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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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得腳步聲朝兩人所在的窗台走來,褚七月昏昏沉沉的大腦忽然一震,她努力睜開了眼,正對上一張放大的臉龐。
“過去!”
難掩嬌嗔的聲音隨著酒氣噴灑在肖桐如玉的麵龐上。
肖桐心地一顫,卻坐如磐石,紋絲不動,不舍地從她臉上移開眼角,轉向門口垂掛的珠簾。
清脆的響聲後,妖嬈的女子已邁了進來,隻刹那間,她臉上的笑容僵固住了。
盯著窗台上衣衫不整,紅韻滿頰的兩個人,女子的臉色越來越白。
怎麽會,怎麽可能——
公子會在這裏?!。
而且,他怎麽會有這個癖好!
女子隻拿褚七月當作小白臉去了,想到自己撞見了公子的秘密,嚇得臉色慘白如雪,再無進來時的媚態。
恐懼感,蓋過了心中深深的疼痛與恍然,原來,公子喜歡的是男人,難怪對她們毫無意思了……
“滾出去。”
肖桐很是不悅這樣的氣氛被人打斷,二人世界被人插入,冷聲一喝。
女子的腳步當即一軟,幾乎是站立不住了,拔腿就往外跑,似乎後頭有狼獸追趕一樣。
褚七月感到渾身都在發涼,揉了揉眼睛,費力地爬坐了起來。
“好渴。”
舔了舔被風一吹便幹裂的紅唇,她嘟嚷嚷道。
肖桐唇瓣牽起,心地驀地一軟,從桌上拿了茶壺過來,輕聲道:“張嘴。”
說著,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直接將茶壺嘴遞了過去。
褚七月本能地張開小嘴,痛快地飲了起來。
肖桐看見她柔美的喉頭在律動,不由吞了口唾沫。
不知道是不是飲了她嘴裏的酒氣,他也覺得頭有些暈,口有些渴了呢!
“小七。”
無意識地輕喚了一聲。
喝了大半茶壺的水後,褚七月精神一振,睜開眼看著他,皺了皺鼻子說道:“別吵我,我要睡覺。”氣人走所。
一麵說完,手腳並用爬了過來,直接在他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下。
肖桐先是震驚,然後心情倏然高揚了起來,笑容止也止不住地溢滿眼角眉心。
“小七。”
他極低極低地輕輕喃了一聲,聲音仿若夢囈。
褚七月卻發出了香甜均勻的呼吸。
肖桐一動不動地坐著,生怕移開身子便將她吵醒,保持著僵硬的姿勢……
等褚七月一覺醒來之後,睜眼看到的卻是杏兒如釋重負的臉。
“小姐,你終於醒了呢。”
“我怎麽會在這兒?”褚七月驚疑不定地問道。
杏兒笑了一笑:“昨天晚上公子風流將你送回來的。”
“他……”
褚七月陷入了沉默。
昨晚發生的事情若隱若現地在腦海內明滅起伏,令她一時羞,一時喜,一時愧,一時怒。
肖桐,果然是回來參加程太夫人的壽宴來了。
可她現在最關心的並非此事。
“杏兒,出去吧,在後門狗洞的地方放一顆卵石。”
褚七月坐到鏡前挽發,恢複了沉穩的表情,淡淡吩咐。
半個時辰後,褚管家到達褚七月的房間。
一進門,他揭開鬥篷,徑直說道:“昨晚查清楚了,還是在程府的書房,應該有密室,但卻沒能發現入口。”
“那還是不成。”
褚七月此時已用完早膳的最後一個蝦餃,掏出絲帕優雅地擦著匆白的手指。
“還勞七小姐費心了。”
褚管家笑道。
“我會再想辦法。”
昨晚約程文傑出來意在調虎離山,因為昨夜,程知府也正好外出赴飯局,壽辰就在明天了,還有這樣的機會嗎?
果不其然,這樣好的機會是沒有了。
程文傑自也不敢隨便帶褚七月出去,不曉得昨夜肖桐發的是哪門子脾氣,便一直在府裏陪肖桐。
礙著昨夜的尷尬,褚七月在程府呆不下去,提前回了。
褚管家隻得將最後的賭注壓在明日壽宴之時。
一大早,錢府就喧鬧起來,幾位夫人小姐和表家親戚都要去程府赴宴,自然在打扮上也要濃重些才不被搶了風頭。
褚七月為了不招程文傑的注目,隻穿了一件沉香色長裙,挽了個低發,十分隨意,盯著鏡子看了半天,褚七月猶覺不滿意。
問題出在哪裏呢?
