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十年前不上朝的那一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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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轎子坐的好舒服哦,顫顫微微,搖搖晃晃,都困了!都說我是大人,難道是因為這牌?拿出來好好看看吧,我拿個手裏細細觀瞧,沒什麽啊,除了不知道材質,就花紋好看點啊,這兩條龍描的長個魚尾巴似得,反過來?媽呀,有字!正中間上方豎排三個字:棉衣街?下麵還一個大大的禦!這是什麽意思啊?棉衣?街?禦?禦就是皇上用的,棉衣街是給皇上做衣服的?啊,原來我是被服廠廠長啊,還街,估計工廠地方老大老大了。嘿嘿,發衣服的事可不我說了算啊,誰惹我?我讓他光著腚!!咱是禦用裁縫!按品級算咱就是特級設計師啊!哈哈哈。。。工資老高了吧!收起來收起來,這衣服也沒個兜,真不方便,揣袖子裏吧。

    “大人?大人?西苑到了,您下轎吧,卑職有差在身,不便久留,告退告退”

    “哈哈哈。。去吧去吧,表現不錯,改天給你一套新衣服。。。”

    “哦嗬嗬,多謝大人栽培,多謝大人栽培!卑職告退!”

    戲院?沒聽見小喇叭響啊?怎麽這也有城牆啊,聽戲也得買門票啊?盡顧著高興了,還不如不來呢,找皇上?說什麽啊?不找?轎夫也走了,怎麽回家啊,不認識路的人命苦啊!先找看大門的吧,看打扮,一群侍衛和太監。還是找太監吧,侍衛我就總結出一句話,太尼瑪嚇人了!

    “有勞這位公公,勞煩通稟皇上一聲,大門口侍衛林昊求見陛下?”

    “哼哼,你誰啊?一個破侍衛,皇上是你說見就見的?滾一邊去!”

    你個死人妖,敢罵老子!老子弄死你!算了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見識,主要還是看在你們人多的麵子上!

    “這位公公啊,您就說前兩天他老人家找我喝酒的那個侍衛求見,有要事要求見陛下,麻煩稟報一下,稟報一下?”

    “嘎嘎嘎嘎,喝酒?合著皇上還找你?你失心病了吧,來人!棒打出去!打死無算!”

    “別,別,慢,慢,有牌,我有牌?公公您看?這。。。。意思意思,您喝茶,喝茶”

    天哪!怎麽把銀票帶出來了,我的心中一萬個刀割斧砍啊,你個死太監,居然讓你看見了,什麽破袖子啊,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看著你們一圈殺威棒,我忍了吧!

    “有牌不早拿出來?這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是什麽意思?”

    “小意思小意思,勞煩公公給意思意思”

    “好吧,誰讓雜家就是幹這個跑腿的呢,等會吧,皇上靜心求玄,見不見,可別賴我啊!”

    歎,等著吧,我的家具啊我的床,我的車啊我的房,一下全光光!這個死太監,等著吧,別讓我逮著你,詛咒你生孩子沒**,哎呀,你也生不了孩子啊!我這糾結啊,來這幹毛啊!作吧!自己作吧!鬱悶死我啦!聽個戲門票真貴啊!

    “唉吆喂,你真走運啊,正好皇上剛打坐完,快跟我走吧,皇上可是召見你啦,我可給你說,這可不多見,皇上臉色可不太好,你可得說話小心著點。。。”

    你個死鴨子嘴,嘚啵嘚,嘚啵嘚,嘚啵個屁啊!我花三十兩銀子來聽你說來啦?這哪是戲園啊?這不公園嗎?好大的公園啊!就當遊山玩水了吧,瞧瞧這景,湖光山色,亭台樓宇,翠鳥鶯鶯,花草融融,瓜甜果香,煙嫋朦朧,仙韻古道,碧水清風。罷了,罷了,真不白來,但可是可但是我還是心疼錢啊!你個死太監,還沒嘚啵完,下邊沒有卵,難怪你難產!

    “喂喂,發什麽愣啊,快進去啊,皇上等著那!”

    “哦?哦哦哦!多謝公公,多謝公公!小臣林昊叩見陛下聖安,請求覲見?”

    “宣!”

    進門別亂走,先要磕個頭,然後你在瞅,皇上嚇老頭!

    “腰牌是你的?”

    “你是皇上?”

    “朕問你,這腰牌是不是你的?欺君犯上殺無赦!”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你真的是皇上?敢冒充天子誅九族!”

    “朕從來就沒發放過這種腰牌!還敢抵賴?”

    “我從沒見過你這個皇上,還想蒙我?”

    “朕告訴你,隻有朕的父皇發過這種腰牌,就幾個人,而且全已經死了!”

    “我告訴你,我這兩天還和皇上喝的酒,你少廢話,趕緊投降!”

    “好好好,咱們各退一步,朕不會殺你,你到是說說你見得是什麽皇上?長的什麽樣?”

    “嗬嗬嗬,退一步就退一步,你也要告訴我你想的什麽辦法怎麽就能裝成皇上!”

    “哈哈哈,好,你先講!”

    “誰怕誰?先講就先講!話說那天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哢嚓,一個大雷。。。”

    “住嘴!快說,小心殺了你!”

    “好啦,好啦,我就是想緩和一下緊張氣氛啦,別當真!你讓我說我還真想不起來了,昨天還是前天,反正這兩天,我走迷糊了,走進一宮殿,皇上非得拉我喝酒,喝完說謝謝我,給我這個牌”

    “一派胡言!皇宮大內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如實說來,何人假冒天子,他多大年紀,什麽模樣,說的什麽話!再不說,來人,給我砍了!”

