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道（3）

    梁晏用了一千多字來闡述自己對六道殿內裝修風格的讚揚以及殿內秩序盡然有序的感歎，最後總結道：“如果我們那兒的人排隊也像他們這樣耐心懂秩序好脾氣，相信不會發生那麽多的踩踏事件。”他一隻胳膊抱著阿福，另一隻胳膊被獬豸挾持，背後的衣服被張魁緊握拉住，張魁的另一隻手又與洛晃相握，相當於兩人的拉力集中到梁晏身上，衣領被兩人拉扯得勒住脖子，梁晏是滿臉通紅眼含熱淚地被帶到六道殿大門口，由於一路上缺氧而導致的神誌不清，他來不及體會穿梭在鬼群中的感受，自然不知道在鬼群中雙眼會像是被蒙上了紗一般，什麽都看不見。張魁和洛晃卻真真切切地感知到除了手掌中的觸覺外，其他皆無，所以看著眼前的實物六道殿，分外擔心跟著他們進入鬼群的鍾壅等人的安危。可惜憐惜之情未及言表，梁晏就被獬豸一手拖到門口，獬豸在朱紅大門上用力拍了四下，衝裏麵報名，一閃大門向內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枯瘦幹癟的猴臉從門縫中探出鼻子和嘴，眼神幽怨地看著獬豸，道：“大人？怎麽是你來了？”陰間鬼鬼都曉得這位大人是典型的冷麵騷包，穿的衣服從來都不沾黑色，而且凡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今日六道殿遭遇大量鬼魂衝擊，他們守門的陰差將當家管事的幾個大人都猜了個遍，猜誰能早點回來，連排在最後的六道殿主事兒的轉輪王都上了排名榜，也沒鬼料到第一個出現的竟然是獬豸，所以震驚之餘忘記跟對方索要閻王開具的通行單，出口一句問的也是為何是他來而不是其他人來。猴麵陰差毫不自知錯言地看著獬豸，獬豸行動快於語言。一手快速地將大門門縫拉開一些，強硬地將梁晏塞進六道殿中，關門同時，說道：“讓他們幫你抓鬼。”張魁洛晃一驚，等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不自覺地在關門前一齊衝進了六道殿。六道殿的大門在身後，重重的關上。猴麵陰差連忙從內部將門梁放下，卡出門槽，用古老的鎖門方法，阻擋著門外蠢蠢欲動想衝進來的鬼魂們。

    六道殿內窗明幾淨。亮光從殿頂射下，細看之下，竟是一個個電燈泡。這還是他們進入陰間後。第一次發現與人間相通的器物，梁晏張著嘴指著梁頂的電燈泡，吃驚：“陰間還有電？難不成這裏還有外國人？！”愛迪生來過？話說這裏不是中國地盤嗎？怎麽會收外國的鬼？不是說地府與人間相通，也分地界的嗎，各國各管自己的死後世界嗎？

    後麵陰差陰澀澀地笑著。這或許是他最豐富的表情，可是在生人看來，怎麽都像是他蘊藏了詭計與隱沒的陰險笑容，他陰測測地道：“轉輪王說要學習新鮮事物，所以找人專門去西方地獄派遣學習一番，這個燈就是當時帶回來的新鮮東西。我們沒有電。但是我們可以動能轉化成電能。所以找來了被判服刑的鬼，做勞力。”說著指著遠處牆角。他們順著枯黑的手指看去，在一側的牆壁下。是兩排十八個直立的木箱，木箱僅有一米高，每個木箱中都有一個鬼，在有規律地上下起伏。“裏麵是類似你們腳踏車踏板的東西，他們日夜不停地做功。提供我們所需的電。”猴麵頗為自豪地說。想當初，轉輪王這個吃幹飯的閻王從外異域引進的這個新鮮玩應兒遭到了其他幾殿閻王的嘲笑。連帶著他們這些陰差都跟著遭到白眼。直到他們使用後，效果有目共睹，其他各殿爭相效仿。現在出去，他們是倍兒有麵子。

    梁晏和後麵鬼差香互捧甚歡相見恨晚，梁晏不吝言辭地讚賞著六道殿的優勢，聊著聊著就忘記進來的任務。倒是張魁和洛晃時刻惦記著外麵的同伴以及渴望離開陰間的期望非常熱烈，張魁無情打斷了梁晏他們的對話，說：“你要是喜歡就在這裏住下。我們被牽連進來不是來磕牙的。”他現在似乎能猜到獬豸為何會將他們送進六道殿內，從他們對話字裏行間不難猜出，地府的規章製度不比生人的簡單，甚至可以說更為複雜，畢竟是存在上千年的地方，不管是閻王、主官還是陰差，都是長生的物種，規矩規章之間的複雜度不是可以與上麵做比較的。娃娃臉和獬豸若是想單闖六道殿不管他們出於的理由是好是壞，都要先去辦理一係列手續，決不能硬闖。現在，六道殿內轉輪王不在，闖入殿內的幾十隻鬼真要是投了胎，壞了地府的規矩，更加的麻煩，所以獬豸想要他們進來幫忙抓鬼，畢竟阿福的能力他們才發現——吃鬼。若真的打不過處理不了，就讓他們成為阿福的口中食腹中餐。想必，這也是獬豸扔梁晏進來的目的。

