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六道（6）

    即便被張魁壓製在地不能動彈，謝洋也仍在不斷地反抗，從他左右手臂小幅度的擺動以及憋的通紅的臉頰就可知張魁是使出了做大的勁兒來壓著小孩不讓他逃跑。梁晏的視線從謝洋的臉上移到了張魁的臉上，發現對方也很狼狽，尤其是他額頭上鵪鶉蛋大小的青包，像是方才被謝洋推倒撞到了架子上。感受到梁晏關心的目光，張魁炸毛哈他：“就會光看著，不會遞給我手銬綁人？”額頭上傳來的脹痛影響著張魁的心情，他恨不得現在就‘錯手’拗斷謝洋這兩根脆弱的胳膊，以泄怒火。梁晏把背包放到地上，掏出一條絲襪，交給張魁，張魁臉色怪異地接過來，猶豫了幾秒，將襪子一圈圈地綁住謝洋的手腕手臂和身體。絲襪就是這一點好，有強力的彈性，看上去短短的一段，伸長所能達到的長度非常可觀。出手柔軟，可是掙脫不開，謝洋在張魁鬆開自己後，嚐試著掙紮了幾番無果，隻得胸口劇烈起伏，眼睛看著地麵，不去主動與他們做眼神溝通。張魁自認時間不充裕，不打算與謝洋玩耐力遊戲，便蹲下來，調戲似的抬手兩指夾住謝洋的下巴，應將他的臉扳向自己，謝洋怒而視之，像是受了驚的小豹子。張魁問：“你到這裏來做什麽？怎麽混進來的？”他不認為門口那個人口樹身怪是吃白飯的，不可能隨意放活人進來，那謝洋是怎麽進來的？難不成小黑屋還有其他出入口？先是遇見在奈何橋搗亂的宋坤鵬，再是趁亂衝進六道殿的謝洋，統統與張岱有著脫離不了的幹係，那麽張岱是否也在陰間？他來此處的目的又是什麽？謝洋動動嘴角，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他認定張魁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麽懲罰行為，都是業內人士，知道什麽是因果循環報應，所以謝洋還是有恃無恐，說與不說全在自己的意願。

    梁晏在謝洋身上摸了摸，謝洋渾身發癢地扭了扭，梁晏覺得觸手奇特，順手從謝洋的衣服裏揭下來了一片柔軟的皮肉，拿到手上一看，竟是一張皮。皮上還泛著青斑。就在梁晏仔細研究這是什麽皮時，謝洋深覺如果他再不開口說話，張魁就快撓死他了。方才梁晏在謝洋身上摸東西時。張魁發現謝洋怕癢怕得厲害，便一手扣住謝洋的脖頸致其不能亂動，另一隻手不斷地騷撓各處癢處，謝洋百癢難忍，笑得渾身又癢又疼。脖子上被張魁卡住，呼吸困難，實在是忍不住，便開口道：“別、別、別撓了！我說我說。”張魁微微鬆手，停止了瘙癢的手，但是卡在他脖子上的手仍未放鬆。謝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氧氣，略等緩解後，開口道：“那張是人皮。用來遮掩人味，混進來。”梁晏聞言，啊的一聲把人皮扔給了張魁，手掌在謝洋的衣服上猛勁兒地蹭。張魁接過人皮，聞了聞。上麵的黴味兒濃鬱，從皮上的屍斑看這張皮的主人似乎死去不久。但是保存的並不好，已經有滑膩的腐爛觸感，問：“誰的皮？”

    謝洋道：“不知道，別人給我的，這隻是一部分，我進來的時候，是套著一層比較完整的人皮進來的，要不然你們以為門口發傳單那個怪物那麽好騙？”

    “你怎麽知道陰間的情況？尤其是六道殿的情況？”張魁問道。謝洋不過是謝家最小的一輩人，就算謝家長輩對他器重，也不會常常到陰間遊玩考察，左子崇算是與陰差打交道算多的，也沒說受邀請來到陰間休假，對於陰間來說，生人並不受歡迎，尤其是來了以後一定會離開的生人，通常是不允許的。邊家這種也是犧牲了在陽間生活而留在陰間不複返。宋坤鵬身泛死氣在奈何橋搗亂，謝洋身披死人皮，混入六道殿，難不成是張岱對地府很熟悉？

