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周強接到戴倩倩的diàn huà，說萬伯年想請他去廠裏，談談後麵的合作。還說萬伯年的孫女大學剛畢業，正在廠裏幫著萬伯年處理出口事宜，可能人家嫌價格貴要換。周強說，這種反應正常，畢竟做了大半年，市場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價格還維持這麽高，人家沒理由對市場不產生任何懷疑。

    周強帶著兩瓶從張軍那裏順來的特供茅台，直接殺到萬伯年的廠裏。萬伯年見到周強，還是很熱情，滿臉皺紋的老臉，像開了一朵菊花。收到周強帶來的兩瓶茅台，眯縫的眼睛睜得溜圓，精光閃閃，那模樣猥瑣又精明，像一隻要出洞的老鼠。

    “萬總，今年生意還順暢吧？”周強坐在萬伯年的辦公室裏，開始和萬伯年聊。

    “順暢，順暢。聽說小周你升職了，做副經理了？真是年輕有為啊。”萬伯年還是那樣謙卑地恭維道：“中午在這裏吃飯。老頭子我要和你多喝一杯，慶賀一下。”

    “萬總客氣。那我就不走了，和老伯好好喝一杯。”周強笑道。他之前也來過工廠一次，那次也是中午，萬伯年熱情地招待他，和他喝了不少酒，所以周強也不客氣。

    “好好。小周啊，今天叫你來，是想讓你認識一下我孫女。”萬伯年笑著說：“人老了，精力跟不上，以後很多事情我都要交給我孫女了。你們年輕人多接觸接觸，更好相處。你看在我老頭子的麵子上，多幫幫我家語嫣，好不好？”

    “萬總可不要這麽客氣。我們相互幫助，互助共贏。老伯您盡管放心。”周強笑道。

    正說著，萬伯年辦公室敞開著的大門口，進來一個職業裝打扮的年輕女子。藏青色長褲，藏青色小西裝，裏麵是白色繡花襯衫，敞開著領口，露出雪白粉嫩的鎖骨和修長的脖頸，脖頸上還掛了一條金燦燦的細細的項鏈。這女子中等身材，相貌姣好，一頭黑漆漆的齊頸短發，流動著動人的光澤，白皙的額頭飄著幾縷劉海，透著一股青春的嫵媚。

    “小周，這是我孫女，萬語嫣。”萬伯年站起來為周強介紹那女子。“語嫣，這是順遠國際公司的小周，周強。就是上次幫了爺爺的那個小夥子。”

    “周經理好。”萬語嫣落落大方地走到周強麵前，伸出細白的小手，笑著說。

    “萬xiǎo jiě好。”周強站起來，輕輕握了握萬語嫣的小手，然後放開道。“請多關照。”

    “哪裏？要周經理幫忙。我替我爺爺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忙。”萬語嫣笑著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周先生，最近港城市場據說有些新的變化，艙位在增多，價格也在下降，不知道周先生怎麽考慮？”

    周強一聽這話就意識到這個萬語嫣有備而來，看來不拚下價格是不行了。周強連忙對萬伯年道歉道：“不好意思，實在是我的疏忽。老伯你知道我家裏出了點事情，為了家裏的房子事情，我還被拘留了幾天。所以這段時間對市場的狀況不是特別清楚。這次來之前，我特意了解了一下，確實如萬xiǎo jiě所說，由於支線艙位的增加，艙位緊張的局麵有些改善。價格上有一定的下浮。”

    “那周先生準備給我們什麽價格呢”萬語嫣有些得意地緊追了一句，問道。

    周強想，這小妞還是嫩啊，這麽著急上火的，明顯表示她有別人的報價在手，希望我報價來比較，以便打壓我的價格。周強想，哪那麽容易啊。

    “萬xiǎo jiě，我是準備了兩套價格過來的。你想聽哪一套？”周強故意吊胃口道。

    “兩套價格？”萬語嫣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個說法。

    “嗬嗬。萬xiǎo jiě，國際海運市場，實行的價格體係和國內不一樣。國內目前流行的價格標準體係，是國家交通部批準的適用於美國航線的中遠3號本，屬於品名費率，按照體積和品名來計算海運費。……”周強開始大講美國航線的前世今生以及國際上通行的運價申請體係。把萬伯年和萬語嫣說得雲山霧罩，卻又不能不承認對方所說的，正是正規的海運操作模式。畢竟人家做船務的，比做外貿更懂國際運輸，更專業。