    “別叫人,別叫人,我想想,好好想想。你個假冒的說話怎麽這麽有底氣,整的我都虛了。他吧好像很麵老,白頭發,哦,他說自己才三十多歲!一會哭一會笑,說自己沒錢什麽大臣靠不住都不管他,什麽謝謝我陪他,哦,吃的特別差,酒到挺好喝,他說要賞我,又說自己沒錢,我說給我個官吧,他說給你個官你也做不了,就給我個牌,我喝多了,想追他沒追上,再後來就沒了。我迷迷糊糊這不睡了一覺醒了,就過來找皇上感謝他嗎。”

    “嗬嗬嗬,胡言亂語,你是說你睡醒,這牌子就糊裏糊塗的在你身上了!你這麽糊塗的活著,不如那就糊塗的死吧!來人啊!”

    “參見皇上!”

    “將此人拖出去砍了喂狗!”

    “遵旨!”

    “不是吧,真有侍衛啊,別拽我別拽,我不想死啊,對對對,我又想起來啦,那個皇上還讓我看了件寶貝,皇家祖傳的寶貝!是本書,書!”

    “慢!鬆開他,你們下去吧!等等,方圓三百米,人畜勿進,違抗者,殺無赦!”

    “遵旨!”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心跳怎麽這麽快啊,一疼一疼的!

    “告訴朕,是什麽書?”

    “真想不起來了,你說皇帝家怎麽傳本書當寶貝啊,還誰也不讓看!當時迷迷糊糊的,好像是,是,是本發黃的破書,好像什麽窺天什麽什麽,嘴裏嘟囔著有誠意沒誠意的”

    “有誠意沒誠意???是不是劉誠意?說!!!”

    “對,就是劉誠意!”

    “先皇啊!先皇!”

    “哎?不是你怎麽撲騰跪下啦?”

    “父皇啊!還是你最疼兒子啊!父皇,你在天之靈可要保佑大明江山啊,兒糊塗啊,不該不聽您的忠告,擅自打開此書啊,兒偶然在藏書中發現此書,居然發現父皇遺囑,千叮萬囑此書萬不可看。兒好奇心切,此書一開,才發覺雙股顫栗,四肢發麻,心灰意冷啊!兒也曾躊躇滿誌,也想勤政愛民,勵精圖治,大明中興,可現在頓覺回天無力,萬念俱灰。我明白為何祖父不喜兒臣,是因為我幼小時剪發棄祖啊。朕悔啊,朕不該聽信言官大臣的留言風語,掘了恩師的祖墳,朕不該一時糊塗,念想著妄圖朝綱獨斷,不該冷落脫孤大臣的心血啊。張居正走了,馮保也走了,今年,就是今年,戚繼光走了,海瑞走了,老臣們都走了。兒悔啊!兒太年輕了,兒沒有父皇慧眼獨具的眼光,兒分不清誰忠誰奸,誰是能臣誰是奸佞啊。兒不怕言官風聞言事,也不怕他們罵兒昏庸無道,可兒怕啦!兒怕劉誠意那本書上寫的都是真的啊!兒不想在shā rén了,兒怕一個過失,一個衝動就會殺了棟梁啊!兒在皇宮之中日日寢食難安,夜不能寐。兒想通了,兒要學爺爺學你,惹不起躲的起,兒要學無為而治。兒知道這些大臣官吏靠不住,兒不靠他們,讓他們爭去吧,爭吧搶吧,爭到最後總會有能人出現的。他們罵兒也好,誇兒也罷,他們就是想從兒子這裏得到權利,得到好處,兒偏不讓他們得意,兒顧不了他們的得失,可兒子要對得起百姓,兒少下一到聖旨,官員們就少一份貪婪的明目,百姓就少一份折騰。兒不管生前身後名,兒就想讓百姓可以安居樂業好過一點!放心吧父皇,兒子不是傻子笨蛋,這些大臣官員們,嘴上一套說的做的,到底是對是錯是忠是奸,兒不知道,可兒總歸知道打仗是論輸贏的,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他們做不了假,所以兒子會抓住兵權,愛惜兵將。兒知道打仗靠錢,兒也知道這些個臣子別看自己個撈錢費盡心機,可他們不會給朕撈錢,他們隻想著從戶部扣錢,戶部再有錢他們也不讓兒輕易動,兒要自己攢自己的私房錢,放心吧父皇,兒不會掘地三尺,搶百姓的口糧的,兒要從那些商人的嘴裏給自己攢錢。兒有了錢,兒誰都不靠,兒要好好活著,兒有生之年會守好天下的,不管是進犯我漢家天下的是誰,兒都會打下去,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就十年八年。兒會好好活著,兒相信會和爺爺一樣活著的,兒多活一天大明就少折騰一天,兒多活一天大明就多一分安泰,兒多活一天漢家就會多等一天,總會等到賢臣良將的!這本書兒子本想焚之一炬,現在兒子決定也要把它傳下去,留給後人之君吧,讓他去作證劉誠意的真假吧!父皇啊,兒想你啊,父皇。。。嗚嗚嗚。。。。”

    不對啊,這小子真是皇上?那我碰見的是誰?這不可能?不會的?看模樣他都二十多了,我不可能一睡幾十年,對,找鏡子,鏡子!那邊有,那邊有,啊!!!鏡子裏的是誰?是誰?一個滿臉皺紋,白發蒼然的老頭,這不可能是我,不可能!!!!我的心好痛,好痛,救我,救我。。。

    萬曆十五年,西苑,某月某天,某老頭,冠心痛,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