    果不其然，謝洋道：“你外公告訴我混進來的方法。而且……”謝洋神秘地看著他，竟然笑著說道：“他也混進來咯。你們沒發現吧？嗬嗬……”張魁一怒之下將謝洋推倒在地，謝洋後腦勺著地，咚的一聲磕在地麵上，血腥味流進了謝洋的嘴裏，原來是他磕到地麵時自己還在笑，牙齒咬破了舌頭。舌尖上的痛感刺激著謝洋，他嗤笑著看著張魁不語。張魁不斷地放鬆、握緊拳頭，猜想是猜想，麵對事實時，心情激怒不可避免，他壓低聲音問謝洋張岱來陰間的目的是什麽，為何張岱會知道陰間乃至六道殿的情況。謝洋卻已不想再說，最後被逼的煩了，就說如果張魁還出的去，可以去f市親自隻問張岱。梁晏一聽這話就聽出了貓膩，謝洋這麽說，豈不就意味著張岱已經離開了陰間或是他一定能離開陰間？這時開始，梁晏認為陰間的管理不善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一個大活人大庭廣眾之下能隨意穿梭在陰陽兩屆，豈不是陰間的失職？張魁倒是有了些清明，默默道：“張岱來六道殿做什麽你不肯說，就且當是他來此處有事。你們大費周章地跟著他闖進來，就是為了造成陰間小部分混亂，然後他趁機進來又趁機走了？那你為什麽不走？要麽就是你不知道該不該離開，要麽就是……你走不了了？”張魁探究性地看了看謝洋的臉，發現對方既不慌張也不擔憂，對他的話沒有反應，似乎自己的猜測都不成立。

    洛晃疲憊地扛著簇頭從架子中走出來，走到他們跟前，對張魁道：“算上梁晏發現的那個，隻有十一個，已經全滅。但是剩下的都跑到哪裏去了？不是說有幾十個麽？”話未說完，地麵震動，架子大幅度地搖晃，坐在架子上的鬼一個個東倒西歪，但都不知道逃離，最多的反應就是莫名地看向門口的方向。似乎在確認是否需要他們出門排隊。

    梁晏四肢著地，盡可能貼向地麵，著急地問：“什麽情況？地震？！陰間也會地震？！”

    原本安逸地躺在地麵的謝洋詐屍地坐起來，驚惶地望向門口，叫道：“快、快離開這裏！”

    張魁和洛晃架起謝洋的胳膊，謝洋胳膊被綁，但是雙腳自由，自覺地跟上兩人的速度在跑。梁晏抱著阿福衝出門口，往小黑屋門口跑去。一樓二樓七個房間，房間門紛紛被打開，擠在門縫中向外窺看的鬼麵上帶著焦急，洛晃腳下速度放慢，皺眉問張魁：“張兒，我覺得那些鬼挺像是偷渡進來的漏網之魚，我們要不要……”

    張魁從謝洋的另一側拖拉著兩人往前走，道：“別管了，保命要緊。他們已經是死人，我們盡心即可，沒必要久留。”洛晃放慢速度是在考慮要不要解決那些鬼，而謝洋則是期盼地看向每一個門縫，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張魁看在眼裏，沒有出聲詢問。

    擠在門縫中的鬼眼巴巴地羨慕地看著幾個大活人跑向了門口，玄關處，發傳單號碼牌的鬼頭倒吊著，看到他們過來，伸出一隻樹枝手臂，道：“號碼牌給我……”

    三人紛紛將樹葉號碼牌扔給了鬼頭，到張魁翻出謝洋的號碼牌給鬼頭時，鬼頭收下，咧嘴對謝洋道：“你以後都用不上了。”不等謝洋發問，又轉臉問張魁裏麵的鬼處理的如何。張魁表示他們全心全意為地府人民服務，盡了自己做大的努力，終於在生死緊迫隻見滅了十一隻漏網之魚，對於那些混跡於其他房間的鬼，他們實在是無能為力。鬼頭也客氣表示了感謝和遺憾，然後縮回到牆體中。社交過程不過半分鍾。

    推開小黑屋的門，大廳中的鬼，已經亂作一團。看著眼前四處亂竄的黑色身影，張魁捂眼不忍直視，瞬間想回到黑屋中。

    大殿之上傳來的聲音，聲如洪鍾：“六道殿什麽時候可以進活人了？！”燃文書庫（.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