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三天，每個大一新生必經之路——軍訓。

    這天早上，天還沒亮，金岸學生公寓1棟504宿舍裏就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眉清目秀的小白臉王坤已經起來去洗漱了。

    桑保祥還在熟睡中，隻聽見“叮鈴鈴鈴鈴”很長一串聲響，他的鬧鍾叫了足足三分鍾，其他兩個室友都被這鬧鍾的聲音給叫醒了，他才終於睜開惺忪的睡眼，不情願地翻身關掉了鬧鍾。正當他想再縮回被窩繼續美夢時，猛地想起今天就開始軍訓了，六點半就要在操場集合。想了想這生活跟剛剛告別的高中有什麽區別呢？還是這麽痛苦地早起，桑保祥感到非常沮喪。他就在這種沮喪的情緒中完成了洗漱穿衣等一係列huó dòng，最後出門前梳了梳自己那頭飄逸的紅頭發，被王坤拖著往操場上走過去。

    淩晨六點多的天空，已經大亮，太陽還沒出來，天空已是湛藍湛藍的了。東方還有一些燦爛的早霞，等會兒太陽應該就是從那個位置忽然跳出來吧。

    等他們都三三兩兩懶懶散散地排隊站好之後，英姿颯爽的教官們排成一列整齊的小縱隊意氣風發地走過來。“他們這麽早起，怎麽臉上就一點困意也看不出來呢？”桑保祥小聲地對旁邊的王坤說。

    “軍隊的紀律嚴明著呢，他們應該一年到頭每天都是這麽早起吧，早就習慣了。”

    “好了，不要說話了，聽我口令，立正！稍息！”正在這時，一位臉上黑黝黝的教官站在他們班的隊伍前喊道。這位就是負責給他們班軍訓的教官了。

    一張張好似寫著“生無可戀”的沒睡醒臉呆滯地望著教官，立正和稍息等動作也是做得稀稀拉拉，毫不一致。教官搖了搖頭，看來，訓練這批學生任重而道遠著呢。

    他用機敏的眼神掃視了一遍整體學生，很快眼神就停在桑保祥這裏。被教官足足盯了二三十秒的桑保祥感到很不自在，瞪大眼睛瞪回去，跟教官四目相對。

    “這位同學，出列！”

    環顧一下左右，看教官一直盯著自己，桑保祥才反應過來這位同學指的是他自己。於是他很不情願地邁了一大步走出隊伍。

    “你的頭發怎麽回事？！太長了，不符合標準，還染成紅色，給我剪短了再來！”

    “我一直都是這麽長的頭發，也沒接到通知要剪短啊！”桑保祥還理直氣壯地回敬教官。這時候，隊伍裏接二連三地發出了起哄的聲音，他們就喜歡看別的同學這麽跟教官叫板。

    “你還有理了，叫你們輔導員過來！”教官顯然更加生氣了。這時剛好他們班的輔導員錢老師過來了，連忙問怎麽回事。教官指著桑保祥大聲說：“這位同學頭發太長，不合格，暫時不能接受軍訓！”

    輔導員看著桑保祥那張桀驁不馴的臉，連忙把他拉到一邊，輕聲細語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後成功地勸說桑保祥同意了馬上去剪頭發。

    走出隊伍，桑保祥甩了甩自己那頭紅發，滿心不舍，他就是很喜歡自己的頭發呀！可是剛才輔導員也說了，如果頭發不剪就不能夠參加軍訓，如果因為這個原因不參加軍訓，後果會很嚴重，會記錄在他的檔案中的。雖然不知道輔導員是不是在恐嚇他，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能去剪掉了。

    可是現在時間還太早，他出校門在門外逛了一大圈，沒有理發店這麽早開門的。他買了個一個包子和一個饅頭當早點吃，反倒非常自在地在街上溜達起來，看起來活脫脫一枚不學好的殺馬特青年。

    這饅頭和包子跟他在北方吃的真是太不一樣了，最主要的還是個頭問題，在北方那麽大個，南方的個頭太小，隻有一半大，饅頭還是鬆軟的，一捏就沒了。桑保祥此刻非常懷念他以往從沒在意過的早餐：羊油餅、油茶、個大餡多的大包子，還有香噴噴的鹹菜。想到這，又一次被鄉愁給侵襲。

    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九點鍾，有家叫“魔發社”的理發店終於開門了，桑保祥迫不及待地走進了店裏，他早就已經等得失去耐心了。

    這時候店裏一個同樣有張沒睡醒臉的小青年過來招呼：“剪頭發？”

    “對，剪頭發。”桑保祥點了點頭。

    當他洗完頭裹著毛巾坐在椅子上，小青年問他想怎麽剪時，他猶豫了一會兒，說了句“剪個稍微短點兒的碎發。”接著就閉上眼睛任由小青年發揮，內心祈求著千萬不要太難看。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桑保祥都已經坐在椅子上又睡了一小覺，小青年說了句：“好了”。他睜開眼一看，原先快到肩膀的頭發現在隻到耳朵了，一下子短了很多。雖然在他看來遠遠不及長發的自己好看，慶幸的是也沒有顯得太難看，這個看起來沒睡醒的小青年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打了個哈欠付了款之後，桑保祥從容地回到了操場。

    他的同學們這時候正在練習站立，一個個像大樹一樣抬頭挺胸收腹站得筆直。

    “報告教官！我剪完頭發了。”桑保祥衝著教官大聲說。

    教官又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搖頭：“不行，你的頭發還是太長，還是不合格！”說完，就扭頭不搭理他了。

    桑保祥站在原地都快要石化了，內心簡直崩潰。“你怎麽早不說清楚到底要多短？！”

    “不能超過兩厘米！”教官大聲說，這時隊伍中爆發出一陣哄笑。“你們笑什麽？都給我站好了，還有幾個同學，頭發長度也不合格，今晚自己處理好，不然明天我就開始采取處罰措施了！”教官說完，人群瞬間鴉雀無聲。

    桑保祥悻悻地轉身，準備再去那個“魔發社”。

    “站住！今天先參加訓練，晚上再去剪，入列！”

    桑保祥馬上進入隊伍，開始了軍訓的第一天。

    練了一整天的站軍姿，到解散的時候，每個人都顯得有氣無力。大概這個時候每個人都隻想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覺。

    王坤走過來拉住桑保祥：“哥們，你這頭發在哪裏剪的？我跟你一起去吧，感覺上午教官說的頭發不合格的人中，我也是其中之一啊。”

    桑保祥端詳了一下王坤的臉，然後笑說：“我肯定教官沒有說你，你看起來像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子，這個長度的頭發已經算是很短很短了。”

    “好啊，你竟然取笑我，”說完，王坤就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兩人一起朝早上桑保祥還光顧過的“魔發社”走去。

    半個小時後，從“魔發社”走出來兩個平頭少年。桑保祥看了看鏡子，自己的紅頭發已經無跡可尋了。

    再見了，我的紅頭發！再見了，我任性狂妄囂張的少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