    梁晏自知失態，衝猴麵陰差狡黠地擠了擠眼睛，站到張魁麵前等待分配任務。張魁環視六道殿，殿內麵積寬闊，比從外麵看起來大得多，大門對麵，一共十八個閘口，每個閘口上麵都有一個滾動字幕的顯示牌，每隔顯示牌上顯示的內容都不相同，“家富不和，嬌作女”“家貧喪母，勵誌男”“家境尚可，性格平庸女”以此類推，竟然還有一個牌子上顯示的是“隨機”。梁晏吐舌頭，心道還不如寫上“隨老板心情而定”比較靠譜。閘口外，一排排整整齊齊地隊伍有序地排著隊，等待進入閘口去投胎。鬼差方才介紹時說並不是人世有新生兒就一定會派鬼魂下去投胎，而是選擇性的，因為每個胎兒的形成不經相同，有的胎兒是自帶新生成的靈魂，無需鬼魂投胎。六道殿下屬的一個記錄新生鬼魂的部門——新生房會記錄下每個新生靈魂，上報給六道殿主事，主事就要區分出哪些胎兒不能派鬼投胎，不然會造成一個胎兒兩個以上的靈魂，孩子長大後，狀態嚴重的會精神分裂，分裂出每個靈魂不同的性格人格。由於鬼魂數量眾多，難免主事官會有錯誤發放的行為，每年會有一定指標作為控製量。排在閘口的鬼很多，為了省地方，大廳排不下的鬼會被安排進入統一的小黑屋，屋子外觀不大，但是內部空間無限，每一個進去的鬼都會領取一個號碼牌，按照號碼牌的先後順序從裏麵安排鬼魂出來排在大廳隊伍後麵。這也是為什麽梁晏會覺得六道殿中的鬼魂素質很高，沒有插隊、吵鬧、踩踏事件的原因，因為管理的好，沒有插隊的必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號碼牌。猴麵鬼差指著顯示牌，說：“那十幾個鬼魂傳進來時我們並沒有發現異常，而是正常地安排他們領取號碼牌進入小黑屋。直到外麵的同事反饋，才關閉了大殿大門以及各閘口。現在閘口是關閉狀態。而且新來的那些鬼一定還留在小黑屋中等待分配。大殿中新從小黑屋裏安排出來的隻有二十名鬼魂，而且號碼離他們的領取的號碼一定還有很遠。”

    “所以你覺得大殿裏安全的很，隻要在小黑屋裏尋找就能找到他們？你們並不知道那幾十隻是誰？”張魁問道，同時覺得地府的有些鬼還是思想單純，比如麵前的這個陰差。

    猴麵陰差答道：“今天一共來了近百個，有的還是昨天喝了孟婆湯，但是因為在地府中瀏覽風光而耽誤行程今天才來的按規定走流程的合規鬼魂，我們分不清楚。而且我們在殿內的陰差被沒收了勾魂陰差的能力，隻能維持秩序，不能隨意做處分，所以就算我們進去，也奈何不了他們。不過你們放心，大殿裏的絕對沒有問題。號碼，別說今天，就是後天都不見得輪的上今天他們拿到的號碼，所以你們隻要去小黑屋裏找找就可以了。”

    張魁十分懷疑，問：“哦？你這麽肯定？如果他們在進入小黑屋裏後，立即找排在前麵的鬼，強行換了號碼牌，被錯安排到大廳怎麽辦？”這陰差明顯就是陷入了思維定勢不轉彎。

    石化了猴麵陰差麵部表情怎麽看怎麽僵硬尷尬。蒼老的聲音插入到他們的對話中：“我們會派陰差在大廳中尋找，就要麻煩四位進入黑屋中幫忙尋找異類，並處罰了。”猴麵陰差趕快轉身作揖恭敬地道：“主事大人。”主事大人是個臉色鐵青的老鬼，帶著三個大人一個鬼嬰來到一道不起眼的門前，說：“裏麵便是小黑屋，我們已經將門關起，你們若是想進隻管推門進入即可。門上有結界，沒有許可，他們不能隨意出來。你們是生人，進出自如。陰間的規則隻管死人不管生人。開關在門內。”

    “什麽開關？”洛晃好奇地問。

    主事大人推開門，本想伸手在門內摸索，才發現，門內已經燈光大亮。主事大人不解地摳摳下巴，自言自語道：“我記得囑咐過他們每次關門要關燈，怎麽開了……”轉臉對他們道：“幾位請，裏麵各處都有電燈開關，如果看不見就請開燈尋找。黑屋中的鬼不能隱身不會附身，通常不會攻擊人。但是那些混進去的蝦米會不會我不便保證，請注意安全。”

    “我們要怎麽著？裏麵一共多少鬼啊？”梁晏探頭進去，沒看到任何鬼影。

    主事聲音無起伏地說：“看狀態，喝過孟婆湯的鬼，呆滯。現在約有三萬個鬼。”

    “三萬？！……嗬，你們還真信任我們。”洛晃感覺肩頭重任頗重。

    “獬豸大人既然讓各位出手幫忙定然有他的道理。”老鬼說完走開，找人去大廳搜尋。

    “我們走。”張魁深吸一口氣，身先士卒，率先跨入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