她對著鏡子凝思許久,猛然一拍腦殼,對了,是這幅相貌!
若是程文傑注意看,難保不懷疑啊。
褚七月想著已抽出抽屜裏的胭脂水彩。
“喲,七妹愛起美來了。”一個諷刺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嗬嗬,大姐,我說嘛,這小妖怪也想搏男人的一眼呢!”
這個對話,便是住在斜對門的褚綠荷與褚根娣說的。
褚七月頭也沒回,隻在鏡子裏瞟了下她們的位置,開口道:“有些人呐,打斷了腿,還喜歡到處亂跑。”
“你管我!”褚根娣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叫了起來。
褚七月根本不理她,隻是一層層往臉頰上抹胭脂彩粉。
褚根娣走進來後,正想開罵,愕然瞧見褚七月的臉時,禁不住哈哈大笑。
“大姐你快來看,快進來看,褚七月把她的臉怎麽了!”
褚綠荷腿腳利索,幾步就走了過來,看清褚七月臉上白得怕人的粉和幾處顏色根本不搭調的胭脂,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褚七月卻很滿意現在的妝扮,拍拍手,打掉殘粉,去小盆內洗手,又從容自若地喚杏兒進屋,給她換水。
“走吧走吧。”
褚根娣拉過褚綠荷的手,一個勁地給她使眼色,分明在諷刺。
她們走遠,才低聲笑道:“褚七月這次可要丟大臉了。”
褚綠荷也笑著道:“我以為她變聰明了呢,沒想到比以前更笨了,還以為她這模樣多迷人呢!就讓她出個醜吧。”
當晚,褚七月便跟著大夫人、二夫人、錢夫人等上了馬車,一路往程府而去。
一路上,她都戴了麵紗遮容,所以大夫人幾個並不知情,到了程府,急待著看她出醜的褚根娣急急得扯下了她的麵紗。
無疑,褚七月出格的妝扮震驚了一幹女眷。
大夫人與二夫人也是目瞪口呆。
“怎麽回事?”二夫人厲聲詢問。
“不好看嗎?”褚七月傻傻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大夫人輕抽嘴角,眼底劃過嫌惡的眼神,冷冷道:“真是丟人現眼!你到後頭站著,沒人問,別說你是褚家小姐!”
褚七月巴不得如此,所以自動忽略了大夫人語氣裏的嫌棄,直接落到了隊伍之後。
天色將冥,程府已是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到底是許都的世家豪族,來參加壽宴者絡繹不絕,正門處車水馬龍,園內小道上也時不時人影晃動,語聲交雜。
一路走到程府前廳就座,比長征兩萬裏還要艱難,看著褚綠荷與褚根娣挨個兒給有臉麵的夫人行禮套近乎,臉上的笑容都快抽筋了,褚七月則猶感舒心和自在。
此刻,縱使程文傑在她麵前也絕不會認出她來。
她目前隻著急褚管家那邊是否順利。
今晚,是下手的僅有時機。
她,是不是該過去幫忙?
廳內人來人往,褚七月在人後站了半天,沒有一個人向她投來注意力,便是程文傑,幾次從她麵前走過,也沒有朝她看來一眼。
那麽,她若離開,不會出事的了。
褚七月想畢,一弓身,貓腰從側門溜了出去。
天色越晚,人流越集中於前廳一帶,書房,便成了程府冷落的一個角落。
當然,“冷落”隻是表麵,暗地裏,不知埋了多少暗樁盯著這裏。
褚七月小心地避開那些如毒蛇般狡猾的眼睛,潛進了書房。
書房內空無一人,甚至沒有呼吸。
可褚七月知道,管家在這裏。
他們這一行,若沒些個功夫也絕不敢在道上混,隱藏呼吸,除非高手,否則難以辨別。
而她,就曾栽在肖桐的手裏。
想到這,腦海裏對那個人的記憶突然間深刻了起來,竟是有些思念。
褚七月將手指曲起,放在唇前,輕吹了一聲低哨,這是褚家山莊的暗號。
“七小姐。”褚管家的身形出現在一排書架後,“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