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強和宋桔梗穿行在廟宇之中。感覺已經走出了師兄師姐們的視線，宋桔梗要鬆手，周強卻是握得更緊。宋桔梗這會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勇氣，臉頰上像盛開了兩朵桃花，櫻唇豔麗豐潤，她感覺耳垂都熱了起來。

    周強拉著宋桔梗，七拐八拐，走進了一個天然的洞穴。那裏洞壁到處鑿著佛像，佛像前點著香燭，供著不少瓜果食品。洞穴也就三、四十米的樣子，裏麵坐了幾個估計要坐夜祈福的老太太。

    周強到了最裏麵一座千手觀音的木雕佛像前，放開宋桔梗的手，雙手合十，對宋桔梗解釋道：“我母親以前生病，曾經到這個佛像前還過願，我給她拜拜，希望她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哦。”宋桔梗低聲應了聲，她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情境中掙脫出來，反應有些遲鈍。但她很快明白過來，挨近周強身邊，和他一起雙掌合十，一起拜了三拜。

    “香就不燒了，心意到就好。”周強說著，又問：“你說的算卦，是不是後山那個整天閉著眼裝瞎子的老道？”

    “嗯，聽說他能解簽，推測命運和婚姻。”宋桔梗笑道：“不是當真的，隻是覺得好玩。你要是不信，那就別去了。”

    “去，為什麽不去？”周強說著，很自然地拉起宋桔梗走向洞穴的出口。宋桔梗這會沒讓小手掙紮，而是安靜地待在周強的大手裏。

    “我還想知道，桔梗你將來會嫁給誰呢？”周強邊走邊湊到宋桔梗的耳邊笑著說。

    “啊呀。”宋桔梗受驚了似的叫了聲，站定身子，握緊右拳，就捶在周強的胸口，嬌嗔道：“不許你知道。我，我不問那些。我隻想知道高考的命運如何。”

    “我命由我不由天。問這個沒用。”周強嘻嘻哈哈地道：“還是問婚姻。走，我幫你問。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麽？像你這樣的美人，要擔心的是紅顏薄命。隻要婚姻好，心情舒暢，身體健康，紅顏就常在。生活幸福美滿，青春也會常駐。”

    “誰擔心這個啊？我不過是一個醜丫頭。”宋桔梗被周強拉出洞穴，滿臉笑意地說：“考進大學，才是人生的第一步。要是兩次都考不上，非被我姐笑死不可。”

    “看你也不像不會讀書的人啊？詩歌很難，一般人根本寫不好，可你寫的才氣橫溢，不是一個笨丫頭啊？”周強笑道：“對了，估計你和我一樣，偏科。一定有一門功課，慘不忍睹。哈哈。”

    “是啊，我數學，唉，我對數字天生敵意，看不進去，一看就犯困。”宋桔梗歎氣道。“上次就是數學不及格，分數全拉下來了。”

    “哈哈，我和你是一樣毛病。我高考的時候，yīng yǔ不及格。26個字母拚來拚去，我就是記不住那麽多單詞。”周強哀歎道：“現在工作還要用。還得學。沒天理的，為啥全世界不用中文做通用語啊？多麽美麗豐富的漢語啊！”

    到了後山，那個假道士給宋桔梗解了一個簽，雲山霧繞，總之一句話，如果條件成熟，有貴人相助，一定心想事成。

    宋桔梗很開心，渾然不管假道士的眼睛，像隻吃人的餓狼，肆意地掃著她的臉蛋和鼓鼓的胸脯。她手裏捧著那張薄薄的，寫著四句七言詩的黃紙片，神神叨叨地念著，突然轉身問周強。

    “你數學，高考考了幾分？”

    “考了幾分？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啦，你說啊，你到底考了多少分？”

    “一百二十分，扣了二十九分。”

    “啊，一百二十減去二十九，是多少？”宋桔梗歪著頭，兩條辮子一條垂在鼓鼓的胸前，滿臉沉思地說：“就是九十一分。啊，你很厲害。”

    宋桔梗高興地道：“就是你了，我請你幫我複習數學怎麽樣？我付家教費的啊。”

    “家教費？”

    “是啊，你花費了時間和精力，我當然要按勞付酬了。”宋桔梗笑顏逐開地說：“我把我的壓歲錢都給你，怎麽樣？還有在市茶業實習的工資也都給你，有好幾千呢，怎麽樣？你隻要讓我的數學高考得70分就ok!要求不算高吧？”

    “等等，你上次考了幾分？“

    “上次啊，很丟臉，才，才四十六分。”宋桔梗拉著周強的手，可憐兮兮地說：“你肯定有辦法對不對？你不想幫我嗎？”

    “好吧好吧。不過，我不能保證你一定可以考到70分啊。”周強沒辦法拒絕，當然也不情願拒絕。“我最多讓你成績比上次高一些，至於高多少現在沒法估計。”

    “行。反正我是死馬當活馬醫。”宋桔梗笑道：“你說話算數？”

    “當然算數。”

    “那好我們拉鉤。”

    “別，那是小屁孩的玩意。”

    “你拉不拉？”

    “好，拉。”周強和宋桔梗拉著手，勾了勾小拇指，然後兩人也不鬆手，一直拉著，下了後山。

    後麵那個孤獨的假道士，一直盯著兩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才又歎口氣閉上了眼睛，裝起了瞎子。

    坐仿古船回去的時候，兩人可不敢，當著董老師和師母的麵拉手，但依然緊挨著坐在一起。周強突然想起，這補習數學倒沒什麽，自己這幾年讀電大，書本還沒完全拉下，高中數學大問題還是沒有的，但宋桔梗不是在參加高複班麽，白天要上課，哪有時間單獨複習數學？如果隻是星期天複習，那根本就沒有幾天好複習就要高考了。

    周強把這個問題一說，宋桔梗想了想，說，那就晚上補習，晚上六點到九點半，十點準時到家裏睡覺。

    可是，到哪裏去補習呢？沒有合適的地方啊。總不能跑到家裏去補習吧？那還不把家裏的老爸老媽給驚動了？

    宋桔梗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辦法。

    周強左思右想，小聲地在宋桔梗耳邊說，要不去董老師家？

    不行、不行。

    旁邊師母好像聽見什麽，就問：“周強，董老師家怎麽了？盡管來好了。”

    “不是不是。師母，不是油印詩刊的事。”宋桔梗連忙接過話頭，說：“董老師意思我們最後出一期就停了。大家都沒時間打理。有作品就直接寄給期刊編輯部好了。老師會擇優發表。”

    “最後一期還沒截稿吧？回頭我也投次稿，小宋可別把我都槍斃掉啊，我會很沒麵子的。”穆為民笑嗬嗬地插嘴道。看著一點也沒有對宋桔梗有芥蒂似的。

    “這人好討厭。”宋桔梗應付完穆為民，在周強耳邊吐氣如蘭地小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