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照身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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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土、隋都,夜深人靜。
葵花老祖逛蕩在大街上,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大街,妖異的彎月灑下淡淡的朦朧月光,兩旁的民房,漸漸熄滅燈火,整座城市陷入了睡眠中。
“嘩啦啦……”的步伐聲想起,葵花老祖虛空踏步,躲入一間民房的院落。
葵花老祖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外麵的情形。
七個穿著黑色鎧甲的巡邏士卒,從院落外走了過去,三個醉眼朦朧,步履仿徨的醉漢被鐵鎖銬住雙手,跟在隊伍後麵。
“撲通”一聲,一個青年醉漢倒在了地上。
“媽了個巴子,狗娘養的。”一個士卒走了過去,咒罵道。
青年醉漢毫無反應。士卒皺了皺眉,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水井,朝著一旁的士卒下令道:“給他醒醒酒。”
“是,什長。”一個士卒小跑向水井,提了一大桶冰冷的井水向青年醉漢淋了過去。
“格老子的,找死啊。”青年醉漢大罵著醒來,醉眼朦朧地掃了一眼眼前巡邏士卒。
什長右手豁然而出,“啪”的一聲在青年醉漢的右臉上留下五個鮮紅的手印,獰笑道:“你是誰的老子,你是想弄死誰啊。”
“啪”的一聲,什長又打向青年醉漢的左臉。
“劈裏啪啦……”
青年醉漢求饒道:“軍爺,饒命啊。”
“呸。”什長吐出一口濃痰,“違反宵禁還敢這麽囂張。”
青年醉漢告饒道:“軍爺,念在我初犯,饒了我吧。”
什長冷哼了一聲,“將你的‘照身帖’拿出來。”
青年醉漢求饒道:“軍爺,我不過是違反宵禁,沒必要拿‘照身帖’吧。”
什長冷笑道:“違反宵禁,拘捕,辱罵,威脅官軍……”
青年醉亡魂大冒,急忙道:“軍爺,我這就交出‘照身帖’。”
青年匆忙地從口袋裏拿出一塊銅牌,恭敬地遞給什長。
什長愣了愣,接過銅牌,掃了一眼銅牌,“楊泰。”
楊泰點頭應是,躬身道:“軍爺,還有什麽吩咐?”
什長頓了頓,摩挲著嶄新的銅牌,質地精良,泛著淡淡的靈力波動,“沒想到還是個官身。”
楊泰凝視著躊躇的什長,低語道:“小弟今日衝撞軍爺,改日定當設宴賠罪,還望念在小弟初犯,不要記錄在案。”
什長凝視著楊泰,沉思道:“這是一個還在考察期的官員,嶄新的銅牌就是證據,雖然不知道具體職位,但是能在隋都獲取到官身,想必身後也有一定勢力。”
“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什長麵色稍緩,將“照身帖”遞還給楊泰,低喝道:“念你初犯,這次就不記過處分了,不過公事公辦,你還是要與我走一趟衙門。”
楊泰接過“照身帖”,笑道:“多謝軍爺。”
……
葵花老祖收回目光,沉吟道:“來到冥土已經有數日時光,主神的任務還是沒有頭緒。”
“雖然沿途通過讀取孤魂野鬼的記憶碎片,對隋地信息有所了解。”
“這‘照身帖’,類似身份證,沒有‘照身帖’,卻是寸步難行。”
正當葵花老祖躊躇中,一陣話語身打斷了葵花老祖的思緒。
“老頭子,今天老李頭又來收稅了,他說再不交,我們隻能搬出隋都,用房子抵稅了。”
“今年光景不好,靈食欠收,陽間又逢上兵災,我老趙家的香火是斷了,沒有陽間的香火供奉補給,老趙家斷根也是遲早的事情。”
“嗚嗚……”
“老太婆別哭,子孫綿延三百載,香火不斷,已經羨煞了多少街坊鄰居。”
“老頭子,我不是貪生怕死,隻是為那些顛沛流離的後輩傷心罷了。”
“後輩們,三百年來,香火不斷,死後,來到冥土,我們也不能庇護一二,罔受了子孫三百年香火。”
老頭子歎了一口氣,“這就是命吧。”
老太婆哭訴道:“老頭子,其它事情我不管,但是後輩們托付在我們家中的三個小子,不能隨我們成為孤魂野鬼。”
“他們隻不過是半大小子,最大的年齡都不超過十二,陽間這該死的兵禍,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可惜這些後輩連家都沒成。”
老頭子無奈道:“這都是命。”
老太婆喝罵道:“命、命,你就會說這句話,人家老李頭,受了三百年香火好歹也修煉到‘靈動境’,你這個廢物,罔受三百年香火,連‘心動境’也無法突破。”
老頭子好似被說道痛處,惱怒道:“老太婆,三百年來,子孫的供奉,你也沒少受,也沒見你突破到‘心動境’,你憑什麽說我?”
