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 竹林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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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胥風住在北邊的房間裏。這裏原是並排的三個房間,青磚綠瓦,暗牆明窗。房間坐北朝南,屋後不遠就是北麵山穀,持首峰在對麵與峰來峰相峙而立。兩峰相隔不遠,對麵樹林掩映處,屋舍依稀可見。前日肖林易為胥風安排房間之時,一則因此間確實還有間空房,二則三人都是年紀相仿之人,正好住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想來三人也都是願意的。因此胥風與淩霄、夏穆傑二人就住在一起了。此時,在通往北邊房間的小路上,三人一邊慢吞吞的走著,一邊聊著各自的家鄉風物。不知不覺,回到房間已經是日落西山,暮色漸臨。

    晚上無事,三人各自回到房間修習功法。

    胥風闔上房門,屋內空無一人,見後窗還開著,心裏自語到:“今早走的匆忙,居然都忘了關窗,還好沒什麽重要東西!”透過窗戶望去,榕樹葉子被晚風吹動,傳來嘩嘩響聲,遠處的天空烏雲漸漸匯集起來,今晚似乎有一場雨呢!胥風躊躇一會兒後便走到桌前坐下,閑著無事,於是倒了一杯茶在杯子裏,翻開上午肖林易給的納缺第一層修習法門看了起來。

    隻見裏麵開篇便寫到: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萬法歸宗。

    胥風讀罷,沉思一陣,不甚明白,於是翻到下一頁。

    納缺之境,修習實難,意在以納天地之炁以充身之所缺。天殘地缺,人身體魄亦然,自有人類,與眾不同。半盈半缺乃天地之道,萬物無出其右者,於靈炁一道亦然。人之始生,所聚之氣隻半盈之態,自有餘地,是以吾等得以窺天地之法,充實自身,發己之潛能,盡人身之奧妙。夫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欲滿先空、欲多先少、欲大先小、欲盈則虧。是故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弊則新,少則得,多則惑,萬法循序漸進,自有定則。

    讀罷,胥風似乎心有所感,但仍是朦朦朧朧,不甚明白。胥風隨即往後繼續翻去,皆是各種不同修習法門的詳細介紹。不一會兒翻閱完畢,忽又想起母親傳授自己的來,與書中所記既不相同卻又相同,一時之間不明所以。沉思一會兒,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兒將書冊翻了七八遍,書中內容記了個十之**後便坐到床上自行打坐起來。胥風畢竟是有根底的人,不一會兒便即入定,如置身虛無之境,茫茫環宇唯餘自身,一邊感悟周遭靈炁,一邊回憶剛才所學。他一會兒心思剛才所見,一會兒體悟扶餘部長老所授,一會兒轉思母親所教,如此往複交錯,所學各家從腦海中一一閃現,如樹藤纏繞,如亂麻糾葛,逐漸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這時胥風已然物我兩忘,根本無從分辨,他自己也沒多大感覺,於是想到某處就練習某處,再不顧其他。如此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醒來已是深夜。屋外雨打山石,房簷上垂下的雨滴滴答作響,不知何時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了。胥風就著窗外的微弱亮光,環顧四周又看了看自己,好像經過剛才的打坐之後並沒有什麽變化,自歎到:“如此多心法,豈是我能一下領悟的,真真是癡心妄想!”窗外雨勢不大,想來不一會兒就會停了。胥風搖搖頭,哂笑一聲,倒頭和衣而睡。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胥風梳洗完畢,記著昨日與淩霄和夏穆傑的約定,往修竹林中走來。淩霄、夏穆傑二人早已到了多時,正互相對練,見胥風走了過來便停下來。

