，但見張魁並無什麽反應，隻好壓製著脾氣。進臥廂。

    彭彭追著女人奔至衛生間門口，再往前就是馬磊陳屍的車廂連接處。上鎖的車門外仍是吞並著光線的黑暗。女人跑到車門前。雙手用力砸著玻璃，門上的玻璃隨著她手落於上，發出咚咚悶聲，玻璃微微震動，快要被她敲碎。彭彭擔心地看著女人，心中秒閃過希望她將玻璃砸碎的想法，如此一來，他不僅可以去前麵的車廂求救，也不用擔心需要承擔破壞車上設備的風險。可惜彭彭責任心讓他在一秒鍾後便放棄了這個選擇，上前卡住女人兩肩腋下，硬生將她拖開遠離玻璃門。女人掙紮嚎叫，說想離開這裏，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然後胡言亂語了一番。七零八落的語句中，彭彭聽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這女人發現丈夫有了外遇，不吵不鬧暗地調查，最後買凶殺人偽裝成自殺，他丈夫並不知情。今天丈夫已死，她又聞到了第三者的香水味，第一想到的便是惡鬼索命，她要跑，跑得遠遠的，不能讓那女人生前破壞她的婚姻，死後還要拉著她一起下地獄。彭彭氣憤且好笑，認為是這女人自己做賊心虛，殺人後內心久久無法平靜，所以才會有些精神錯亂。鑒於女人現在精神狀況不穩定，發起神經來力大無窮，彭彭隻能從腰帶上解下手銬，費勁巴拉地將她鎖在洗漱間的不鏽鋼扶手上，見女人掙脫不開，他蹲下，急喘著氣，食指指著女人的臉，警告她：“你不要再鬧了啊，我警告你，你再鬧，我們就要采取對付精神病人的特殊方式讓你冷靜下來了。還有，我拷著你，是因為你之前所說的話，你現在可是有殺人嫌疑。不準再叫再鬧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彭彭平生第一次對女人這麽嚴厲地說話，說完話還裝腔作勢地揚了揚手，看到女人害怕地閉上眼睛，覺得自己的威脅有了效果，心情不錯地站起來，拎起被他扔到一旁的滅火器，照著玻璃被砸出的縫隙猛砸下去。如此三次，玻璃脆生破裂，碎片向另一側迸出。彭彭將正扇玻璃敲下，打著手電從門中躍出，拿過滅火器想去敲第二扇玻璃。滅火器剛拎起來，右手被握住手腕，一陣強力之下他被甩出一米，滅火器脫手，卻沒有落地的聲音。彭彭忍著手腕的劇痛，舉起手電筒想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見到馬磊的無頭男屍正舉著他脫手的滅火器，站在沒了玻璃的車門前，雙手一擲，哐當兩聲中傳出了女人的呼救聲。

    彭彭眼看著馬磊身體兩肩朝下摔進了車門內，自己卻動彈不得。此時他的心中不僅是恐懼，還有不確定、懷疑以及信仰的顛覆。他不願相信世上有鬼，但十三號車廂中發生的事情又是如此的詭異。沒看到時，他還可以勉強地安慰自己死去的兩人要麽是凶殺要麽是自殺，但現今看到了馬磊的屍體，他著實沒有借口告訴自己，這個世上沒有鬼。

    他手腳並用地爬到門口，抬眼就看到馬磊單手耍著滅火器，砸向被他拷在水池旁的女人的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