老太婆大喝道道:“你是不是男人,沒有本事,還怪我一個女人。”
“從嫁到你趙家,就沒享過一天清福,活著陪你吃糠喝稀,死後還要陪你種植靈食,三百年來一日不得停歇。”
“人家老李頭,生前跟我們是同一個村的,一樣的出身,死後來到陰間,也不過受了子孫三百年香火,就突破到‘心動境’,當上了官。”
“你呢,三百年就指望著後輩的那些香火供奉。”
……
老頭子大罵道:“夠了,老太婆,你如此關注老李頭,當年你怎麽不嫁給老李頭。”
“嘭”的一聲,老頭子摔門而去,留下老太婆獨自抽泣。
……
老頭子氣憤地走到院落外,點起一根旱煙,“啪嗒啪嗒”的吸著,凝視著天上的彎月,“老天爺,我趙家到底犯了什麽錯,子孫三百年香火,我居然無法突破到‘心動境。”
趙老頭從懷中抽出一張白紙,苦笑道:“大隋普及修冥法。”
“為何老李頭,憑借這修冥法,能夠突破,而我努力三百載,也無望突破。”
“老天爺,你是不是眼瞎了,要如此捉弄我老趙家。”
“現在你高興了吧,老趙家斷子絕孫,我們這些亡魂,也將變成孤魂野鬼,枉死在郊外,魂飛魄散。”
“咳咳……”
“誰?”老趙頭收起左手的白紙,放進口袋,尋聲望去,隻見一個清秀的女子,白皙的臉孔,細膩的皮膚,瘦削單薄的身材,芊芊玉手猶如玉筍,一襲流雲般的黑發用青絲纏繞。
老趙頭愣了愣,“小姑年,你是哪家的後輩,怎麽道這裏來了?”
葵花老祖鄒了鄒秀眉,“小姑娘?”
葵花老祖眼中的冷意一閃而過,輕盈細膩的話語聲響起:“老人家誤會了,晚輩是男兒身。”
老趙頭愣了愣,仔細打量了一下葵花老祖,疑惑道:“沒有喉結啊?”
老趙頭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道:“老朽眼拙,還請見諒。”
葵花老祖笑了笑:“無妨,我這長相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老趙頭掃了一眼葵花老祖,讚歎道:“小哥,生的一副好相貌。”
葵花老祖拱手道:“老人家過獎了。”
老趙頭凝視著葵花老祖,沉吟道:“小哥,深夜至此,不知何故?”
葵花老祖臉上露出一抹愁容,“晚輩陽間故去,來到冥土,前來隋都尋走親人,可惜日間一無所獲,又逢夜間宵禁,隻能到老人家院落暫避,還望老人家恕罪。”
老趙頭點點頭,“不妨事。”
葵花老祖拱手謝道:“多謝老人家體諒。”
老趙頭拿起旱煙,看了看天色,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濃煙,“小哥,外麵天寒,若是不嫌棄,可到我家大廳避避寒氣。”
葵花老祖擺手道:“老人家客氣了,晚生能有個立足之地就夠了,就不打擾老人家了。”
老趙頭歎了一口氣,“小哥都聽到了。”
葵花老祖抱歉道:“還請老人家恕罪。”
老趙頭擺了擺手,“一點瑣事,讓小哥見笑了。”
老趙頭頓了頓,凝視著葵花老祖,“小哥是何方人士?”
葵花老祖回道:“晚輩是河北道陳州人士。”
老趙頭點點頭:“不知小哥來到冥土幾日了?”
葵花老祖回道:“已有三日。”
老趙頭歎了一口氣,“可惜了,年紀輕輕就遭此橫禍。”
葵花老祖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可強求。”
“嗬嗬。”老趙頭笑道:“小哥倒是看得開。”
葵花老祖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趙頭無奈道:“這都是命。”
葵花老祖關切道:“老人家似乎有什麽煩心事,如若不介意,不妨告之晚生,晚生幫你參詳一二。”
老趙頭凝視著葵花老祖,歎了一口氣,“正如剛剛小哥所聽到的,我受子孫三百年香火,卻無法突破‘心動境’。”
葵花老祖上下打量了一下老趙頭,右手豁然伸出,閃電般擒住老趙頭的右手,一道陰寒靈力往老趙頭身上湧去。
老趙頭感受到進入體內的陰寒靈力,渾濁的雙眼凝視著葵花老祖,大驚道:“小哥,這是幹啥?”
葵花老祖笑了笑,誠懇道:“老人家莫急,若是修煉方麵的難題,我卻可以幫忙一二。”
老趙頭凝視著葵花老祖誠懇的眼神,放下心頭的不安。
……
片刻後。
葵花老祖鬆開老趙頭的右手,皺了皺眉。
老趙頭見此,希翼的眼神凝視著葵花老祖:“小哥,我是不是修煉出現什麽問題了?”