    “感覺怎樣?早上出門見你睡得很死,就沒叫你了。昨晚練功到很晚吧?”,剛才還在與夏穆傑鬥得激烈異常的淩霄突然停下大氣不喘的說到。

    胥風無奈的搖了搖頭,並不答話,似有什麽不快之事擾亂心緒,若不是昨日與他們約定,估計也不會走到這裏來了。

    “要不我們三一起練練?”淩霄見胥風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便提議說到。

    胥風仍舊搖頭不理,隻是笑笑,自個兒向竹林深處走去。淩霄向著夏穆傑使一個眼色,隨即一掌向著胥風後背打過去。這一下來的太快,胥風根本沒料到淩霄會突然出手,等意識到掌風習習而來,堪堪避開時候已經晚了。淩霄的掌勁從胥風右肩擦過,火辣辣的生疼。沒想到淩霄來真的。胥風摸了摸右肩,沒怎麽受傷,知道淩霄雖然來真的,卻也沒真用全力,隻是激自己而已。胥風剛定身站穩,淩霄一個連環掌又襲來,這次正麵相對,淩霄見胥風有了些狀態便使上了七分力道。胥風後退一步,一手格一掌,隨即一招穿花手再化去兩掌,如此便破了淩霄尚未使完的連環七掌。這些技巧都是他母親交給他的,敵人太強大時可以用來化力卸炁,雖然練得不是很熟,但淩霄也隻剛進入‘次禦’境界不久,加之隻用了七分力道,因此胥風雖然有些吃力,但還不至落於下風。不過剛剛那幾下在淩霄和夏穆傑的眼裏卻完全不一樣了,淩霄見胥風輕描淡寫、毫不費力的便破了自己的攻勢,血氣一下便湧了上來。

    這一下,淩霄的‘鬥誌’被胥風給激發了出來,隨即又進了三招,都使上了十分力道,這一下胥風知道難以招架,但卻還是勉強與之戰了下來,不過已是左支右絀,形容狼狽。胥風被逼退了好幾步,但淩霄也沒傷著他。雖然胥風也已突破了‘悟己’頂層,進入‘次禦’境界,但遠沒有淩霄好強爭鬥,因此也沒什麽實戰經驗。而淩霄則不同,性子有些激烈,爭強好勝,所以經驗豐富,這才在勢頭上壓過胥風一頭。

    淩霄見胥風隻一味防守不攻,心裏漸漸的生出火氣來,隻道是胥風看不起他,於是便再次揮拳過來。這次更是調動了體內十分靈炁,招招進逼,接連使了二十幾招,幾乎使出了自己最厲害的本事。這樣的攻勢也逼著胥風使盡渾身解數,堪堪與之匹敵。隻見胥風展開靈動身法,遊走在淩霄拳腳空隙之間,間或進上一兩險招,在最緊要的時刻以攻為守將胥風逼開。

    如此鬥了有半個時辰,兩人滿頭大汗,胥風漸漸不支,身上已被淩霄擊中多處,震蕩體內靈炁,隻覺胸口漸漸沉重,行動遲緩,而淩霄則是越戰越勇,完全忘了自己是在與對方切磋,似乎與自己交手的就是自己頭號大敵一般。胥風忽然慢的一步,淩霄手捏劍訣,直向胥風胸口刺來。這一下胥風知道躲不過,若被擊中,自己非受內傷不可。想到此處,胥風凝結全身靈炁於胸前,正準備抵受淩霄這全力一擊時,旁邊突然擊來一掌打在淩霄手腕上,將淩霄這雷霆之勢震開一旁去了。

    “穆傑?”說話的是淩霄,剛才那一下正是夏穆傑打過來的。夏穆傑正欲說話,這時一聲“胥風哥哥”傳來,引得三人往聲音來處望去。隻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女正往這邊小步跑來。

    來人正是呂媯。

    通往這修竹林隻有一條小路,路邊山石夾道,而這竹林卻是處在一處平地上。因此呂媯剛出來便看到剛剛淩霄捏著劍訣刺向胥風一幕。正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嚇得傻愣在原地,直到夏穆傑震開淩霄,危機解除她才緩過神,急急的向這邊跑來。

    “胥風哥哥,你怎麽樣,有沒有傷到?”呂媯拉著胥風的手這裏摸摸那裏看看,不住的問到。

    淩霄和夏穆傑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麵給看傻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倒是胥風在一旁臉紅的跟什麽似的說到:“好啦,呂媯,我沒事,你別擔心。話說你怎麽來了?”

    “這個你先不管,剛剛怎麽回事?他們是誰,幹嘛欺負你?咱不怕他,我們聯手,就不信了,獨眼龍都被我們打跑了,還怕他!”呂媯有些氣急的說著,一邊向淩霄投去一個淩厲的眼神,一邊擺出起手式,站在胥風與淩霄中間,欲與淩霄一搏。

    場麵一時尷尬起來,淩霄呆在當場,還沒反應過來,夏穆傑看著呂媯,暗道‘不妙’,而胥風則在背後哭笑不得。這一瞬,隻聽得竹林洗漱作響,時間仿若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