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每年都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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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江濤濤,一水橫亙千古。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自古以來,大江大河所過之處,江水泛濫之後便是良田沃土,洪江兩岸自然也是人煙阜盛,一江之水哺育了萬千百姓。然而,往日來來往往車馬不絕的洪江渡口此時卻門可羅雀,江麵上不見一舟一楫。

    渾濁的江水奔流直下,遠處看去沒什麽異常,走進一看才發覺江麵上泛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黑氣。

    “小海!你看這江麵上有什麽古怪嗎?”江流小聲在弟弟耳旁說道。

    江海聽了古怪二字就聯想到妖魔鬼怪。小腦瓜子一縮,上下左右眼珠亂看,見四周並無異常,這才兩手抱住江流肩膀,伸長了脖子往江裏看去,隻見江水悠悠,偶爾有浪花翻過,算得上風平浪靜。

    看著大哥,小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原來隻有自己看得到,江流默然無語,低下頭忽然想起了自己剛才的夢境。自己修煉到了這個地步,做的夢應該和現實有莫大的聯係,或者說就是現實的一部分投影,隻是不知是來自過去還是未來。

    江邊的富商隻有三位,排場卻一點都不小,個個前呼後擁,身有仆從十餘人,加在一起滿滿當當三四十人。

    在牛山眼裏,架船的老何看起來比平日裏更蒼老了一些,佝僂著腰,枯手中拿著一杆長篙,坐在一口破船上不停地撥弄水草。但有青衣仆從哇哇叫著衝擊他的那艘破船,他便走下船來,近前三兩下撂翻,一腳把他們踹到江裏去喝水,直到撲騰不動了再一竿挑上岸,晾著。

    眼下已經有十餘個小廝在岸邊晾著,一個個麵色蒼白,氣若遊絲,不知還能不能活成。

    一個方頭大耳,肥臉充血似的富家翁眯著一雙老鼠眼,疾言厲色道:”老何,你當年不攔我,今年為何又要攔我?“

    健壯的胸肌袒露在日光下,像是打磨得光滑油亮的大理石,老何一挺胸膛傲然道:”當年不攔你是盡情分,今年攔你是盡本分。該盡情分的時候自然講情分,該盡本分的時候也自然論本分。

    再者,這洪江上早有約定,時候不到你們不能登船。難道你們還想仗著人多勢眾強搶嗎?

    老鬼我是不在乎,也知道你們想什麽,但是,還是奉勸你們一句,規矩如此,且莫多想。反正今日我攔你,也不知何日誰來攔我呦!就不知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肥臉富商小眼睛黑白閃滅,心中在權衡利弊,一揮拳頭,牙根緊咬,“好!就按老何你說的辦!按規矩來!”

    江流一行二十餘人到了江邊,距離富商和老何他們還有五十步左右,牛車卻死活拉不動了,向來溫馴的耕牛四蹄死死立定,不肯挪動一步。牛眼濕潤,盯著前方。

    喂食、灌水、蒙眼所有方法用盡這三頭牛愣是沒有一頭肯挪步。看著牛眼角的濕痕,牛山忽然想到了什麽,再看江邊一群人,果然個個麵色可怖。

    強撐著笑容,牛山走到江流身邊,神色一變,一臉懼色地悄聲說道:”法師!村長好像說過,最近這幾年,每年這洪江邊上都要出些外地客商莫名溺死的怪事,連屍體都找不到。每年這個時候當地都沒人過江,偏偏今日遇見這等怪事,再仔細算算,那時間好像就是這幾天。“

    牛山說完,悄悄瞥了一眼洪江方向,四周環境突然一冷,一股寒風刮來,烈日當頭下,眾人卻感到涼颼颼的。

    江流本就心有所感,此時聽到牛山如此說更加確定其中必有古怪,暗自思忖,左右不過是些小鬼,自己怎麽說都算是半個羅漢,又何懼之,遂哈哈一笑道:”本法師降妖捉鬼,專治各種靈異事件。些許小鬼作祟,不值一提。走!“

    眾人心中大定,法師剛剛在村子裏降服了一隻猴妖,打了個天翻地覆,此等凶悍的大妖都不是法師對手,何懼什麽妖魔鬼怪。眾人卸貨的卸貨,趕車的趕車。按照計劃,牛力帶一波人操著牛車回村,牛山帶一波漢子扛包裝貨,大步朝渡口而來。

    江邊,老何與富商一行人相持不下,看似相安無事實則各自都留了個心眼,暗暗戒備對方。

    忽然,富商肥臉一顫,一指遠處,眼神凶戾,囂張笑道:”你不能攔的時候來了!該你盡情分了!哈哈!“

    “哼”老何神色一冷,看不慣富商你咬我啊的囂張嘴臉。

    果然,就見牛山等人扛著大包小包,像背個小山似的過來了。江流自然不用當苦力,一馬當先給眾人開路壯膽,而江海自從聽了此地有古怪後就形影不離地跟在大哥身後,像個小尾巴似的。

    看著眾人年紀輕輕,正是青春年華,一向剛硬的老何也不禁幽幽一歎,心下有些不忍,手中卻時刻戒備地盯住富商等人。

    富商們也不著急,以肥臉富商為首,優哉遊哉地等在一邊。

    忽然,一個帶著青色布帽的小廝從一個富商身後躥出,徑直向江邊闖來。肥臉富商眼中一絲狠辣閃過,小廝跑出未及兩步遠,便見他哈哈一笑,大手伸出,三兩下便把小廝擒拿住,拎著細脖子丟到自己身後,隨口說道:“賞你們了!”