葵花老祖歎了一口氣,凝視著老趙頭,“老人家,你修煉沒有出錯,隻是你的靈力太過駁雜,冥體內部混亂,無法鑄造冥體基礎,開辟丹田。”
老趙頭急切道:“還能挽救嗎。”
葵花老祖略微沉吟,點點頭,“老人家的修煉心法,可否讓我一觀。”
老趙頭從口袋裏掏出白紙,略微猶豫,還是遞給葵花老祖:“這是大隋普及修冥法,小哥,你請看。”
葵花老祖接過大隋普及修冥法,仔細地閱讀著。
……
幾分鍾後。
葵花老祖交還手中的修冥法,“老人家,隻有前三層嗎?”
老趙頭點頭道:“是的,官府有規定,隻有修煉到第三層的人,才能去申領後續心法。”
葵花老祖點點頭,沉吟道:“老人家若是想突破‘心動境’,恐怕要吃些苦頭。”
老趙頭苦笑道:“若是能突破‘心動境’,還怕吃苦頭嗎?”
葵花老祖凝視著老趙頭,正色道:“即使生不如死,也在所不惜。”
老趙頭凝視著嚴肅的葵花老祖,點頭道:“小哥,若是能幫助我突破‘心動境’,就是我趙大龍的恩人,我趙大龍這條命就是恩人的。”
葵花老祖擺手道:“老人家言重了,隻是凝練靈力的痛苦,非同一般,我並不圖老人家的回報。”
趙大龍苦笑道:“若是不能突破‘心動境’,我不過是一個妄受子孫三百年香火的廢物罷了。”
“來吧。”
葵花老祖微微一笑,伸出芊芊玉手,朝著趙大龍的頭頂撫去,閉上雙眼。
“葵花寶典·極陰凝練。”
一道極陰極寒的靈力往趙大龍體內匯去,極陰靈力過處,駁雜的靈力被陰寒的靈力壓縮提煉著,駁雜的靈力,相互融合,一道道黑色的靈力,從駁雜的靈力中分離出來,被葵花老祖引導出體外。
趙大龍仿佛身陷冰域,靈魂仿佛凍結,張大的嘴巴,似乎要發出痛呼聲,卻無法發出任何身影,身體不住的顫抖,身體內部好似收到無數冰刃的切割,無窮無盡。時間都仿佛凍結,這一刻仿佛就是永遠。
……
時間流逝。
葵花老祖依照著大唐普及修冥法引導著提純後的靈力往腹部下丹田流去,恍若水到渠成,厚積薄發,汩汩流動的靈力,凝聚起一個蓮子,刹那間,蓮子生根發芽,長出一朵蓮花,蓮花的中心處有一個蓮子形物體開始生長發育,流動的靈力好似找到了方向,通過蓮子的根須,不斷地向蓮子形物體匯集而去。
葵花老祖睜開雙眼,收回右手,輕輕一笑,“老人家,好了。”
趙大龍睜開雙眼,渾濁的雙眼閃過一道靈光,趙大龍伸出右手,凝視著皺紋減少的右手,頓時老淚縱橫。
趙大龍回過神來,抹掉眼淚,朝著葵花老祖叩謝道:“恩公,受我三拜。”
葵花老祖阻止道:“莫要如此,我不過是略盡勉力罷了。”
“咚咚咚,”趙大龍不待葵花老祖阻止,就磕了三個響頭。
葵花老祖扶起趙大龍,“老先生這是折煞我了。”
趙大龍笑道:“恩公,還請到內堂歇息。”
葵花老祖擺手道,掃了一眼天色,“天快亮了,不必了。”
葵花老祖堅決不受,隻是凝視著天空,臉現擔憂之色。
趙大龍陪在一旁,關切道:“恩公,似乎有難事?不妨告知一二,我趙大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葵花老祖無奈道:“我來隋都尋找親人,可惜一無所獲,又沒有‘照身帖’。”
趙大龍沉吟道:“恩公莫急,冥土遼闊,尋找親人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趙大龍頓了頓,“這‘照身帖’,我卻可以安排一二。”
葵花老祖點點頭,示意趙大龍繼續。
趙大龍接著道:“老朽在隋都立足三百載,雖然沒有什麽成就,不過背景最是清白,辦理‘照身帖’也最是容易。”
“恩公,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將戶口遷入我趙家門下,隻是恩公確需要改姓。”
葵花老祖凝視著泛起一絲魚肚白的天空,“姓氏嗎?我早已是無家之人,何來祖宗姓氏?何來名字?”
趙大龍見此,急忙補充道:“恩公,莫要在意,若是不願,就算了。”
葵花老祖轉頭看向趙大龍,笑道:“趙老,能願意接納我這個漂泊之人,我還能有什麽不滿,就按這個方法吧。”
趙大龍笑了笑,“老朽卻還要占恩公一個便宜,以後恩公人前就是我的後輩,我喚你為‘趙四郎’,你還需喚我一聲爺爺。”
“家中還有趙大郎,二郎,三郎,皆是趙家後輩寄托在我家中的晚生。”
“還有我的賤內。”
葵花老祖拱了拱手,“多謝趙老。”
……