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強被抓進公安局，直接就到了審訊室。這個年代，審訊室就是打人的。周強還沒回過味來，那個被他踢了一腳的年輕jǐng chá，就對著他一jǐng gùn下去，並且喝道：“蹲下！”

    “幹什麽？”周強怒喝道。目光直瞪著那個年輕jǐng chá。

    周強沒經過這種場麵，一時還摸不著頭腦，隻得捂著肩膀的疼痛蹲下來。那年經jǐng chá見周強還是一副很不服的樣子，立刻火又上來了，上去一腳就抽在周強大腿上，直接把周強踢倒在地。

    “這小子剛才很凶，等下查查案底看。”另一個組長模樣的中年jǐng chá，仿佛在指點那個年輕jǐng chá似的說。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jǐng chá就可以打人嗎？你們領導呢？我要見你們領導。”周強也有些火了，心想，媽的這什麽社會啊。都他媽是人渣啊。

    “小子，你還挺橫的啊，還想見領導。領導是你可以見的嗎？”中年jǐng chá嬉笑道：“去那裏坐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知道嗎？”

    中年jǐng chá倒是沒有年輕jǐng chá那麽衝動，而是按照程序坐在了一張辦公桌後麵，開始了審訊。那個年輕jǐng chá也坐下來寫筆錄。

    姓名年齡住址，工作單位，等等，周強也沒多廢話，跟著中年jǐng chá的節奏回答著。可後麵他就難以回答了。

    “這架鳳凰照相機，是你的吧？”

    “是我的。”周強答道。

    “你是不是用這架照相機拍攝工地聚眾鬧事的現場？”

    “哦……是，我拍了，我想……”周強想解釋，但中年jǐng chá根本不給他機會。

    “你隻要回答是或不是。我問你，為什麽相機裏沒有膠卷？膠卷在哪裏？”

    “………”

    “你事先帶相機進入現場，那麽就是有預謀挑起事端的嫌疑。說，是不是你煽動不明真相的群眾衝擊施工現場，造成警民衝突？”

    “我沒有。你這是誣陷。”周強憤怒地喊道。

    “嘿嘿。如果你拒不交代膠卷的下落，警方可以認定你態度惡劣，抗拒審訊。”中年jǐng chá慢悠悠地吸著煙，麵無表情地說：“警方有權拘留當事人四十八小時。”

    “我沒有，你們這是陷害！”周強無法保持冷靜。

    接下來的四五個小時，jǐng chá輪番審訊，問來問去就是這幾個問題。期間還動用了特殊的打人手段。強光燈一刻不停地照射著周強的眼睛，簡直想把他眼睛弄瞎。

    到了深夜，精疲力竭的周強被扔進拘留所。黑暗中一夥不知什麽原因被拘留的家夥，對他拳打腳踢。周強終於感受到了社會主義專政鐵拳的厲害。淩晨四點，飽受蹂躪的周強又被提到審訊室，迷迷糊糊中就在審訊記錄上被強行按了手印。

    清晨，穆為民心情愉快地接到公安局程副局長的diàn huà，說一切已經辦妥。他在鏡子裏端詳了一下自己的儀表，然後精神抖擻地到市政府上班。他感覺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同時又為自己的老板辦了一件實事。

    一進辦公室，就發覺今天老板來的比以往早。這個謝副市長，是老資格的市長，已經在港城工作了七八年。按規矩，穆為民這個mì shū是要和司機一起去接的，但是謝市長對於這個新上任沒多久的mì shū還不是很放心，加上市委家屬樓，距離市政府辦公大樓不遠，所以穆為民還沒得到進出謝市長家的特權。

    “市長，我給您匯報一下昨天天拓大廈的事。”穆為民進了謝副市長的辦公室，沏完了茶，恭敬地說。

    聽了穆為民的匯報，謝副市長沉著臉，不置可否地捧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穆為民滿心忐忑地站著，眼裏滿是期盼的目光。

    “為民，昨天的事，你處理得還算果斷，但是後麵你有些心急了。”謝副市長看了一眼穆為民說：“知道那個周強什麽來曆嗎？”

    “這個——”穆為民怔了怔，心想，難道謝副市長這麽快就知道了周強和宋桔梗的事？

    “你不知道這個也難免。”謝副市長一擺手，老謀深算地一笑道：“嗬嗬，你這一板子可是打在市委組織部常務副的身上，還讓人家有口說不出。哈哈。”

    “什麽？老板，你是說那個周強……”，穆為民裝糊塗道。

    “最近市委家屬樓裏可是傳遍了宋家小女兒找了一個小職員做女婿……哈哈，就是你說的那個周強。”

    “啊，還有這樣的事，怎麽這麽巧？”穆為民一臉驚詫的樣子，簡直看不出是裝的。“這種事，宋家應該不會同意吧，他家小女兒年紀畢竟還小啊。”

    “就是因為不同意，可又脫不了幹係，你說宋桂棠難受不難受？”謝副市長嗬嗬笑著說：“好了，後麵不要有動作。有傷治傷，沒事早點放了。過猶不及，知道嗎？”

    “是，市長。不過，那個膠卷……”

    “不用擔心。宋桂棠不會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糾纏不放的。”

    謝副市長的判斷一點也沒錯，宋桂棠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是這天下午，還是他老婆戴金花打來的diàn huà。聽過事情的來龍去脈，宋桂棠沉吟了半晌，隻說了聲知道了，就掛了。他不可能有什麽動作，從根本來說，這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倒是有些擔心桔梗，他突然發覺自己這個小女兒似乎真的陷入了愛河。她居然跟戴金花，公開攤牌。

    上午，宋桔梗吃完早飯，就開始收拾東西，戴金花要去上班，看她提出旅行箱就問她要幹什麽。

    “回港城。周強出事了。”宋桔梗平靜地說。

    “什麽？周強出什麽事了？”

    等聽了宋桔梗的解釋，戴金花不幹了，一把奪過旅行箱，說：“不許去。桔梗，我們不是說好了，這兩年不談戀愛，專心讀書，你這算什麽？”

    “媽，我又不是去談戀愛。”宋桔梗笑道：“朋友出了點事，我總不能不管吧？再怎麽說周強也幫了我不少，否則我哪裏能考上浙大？你是想讓我做過河拆橋的人嗎？”

    “你能管得了嗎？這事，是你一個小姑娘能管的嗎？”戴金花大聲說。

    “你怎麽知道我管不了？”宋桔梗笑道：“你以為我要找我爸管這事？放心吧，我才不會找我爸。不會影響我爸的，好了吧？”

    “那也不行。”戴金花堅決地說。

    “老媽。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做事是有分寸的。你說不和周強談戀愛，我答應你了，但你如果讓我這點自由都沒有，以後你就別指望我會聽你的話。”宋桔梗幽幽地說。

    “桔梗，你老實對媽說，你對周強到底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老媽你真搞笑？”宋桔梗笑道：“男人女人在一起，還能什麽感覺？不過，感覺代替不了婚姻，也代替不了愛情。我還年輕，也許還有更美好的未來等著我。周強麽，也許是過去式，但好歹總是我的一個朋友，對吧？”

    “你真的這麽認為？”戴金花聽到桔梗說周強是過去式，心裏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