    十數個五大三粗的仆從哄笑著把鼻青臉腫的小廝圍住,一陣慘厲的鬼哭之後,眾人心滿意足地散開,原地哪裏還有什麽小廝。

    當場眾人神色一峻,肥臉富商眼中一絲怒火閃過,對著另外兩個富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手下人不懂事,就是欠管教!老哥幫你們管教管教,你們不會有怨言吧?”另外兩個富商連稱不敢,一臉唯唯諾諾,隻是心中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老何身邊是一艘平底大木船,邊邊角角爛糟糟的不知還能不能用。江流一眼望去雖然覺得陰氣森森,但也沒看出什麽異常,一腳結結實實踩下去是種堅實的感覺,並不是虛幻的。

    路過老何時江流雙手合十一禮,道聲佛號,老何卻隻是搖搖頭,心中不忍惋惜之色更甚。

    一個有意思的老鬼,江流心中想到,手中卻早就握住了蓮花金燈,無論什麽情況下,首先要擁有保全自己的手段和力量。金燈在法力的催動下冒出一股金紅色的火焰,乍看上去像是一盞平常的佛前明燈,散發出絲絲縷縷柔和的光芒。

    牛山是最後一個上船的,作為這次出貨的小頭目他必須照看好每一個人,確保無人落下。經過老何時,牛山仿佛想到了什麽似的,急匆匆從手中掏出了一個布包,裏麵是一把銅子,哆哆嗦嗦送到了老何麵前:“老···老丈!第一次坐您的船,也不知多少花費,先給您這麽多,餘下的待進城賣了貨再補給您。”

    眾人都在船上招呼他,唯恐和老何多說一句話,因為誰也不知道法師說的鬼怪是不是他。偏偏牛山是個實心眼,一心記住老爹的話,坐船要給錢。掏出錢袋,擠出一個比鬼還難看的笑臉,非要把船資付給老何。

    一番無奈的苦笑,老何覺得今天的奇葩比以往一年的都多,這趟船可能不會太平了。心中一動,老何鬼使神差地接過了還帶有餘溫的銅子,老臉笑得如同一朵菊花,“嗬嗬!好後生啊!好後生!上船去吧!”

    “哼!跟要死的人還費什麽話,有什麽話以後你們可有的聊了!嘎嘎!”肥臉富商一揮手,“我們上!”

    “慢著!”老何手中長篙一攔。

    “怎麽?你想毀約?”

    二十多人圍了上來,團團層層水泄不通,老何隻能退到江邊,一改剛才如沐春風的笑臉,麵無表情道:“二十人!你們隻能有二十人上船!”心中卻早已敲定主意,好小子,不敬老人,張揚跋扈,今天就讓你空手而回。

    “哼!”

    一番磋商,不知道老肥最後付出了什麽代價,隻見他一臉肉疼地帶著二十名健仆走向老何。弄了半天兩外兩位就是來鎮場子的,老肥前腳扭著大屁股剛走,餘下的兩名富商後腳相視一眼都重重地鬆了口氣,各自消失不見。

    在船上,江海睜大了雙眼,小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因為他見到三十多人活生生地消失不見了,大驚之下牙齦緊咬,差點沒喊出聲來。

    江流看到的比他更多一點,在他眼中,那些人不是不見了,而是鑽到了地底化作了一道道黑影。而在他們呆過的地方留有一灘灘水漬,這是一群水鬼,江流心中有了計較。

    墊了墊有些沉重的銅錢,老何神色堅定地上了船,未待老肥帶人上船,便咻咻撐起了竹篙,“各位!坐穩了,老漢要開船了。”一竿揮出,船身離水而出,劃過一個弧形的曲線飛起。江海他們隻感到船身一震,然後乘風破浪,運行如飛。江流自然是一切心知肚明,和老何心照不宣。

    老肥見老何上船就情知不好,果然就見到黑了心的老何不等他上船就來了個淩空飛渡,這是不給他一點機會啊!

    “何老鬼!你個黑了心的王八蛋,你給我等著!”說罷一揮手,帶著手下跳進了滾滾波濤裏,激起了好大一片風浪。

    江流布下了一個隔音結界,船內普通人絲毫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了解內情的隻有江流和撐船的老何。

    “船家!你可是收了錢哦?”帶著一股莫名的語氣,江流鄭重地在錢字上加重了語氣。

    “收錢辦事!老漢曉得,你們放心,一定把你們送到岸!”語氣輕鬆堅決,江流卻總覺得心頭一股陰雲繚繞,揮之不去。

    臨江邊上,一座小酒樓中,因最近生意停做來此消遣的擺渡人坐在一處臨窗案幾上。忽然,見鬼似的大叫一聲“哎呀!我的爹啊!”。

    眾食客聽了哈哈大笑,隻道他吃醉了酒說夢話。擺渡人揉揉眼再看茫茫江麵,卻什麽都沒有,然而就在剛才他分明看到江上一艘大舟行進如飛,架舟的正是自己家的老頭子。忽而,他自嘲一笑,老爺子去了近十年怎麽可能是他呢,看來是自己太緊張了,不過也是時候去墳前祭奠一下老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