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草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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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香看到了情郎的笑意,也看到了回去的希望,不由輕鬆起來,隨口問道:“聽說徐小樂醫藥雙絕,你們混了毒藥進去,被他識破如何是好?”
    浮浪子一愣,道:“這我就不知道啦。藥從長春堂出來,裏麵肯定有人知道徐小樂的能耐,該怎麽用藥自有安排。”
    穀香這才略略放心,突然又問道:“咦,你怎麽對徐小樂和長春堂這麽熟悉?”
    就算共謀殺人,周管事也不至於將來龍去脈都告知一個外人。尤其不可能說出毒藥來自長春堂的話。而且這浮浪子作為山上病人的家屬,為什麽會對徐小樂和長春堂如此了解?
    這實在是極大的破綻。
    浮浪子臉上露出一絲不安,哈哈笑道:“耳熟能詳嘛。不說那些啦,如此良辰美景,我們又小別多日,還不趁此機會快活一番?”說罷雙手遊走,手指揉按,立刻就叫穀香酥軟了半邊身子。
    穀香如果多問幾句,或許就能立刻揭穿這浮浪子的險惡用心。然而她此刻沉浸在與大仇將報的快感之中,腦中隻有一襲來的歡愉,再想不起來其它事了。
    浮浪子在搞定穀香的時候,長春堂裏還有人內心糾結。
    陸誌遠久未蒙麵的表叔親自來了店裏,要他在送貨的時候,將幾塊烏頭加進屠蘇酒的藥包。因為陸誌遠已經領了這個差事,從長春堂到顧家大宅的路上,任何時間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得手。
    表叔說得很輕鬆,烏頭也都已經備好了,不過陸誌遠卻看得頭皮發麻,手心冒汗。他的醫藥水準不足以成為徐小距離接受別人指導醫術還十分遙遠,但是這些年在藥鋪前後奔走,好歹是知道一些常識的。
    這些常識雖然不足以治病,但有益於養生,也能避開許多生活中的危險。比如端午節喝的雄黃酒,雄黃不能太多,酒溫不能過高,否則就成了砒霜毒酒;又比如元旦喝的歲酒屠蘇酒,雖然能夠防瘟疫,但主藥之中有一味烏頭,這藥可是大毒。
    就是這個烏頭,完全就是劇毒。
    以烏頭入藥,要麽是經過仔細炮製,去除了猛烈的毒性;要麽就是跟別的藥物配伍,用以外敷。無論是外敷還是炮製過的烏頭,在使用時都要萬分謹慎,再三查驗,否則很輕鬆就能要人性命。
    庸醫殺人那麽簡單,烏頭就有很大功績。
    陸誌遠記得徐小樂就講過烏頭。那天徐小:“都說神農嚐百草,他嚐到烏頭的時候是怎麽解毒的?茶可解不了呀。”因為是陸誌遠偷聽到的,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陸誌遠就看著表叔,推脫道:“宅子裏用的藥包有十幾二十個,我怕弄錯,耽誤了表叔的大事。”
    那表叔皮笑肉不笑道:“放在帛包裏。”
    陸誌遠強笑著把手藏到身後,強迫它不要發抖。
    帛包可是內宅那些姑奶奶、少爺小姐們專用的,這是想幹嘛啊!
    陸誌遠就道:“表叔,帛包可是進內宅的……”
    表叔橫了陸誌遠一眼:“要你做你就做,怕什麽!老實告訴你,要不是咱們有親戚情誼在,我怎麽會把這麽好的差事給你?隻要徐小樂一死,你就跟著楊大夫學醫。我都給你說好了。”
    表叔自然也說了毒殺徐小辭,以免這個表侄嚇破膽。
    陸誌遠的心髒砰砰跳了兩跳。他很希望徐小樂早點死,最好天妒英才一個雷把他收了去。
    當初明明都是一樣的小夥計,憑什麽他就那麽快地出人頭地成了坐堂大夫?
    他自己一個人踩上去也就罷了,竟然還抬舉了陳明遠那幾個。最可惱的要數黃仁,原本隻是自己身後的小跟班,狗一樣的人。現在竟然也開始抖起來了,每天說些醫書上的話,很了不得麽!
    陸誌遠不覺得自己這是得了紅眼病,隻是覺得徐小樂可惡。不過要他下手毒殺徐小樂,他卻也做不出來。
    這種事萬一被揭穿怎麽辦?
    他心中打了個寒栗,強笑道:“表叔,歲酒裏麵用的烏頭是炮製過的川烏,您這個是沒炮製的生草烏。您看,徐小樂這廝耳聰目明舌頭靈,別說喝了,恐怕一聞就聞出來啦。”
    表叔不明藥理,但是他身後那位倒是跟他說得很明白:炮製過的烏頭就沒太大的毒性了。而且烏頭之中,草烏比川烏毒性更劇烈。生草烏浸酒,隻要五七錢就能毒死人。而且同是烏頭,氣味幾乎一樣,等閑是分不出來的。
    更何況又不是真的去毒殺徐小樂,而是毒殺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大少爺。
    於是表叔就盯著陸誌遠,一言不發,給他極大的壓力。
    陸誌遠口幹舌燥,又道:“表叔,您再看,這生草烏要比川烏的顏色深啊。事發之後,一眼可知是有人故意下毒。”
    表叔露出一副不耐煩的神情,道:“你若是不敢做就直說,別推三阻四的。真要是有人查起來,你一口咬定沒做過不就行了?”
    陸誌遠一聽,這話是說顧家裏麵有內應啊。
    他心中暗道:真要這樣倒也簡單了,隻要人家收了藥包,我就一點責任也沒有啦。到時候隻要死活咬住什麽都不知道。前有製作藥包的魯師傅,後有接受藥包的顧家管事,這罪責自然落不到我一個跑腿送貨的人身上。
    陸誌遠顫顫巍巍伸出手,道:“真的能讓楊先生傳我醫術?”
    表叔咧嘴笑了。他才不關心這個隔了不知道多遠的表侄能否學到醫術,甚至不關心他是否會被抓。反正自己完成了這個任務,就能在顧家更上一層樓。
    陸誌遠抱著這要奪人命的草烏,自己倒像是吃了草烏一樣,心跳得飛快。
    他一會兒想到自己被身穿青衣的差役按在公堂上,眼前擺滿了各種刑具;一會兒又想到自己站在楊成德楊先生跟前,得授醫術。這兩種情形輪番出現,終於後者占了上風,他看到自己學成醫術,給人診治,譽滿鄉梓,日進鬥金,妻妾成群,遍體綾羅……
    而這些,全都著落在懷裏的這包草烏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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