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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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的劍撕裂怪物,左手的劍將之擊飛。

    裝備兩把劍的桐人,以要發散假期中囤積的能量般的氣勢,不斷屠殺著接二連三跑出來的怪物群。

    牽著唯的亞絲娜,站在一邊的我與握著金屬鞭的由莉耶爾完全沒有出場的機會。當由覆蓋著黏滑皮膚的巨大青蛙型怪物,以及擁有泛著黑光巨鉗的蝥蝦型怪物組成的敵方集團一出現,他便以近乎無謀的氣勢突進,暴風雨般將左右手上的劍揮舞再揮舞,瞬間壓製住敵方。

    本來應該是我的工作,結果桐人說他脫離前線有點久----於是我的飯碗就被搶了……

    看著桐人的狂暴戰士行徑,但由莉耶爾卻是看得目瞪口呆。這幅光景跟她認知中的戰鬥肯定是天差地別吧。再加上唯那天真無邪喊著。

    “爸爸,加油喔!”

    從陰暗潮濕的下水道進入由黑色石塊打造而成的迷宮,已經過了幾十分鍾。雖然比想象中的更深更廣,怪物的數量也很多,但因為桐人的雙劍以破壞遊戲平衡的氣勢不斷挺進,也讓我們絲毫不覺得疲勞。

    “這,這個,實在抱歉,完全沒有出手……”

    亞絲娜對著因感到抱歉而縮著脖子的由莉耶爾露出苦笑並回答。

    “不會啦,那已經算是一種病態了……隨他去吧。”

    “什麽嘛,說得那麽難聽。”

    將敵群掃蕩完畢走了過來的桐人,敏銳地聽見亞絲娜的話而嘟起嘴巴。

    “那,該換我了吧?”

    “再、再一下。”

    亞絲娜與由莉耶爾相視而笑。

    銀發的長鞭使揮動左手叫出地圖,顯示出代表辛卡現在位置的朋友標誌光點。因為沒有這個迷宮的地圖,到光點為止的道路是一片空白,但已填滿全部距離的七成左右了。

    “辛卡的位置已經有幾天沒有移動了,所以應該是待在安全區域裏。隻要能到那裏,就隻差用【文學樓】脫離了……不好意思,還要請你們再幫一下忙。”

    由莉耶爾把頭低下去,桐人連忙揮起手來。

    “不、不,我是自願幫忙的,而且還拿到道具了……”

    “咦?”

    亞絲娜立刻反問。

    “拿到什麽好東西嗎?”

    “哦。”

    桐人利落地操作著窗口,表麵隨著【文學樓】的音效出現紅黑色的肉塊。那異樣的質感,令我和亞絲娜的臉忍不住抽搐。

    “這……這是什麽?”

    “青蛙肉!據說跟特殊食材一樣好吃。等一下就麻煩你料理囉!”

    “絕對不要!”

    “拿開拿開。”

    亞絲娜大喊,並同樣開啟窗口。移動到與桐人共通的道具欄,毫不留情地點住【文學樓】這行文字列,接著丟進垃圾桶。

    “啊!”

    看著擺出世上最丟臉的表情高聲慘叫的桐人,壓抑不住的由莉耶爾抱著肚子,嗬嗬嗬地笑了出來。就在這個瞬間。

    “這是姐姐第一次笑出來耶!”

    唯高興地叫著,臉上也堆滿了笑容。

    見到這一幕,我想起某件事。這麽說來----昨天唯症狀發作的時間點,也是在擊敗軍隊的人馬,讓孩子們一起笑出來之後。

    看來唯似乎對周遭的笑容特別敏感。這究竟是少女與生俱來的個性,還是因為她至今一直過得很辛苦。

    “來,繼續前進吧!”

    亞絲娜這麽說著。一行人踏出腳步往更深處前進。

    剛進入迷宮時,以水中生物型為主的怪物群隨著樓層下降,也變化成僵屍、鬼魂之類的恐怖係。雖然亞絲娜因此心驚膽跳,但桐人卻毫不介意地用雙劍持續瞬間屠殺出現的敵人,我來盡可能擋住眼的視線。

    通常高等級玩家在比自己程度低的練功區大鬧是很沒禮貌的事。但這次沒有別人,所以沒必要在意。如果時間充足,甚至可以從旁輔助由莉耶爾升級,但現在最優先的事情是救出辛卡。

    一行人以穩定的速度,拉近地圖上標示的現在位置,與辛卡所在的安全區域之間的距離。在數不清是第幾隻黑色骨骸劍士遭桐人的劍擊碎打飛後,終於看見流泄出溫暖光芒的通道。這乃是各個迷宮共通色彩的橙色,無疑是安全地區的照明裝置。

    “辛卡!”