    “周先生，你說可以用我們廠的名義去申請特別運價？”萬語嫣果然忘記了之前想問的問題，轉而對其它方麵的做法，充滿了興趣。

    “可以啊。但前提必須是有固定出貨量，全年不少於一千個標箱。”周強微笑著說道。其實他這個標準並不準確。但是每個船公司的要求也是不一樣的。忽悠一下萬語嫣那是綽綽有餘。

    “我們廠一個月固定出貨也差不多有三十個櫃子，全年不超過四百個，一千個標箱是不是五百個高箱？我們距離也不遠，能有辦法單獨簽約嗎？”萬語嫣沉思著問。

    “可以試試。不過，要拿到最優惠價格，恐怕還不行。最優惠價格，起碼要年出口一萬標箱以上。”周強繼續增加難度係數道。

    “所以，最經濟實惠的做法就是套人家約，就是套那種萬把標箱以上的合約，那麽，就算要付出一點代價，跟自己簽約比起來，還能更便宜。”周強微笑著說出了結果。

    “小周啊，套約不套約，其實是你們船務的事，我們隻要市場最優惠價格就好了。”萬伯年畢竟比他孫女有經驗，聽了這一會兒，雖然迷糊，但並不混亂，直接對周強提要求道。

    萬語嫣差不多已經被周強給繞暈了，聽她爺爺這麽說，回過味來，連忙跟上說：“對，周先生隻要給一個合理的市場價格，你們怎麽套約怎麽申請，我們都不管。”

    “市場價格，目前除了我們順遠國際，大概就是致遠海運放出來比較低的價格，大概4200-4300這樣，萬xiǎo jiě，我說的對嗎？”周強繼續誘導道。

    “對，致遠發給我的報價是4300，還有更低的？4200？”萬語嫣期待地看著周強問道。

    “當然有。什麽原因呢？”周強盯著萬語嫣漂亮的杏眼，一本正經地說：“因為我們套的約不同。比如有人套年出口一萬標箱的約，有人則套年出口2萬到3萬的約。這樣一來，自己成本不一樣，報價自然也不一樣了。”

    “那你能給我們什麽價格？”萬語嫣急切地問。“你套的是什麽約？”

    “我的合作夥伴，是美國進口排名前四的超級國際貨運dài lǐ。他們的約全年簽的量，超過4萬標箱。你說我能不能給你好價錢？”周強微笑著，抽出一根煙給萬伯年，然後裝作很有禮貌地問萬語嫣：“抽根煙，不介意吧？”

    萬語嫣愣了一下，立刻說，沒關係，然後站起身來，端過周強的茶杯給他續茶，重新坐下之後，問周強道：“4200行嗎？”

    周強感覺萬語嫣對自己已經充滿信心，而且有了起碼的信任感，於是，見好就收，笑著說：“聽萬老伯說，以後萬xiǎo jiě要全麵接手廠裏的事務，我要請萬xiǎo jiě多多照顧生意，所謂薄利多銷，長期合作，互助共贏。萬xiǎo jiě說4200，肯定行。不過今天，我周強既然能夠有幸認識萬xiǎo jiě，總也要表示一些什麽，所以，我決定給萬xiǎo jiě4100的價格，你看滿意嗎？”

    “啊。太好了！”萬語嫣畢竟還是一個剛出校門不久的大學生，聞聽之下神情雀躍，對周強綻開如花笑靨，捂著小嘴，很是高興。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小周。”萬伯年見自己的孫女和周強談得高興，而且價格直線下降400美元，那每月下來可節省好大一筆費用，也是笑得合不攏嘴。他邊說邊看了下手表，站起來說：“走，小周，我們去好好喝一杯。語嫣，你也一起來。”

    其實，周強用zhl合約，成本不過2900，最初雷霆讓他通過戴倩倩走，成本是3900，後來戴倩倩套了一家韓國公司的合約，成本3700，戴倩倩拿走200，還是維持不變，等到套了zhl合約，戴倩倩就不賺這中間的利潤，所以那時候周強狂賺了一筆。這也是他能買房的主要資金來源。如今這麽一談，這個客戶基本上可以穩定下來，別人不可能一直盯著不合作的工廠死纏爛打。市場如此廣闊，誰有空專門死磕，喜歡碰釘子啊。

    周強知道，紡織品的合約價格通常都在3500以上，但zhl合約裏有一個特別的紡織品品名條款，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為什麽客戶申請的，但周強當初就確認過有效，所以周強才能賺到這個便宜。當然，這也是他苦心研究那張合約的結果。如果隨便翻翻，隻看三大品名類價格，他就不知道這樣套品名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