    彷佛再也無法忍耐的由莉耶爾叫了一聲,就踏著讓金屬鎧甲作響的腳步跑了出去。雙手提著劍的桐人,抱著唯的亞絲娜和我也慌忙跟了上去。

    在向右彎曲的通道上往光源跑了數秒後,終於在大十字路口的前方看見一間小房間。

    房間充滿讓習慣黑暗的眼睛感到刺眼的光,有一名男子就站在入口。雖然因為逆光而看不清楚臉,但他正向著這裏激烈地揮著雙臂。

    “由莉耶爾!”

    在確認來者的瞬間,男子大聲叫著名字。由莉耶爾也揮著左手,並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辛卡!”

    彷佛要蓋過那帶著哭腔的聲音,男子大叫著。

    “不可以過來!通道那邊……”

    我聽了,立刻緩下了腳步。但由莉耶爾似乎已經聽不進去,隻顧著往房間拚命跑過去。

    這時。

    在房間前方數米處,與三人所跑的通道成直角交叉的另一條道路右側死角,突然出現了一個黃色的箭頭。迅速確認了該名稱,顯示為【文學樓】。

    在意為命運之鐮的專有名詞前所加上的定冠詞,正是頭目怪物的證明。

    “不行!由莉耶爾小姐,快回來!”

    亞絲娜大叫。

    而黃色箭頭也迅速往左邊移動,逐漸接近十字路口的交叉點。這樣下去,隻要數秒就會在交叉口撞上由莉耶爾。

    好吧,算她欠我的。

    我以非常誇張的速度奔馳出去,一聲衝擊音更震得四周牆壁微動,加上【文學樓】移動了5米距離的,用右手從背後一把抱住由莉耶爾的身體,左手則用力將劍刺入石製地板,發出尖銳的金屬音與大量的火花。巨大的黑影發出轟隆隆隆的響聲震動地麵,從以連空氣都會燒焦的緊急煞車,停在十字路口前的兩人麵前橫切而過。

    黃色箭頭衝進左側的通道,還移動了十米左右才停住。看不見模樣的怪物緩緩改變方向,感覺就像要再次衝過來。

    放開由莉耶爾,拔起刺入地麵的劍,往左邊通道跑進去。亞絲娜扶起茫然倒在地上的由莉耶爾,並將她推到交叉口的另一側,讓她抱起唯往安全地帶走去後,亞絲娜拔出細劍往左邊前進,桐人也握著雙劍站定跟在亞絲娜身後。

    在更深處飄浮著的----是身高約兩米半,罩著破爛黑色長袍的人形骸骨。

    帽子深處與伸出袖口的手臂上,全都纏繞著高密度黑暗蠢動著。那陷入黑暗的臉上嵌著的眼球布滿栩栩如生的血管,正轉動著俯視兩人。右手上握著一把又長又大的鐮刀,一滴滴的紅色黏稠水滴不斷從那凶惡的彎曲刀刃滴落。整體而言,正是死神的模樣。

    “亞絲娜,,月你立刻到安全區域帶著另外三個人用水晶轉移出去。”

    “咦?”

    “這個家夥相當棘手。就連使用我的識別技能都沒有辦法得到數據,強度應該有第90層的等級……”

    這時,死神也緩緩在空中移動,往我們靠了過來。

    “我負責拖時間,快逃!”

    “桐、桐人君也一起……”

    “一個人逞能什麽的……”

    “我隨後就到!快走!”

    即使是最後的脫逃手段,【文學樓】也不是萬能的道具。從握著水晶、指定轉移地點到實際發動瞬間移動為止,會出現幾秒鍾的延遲。若在這段時間內受到怪物的攻擊,轉移也會遭到取消。

    即使四個人先進行轉移,桐人靠自己的腳力應該也能不讓頭目追上而抵達安全區域。但是頭目剛才的突進速度實在不容小看。亞絲娜瞥了一眼右側通道的深處。

    “月,你會怎麽辦呢?”

    “副團長大人,我聽從你的命令。”

    亞絲娜大叫。

    “由莉耶爾小姐,小唯就拜托你了!你們三個人一起逃走吧!”

    由莉耶爾露出僵硬的表情搖搖頭。

    “這……這怎麽可以……”

    “快點!”

    這時,緩緩揮動鐮刀的死神從長袍的下擺散出瘴氣,並來勢洶洶地開始突進。

    桐人將雙劍架成十字,直挺挺地站到亞絲娜前方。我和亞絲娜站在他的背後,並把右手上的劍架在桐人的雙劍上。而死神完全不在乎那四把劍,以我們的頭頂為目標揮下鐮刀。

    頓時,我感覺自己在旋轉。先是撞到地麵,接著反彈撞上天花板,最後又掉回地上。呼吸停止,視野一片漆黑。

    在朦朧的意識下確認我、亞絲娜跟桐人的hp條,發現兩人都因為這一擊失去一半以上的生命值。那無情的黃色,代表他們將無法挺過下一次攻擊。

    就在這時。

    身旁出現了一個人影。纖細的手腳、長長的黑發。正是原本應該在後麵安全地帶的唯。那不帶一絲恐懼的視線正直視著巨大的死神。

    “唯!快走!”

    我拚命撐起上半身,命令道。

    死神再次沉重地揮下鐮刀,如果卷入那種範圍的攻擊,唯的生命值將確實消散。

    然而,下個瞬間卻發生了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

    “爸爸、媽媽、姐姐,不用擔心的。”

    在說話的同時,唯的身體浮上半空中。

    那不是跳躍,而是像拍動著看不見的羽翼移動、懸停在兩米左右的空中,接著輕輕舉起那過於細小的右手。

    以唯的右手為中心竄起一團紅蓮之焰。火焰在一瞬間擴散,之後立刻凝聚、纏繞成細長狀。眼看漸漸化為一把巨劍。閃耀著焰色的刀身從火焰中浮現,而且不斷延伸。

    出現在唯右手的巨劍,長度遠比她的身高還長。那仿佛熔點前金屬般的光芒將通道完全照射出來。宛如被劍上的火焰燒灼般,唯身上的厚重冬衣全在一瞬間燒散,而一開始披在她身上的白色連身裙跟著出現。不可思議的是,那件連身裙以及長長的黑發雖然也卷入火舌之中,卻完全不受影響。

    她將那把遠超過自己身高的劍旋轉一圈。看不見絲毫的猶豫,唯拖著火焰的軌跡往黑色死神發動攻擊。

    明明隻是單純基於係統算法而做出動作的頭目怪物,亞絲娜卻覺得從那滿是血絲的眼球中,看見明顯的恐懼神色。

    全身纏著火焰漩渦的唯,伴隨著巨響在空中突進。死神像是害怕這個遠比自己嬌小的少女,往前方舉起大鐮刀,擺出了防禦姿勢。唯麵對死神,從正麵奮力揮下巨大的火焰劍。

    激烈噴發著火焰的刀身與打橫高舉的大鐮刀柄互相碰撞。唯的火焰劍再次動了起來。無可計量的熱能彷佛將金屬灼燒、切開般,發光的刀刃一點一點地吃進鐮刀刀柄。唯的長發、連身裙,以及死神的長袍都以即將被撕碎的勢頭往後飛起,有時飛散出來的巨大火花更將迷宮內染上明亮的橘色。

    死神的鐮刀隨著一聲轟然巨響從中斷成兩半。下一瞬間,化為炎柱的巨劍將至今積蓄的能量全都爆發出來,往頭目的臉中央砍了下去。

    因為那瞬間出現的大火球強大的氣勢,不禁瞇起眼睛,同時舉起手臂護住臉龐。在唯直線將劍揮落的同時,火球跟著爆炸,紅蓮的漩渦把死神巨大的身軀卷入,往通道深處流竄進去。在一聲巨響中,微微聽到臨死前的慘叫聲。

    睜開因火焰過於炫目而閉上的眼睛時,頭目的身影已經消失。通道到處都是殘留的小小火苗搖曳著,還發出啪滋啪滋的聲音。而在正中央,隻有唯一個人低頭站著。插在地板上的火焰劍跟出現時一樣,發出火焰熔解消失。

    恢複氣力後,用【文學樓】支撐一下慢慢站了起來。亞絲娜和桐人也稍晚一步跟著起身。搖搖晃晃地往少女靠近了幾步。

    “小唯……”

    亞絲娜用沙啞的聲音叫出她的名字,少女靜靜地轉過頭來。小小的嘴唇浮現出笑容,但那又大又漆黑的眼睛卻積滿了淚水。

    唯仰望著亞絲娜與桐人,平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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